第三十一章 曼哈顿的乞丐

　　世界的另一边，美国曼哈顿。

　　“活在这样的世界上，真是太糟糕了。”一名面色苍白，身体高大但十分瘦弱，身穿破旧T恤和脏兮兮牛仔裤的中年男人坐在曼哈顿的某个大桥底下，他身边只有几个装着水的塑料瓶，屁股底下垫着几张旧报纸和一床腐烂发臭的被褥，枕头在前一天晚上被别人偷走，这让这名男子落枕到现在。从中午开始，他就没再吃过东西，而寒冷的夜晚即将到来，这时候出去找到食物的概率是很低的。

　　比没有食物更加不幸的是，他似乎感染了最近十分流行的一种流感，这种流感死亡率很高。

　　生病是所有流浪汉最恐惧的事，因为他们根本没钱治病。

　　“汉森，你得了流感？”一旁不远处有一群流浪汉，他们也常年在桥底生活，其中有一个流浪汉听到了他的咳嗽声，立即说道，“汉森，你知道流感是传染的，上一次珍娜得了流感之后，一个星期就死了，而她传染了身边所有人。”

　　这时，另一个年轻一些的流浪汉说道：“乔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赶他走？”

　　乔治没有理会那个少年，他捂着口鼻说道：“麻烦你离我们远一点，你知道我们没有人能看得起病，如果你运气好，有地方能不收钱就治你的病，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

　　“乔治，你不能这样！”那名少年拦在乔治面前大声说道，“汉森从两年前就跟我们一起生活到了现在，我们一起进了收容所，又一起被赶了出来，有些人甚至因为偷到还进了监狱，只有汉森在我们遇到困难时还不断给予我们帮助，你赶他走，你有良心吗！？”

　　“良心？”乔治冷笑了一声，对那名少年说道，“杰森，人要先活着，才有良心。”

　　“好吧，我离开。杰森，你也不要说了。”汉森摇摇头，卷起地上薄薄的被褥扛在背上，手里拎着装着一半水的水瓶，冲杰森挥了挥手，离开了桥底。

　　这是他居住了两年的地方，虽然两年间他轮转了许多地方，但他不停的被人赶走。

　　离开了桥洞之后，他再也没有栖身地，他欺骗着自己在身上摸索起来，祈祷着能在身上摸出个把硬币，至少先解决肚子问题。但空荡的口袋像是在嘲弄他一般，别说是硬币，就连泥土都没几粒。

　　时间临近深夜，曼哈顿的灯光亮起，街上人来人往，汉森抓紧自己的被褥蜷缩在垃圾桶旁，期盼着路过的人们能够丢出一两个没吃完的垃圾，但令他失望的是，晚餐时间已经过了，垃圾也被晚间的垃圾车收走，现在垃圾箱里比他的脸还干净。

　　汉森无奈，拖着疲惫的身躯到街上向行人乞讨，人们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在他身边穿梭，饥饿和疲惫不断地对抗着汉森的求生意志，他恍惚间晕倒在了街上。

　　不知过了多久，汉森睁开疲惫的双眼，他觉得自己眼睛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身体沉重不堪，四肢无力，长期的饥饿带来的虚弱让汉森的免疫力急剧下降。在朦胧中，他看到一个路过的黑人女孩，在他的手中塞入了什么，当他回过神时，那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是10美元，不多不少，10美元的钞票。汉森模糊的意识清醒了少许，但体感上的寒冷告诉他，他已经发烧了。

　　汉森在路中央坐起，拿着10美元的钞票不断感谢上帝、感谢老天、感谢佛祖，感谢任何帮助过他的人，汉森手中攥紧10美元钞票，像是害怕它被风吹跑，他跪在地上，仰天泪流。

　　10美元远远不够汉森治病，他甚至在医院门口就会被赶走。所以，汉森并没有打算去医院看病，而是想找个地方吃上一块美味的汉堡，如果能有热乎的咖啡就更好了。

　　“感谢上帝的仁慈，让我死前能够吃饱。”汉森虚弱的想着。

　　就在汉森积蓄体力，想站起来找一家汉堡店时，一阵刹车声传来，车子就停在汉森旁边。

　　这是一辆巡逻车，车上副驾驶下来一个醉醺醺的巡警，汉森认得他，他是负责附近“市面清洁”的警察，流浪汉都管他叫“恶鬼”，他经常给睡在路边或者桥下的流浪汉开“罚单”，如果不能缴纳罚款，此地的流浪汉就会被赶走。

　　汉森就遇到过一次。那天他在公园草丛中睡觉，一个警察路过将他叫醒，警告他不能在那里睡觉，因为会影响美国公民的生活环境。被逼无奈之下，他又找了个街边垃圾桶旁休息，结果没到一个小时，又有其他警察将他赶走。结果，那天晚上，他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在下水道里跟老鼠睡到了天亮。

　　后来，为了防止流浪汉到处乱睡，警察开始给这些人开罚单，一般几美元到几十美元不等。大多数时候，流浪汉拿了罚单直接丢掉，因为他们根本没钱缴纳。但是，如果警察发现他们身上有现金，则会直接让他们强行缴纳罚款，如果拒绝，甚至有可能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当汉森看到恶鬼的时候，他的心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恶鬼醉醺醺的看着浑身发臭、流着鼻涕，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来的汉森，大声的呵斥他：“你这个该死的混蛋、臭虫、底层的渣滓，这是富人区最繁华的地段，你怎么敢在这个地方睡觉！你这个懒虫、混蛋！凯瑞——给我一张罚单，我要让他知道在美国还是有法律的！”

　　汉森还未站起，脚底一软跪坐在地。一个一米八的白人汉子在此刻终于哭出声，他低声祈求恶鬼不要给他开罚单。

　　“警察先生，我，我马上离开这里，请不要给我开罚单，我立刻就走，我刚才只是生病晕倒了，我现在马上消失……求求你……”

　　恶鬼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又补上了几拳，然后，他回到车上撕下一张纸，贴在汉森脸上，大声说道：“你的罚单！20美元！现在，立刻缴纳，否则你只能下辈子在做流浪汉了。”

　　“啊，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你这个懒虫今天收成不错啊，10美元……看来我今晚的夜宵有着落了……”在汉森祈求的目光中，恶鬼看到了他攥在手里的10美元纸币。他一拳将汉森打倒在地，拿起那张钞票，将罚单丢在了汉森身上，之后，又补了几脚，直到汉森求饶声几乎停止他才满意的离开。

　　汉森的眼睛已经完全无法睁开，虚弱的身体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他蜷缩在地。

　　发烧更加严重了，汉森浑身开始发抖，他觉得今晚就是他的死期，这是美国每一名流浪汉必然的命运，只有早和晚的区别。

　　最后，他摸到了恶鬼给他开的那张罚单，奇怪的是，那张罚单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类似于羊皮纸的材质，他用尽力气睁开眼睛，看到了羊皮纸上短短的一段英文句子：

　　“历史，现在，未来，我们都只是世界某一刻的投影。我们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修正错误，拯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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