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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两心深藏(外传)


外传《且向花深觅素心》第四十章“两心深藏”
明景瑞发觉风亦止略有尴尬的神情,收回手,道:“我,不是来寻吃食。”风亦止闻言,放回瓷碗,颔首不语。
“那些话,柔薇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明景瑞眸光中难掩柔情,轻声道。言罢,他转身出了帐篷。
风亦止忙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想是他料到自己听到那话才出言宽慰。她盛好热粥,送到明景轩帐中,勾起嘴角,道:“三皇子歇歇罢。重伤初愈,还是要多加注意。这是红茶糯米粥,三皇子趁热吃了吧。”
“母后让你随我来,就是替她唠叨我。”明景轩嘴角含笑,接过瓷碗,边吃边看着桌上棋谱,道,“此次围场遇刺,查明是丹国所为,可见其狼子野心。我是大宁的皇子,更是乘黄将军,当以治军服众。”
“三皇子饱读诗书,亦是熟读兵书,运筹帷幄当是不在话下。”风亦止斜睨那棋谱,心中疑窦丛生,仍是微笑道。
明景轩看看落座一旁,收拾茶器的风亦止,问道:“柔薇姑娘可是懂棋?”
风亦止轻蹙眉头,摇头道:“我一介婢女,哪里懂得弈棋,怕是不能陪三皇子过过棋瘾了。”她实是想不出,这棋同治军有何干系。
“顾待诏不在身边,多少有些不便。”明景轩翻看棋谱,道,“我以为,柔薇姑娘似烟茗姑娘,通晓棋艺,好助我思虑这棋枰阵法。”
“棋枰阵法?三皇子此言何意?”风亦止暗自心惊他竟可想到从弈棋中研习阵法,故作迷茫问道。
明景轩抬首,看着风亦止道:“棋事本起战场,如此不过追本溯源而已。”言罢,低头又要继续读着。
风亦止知明景轩棋艺不过初学,自己同顾余修怕是伯仲之间,道:“三皇子巧思非常,又从顾待诏学棋许久。若是将棋枰阵法研习出来,教与军中,顾待诏见了,当是高兴。”
“我也这般想。不久后,父皇会来此验看练兵。”明景轩若有所思道。风亦止便陪着他,仔细注意他摆在棋枰之上的黑白,默然记下。
这些日子里,风亦止借为明景轩整理文书的机会,将他研究出来的棋枰阵法一一记得清楚。她本精通棋艺,又过目不忘,只是碍于不知这阵法威力几何,才不曾主动通与平画。而对明景瑞,风亦止依旧可望而不可即,只能远望一眼,满足又可惜。
后来,风亦止侍奉明景轩之事,终究还是在军中掀起轩然大波,前来送茶的曲烟茗极力护住为将士责问的风亦止。
风亦止躲在曲烟茗身后,故作恐慌,心中却是一片安宁。她知,只要他在,就不会有事。果然,明景瑞条分缕析的言辞,片刻之间就劝退众将士。风亦止暗自佩服,感激地望着他挺拔背影,深觉在他身边心间莫名安定。
对于明景轩的不闻不问,风亦止早已料到。明景轩同他说起棋枰阵法,无非是以为她不知棋放松戒备而已,从未将这区区侍女放在心上,表露出来的情意不过是相与调笑的风流倜傥而已。自始至终,风亦止期盼的,只有明景瑞一人。
立于帐外,风亦止听着帐内对话。明景瑞劝说明景轩勿与“柔薇”走得过近,反为他盘问可是对“柔薇”有情。
风亦止自是知晓,在此情境下,明景瑞必会否认。可是,她还是想听到,他承认倾心于她。待明景轩提出要自己为明景瑞侍茶,风亦止又很是开心。
自那日起,风亦止清晨起来便看天气,燥热了些便配些清凉消暑的药茶,待奉茶与明景瑞帐中时,因着害羞便低眉顺目。虽是几日来,明景瑞不曾同她言语,每每见她进来,都抬头怔怔看着,目光复杂。
风亦止左思右想,为四军烹煮绿豆清毒茶来消解众将士的不平,既是为自己,也是为明景瑞。纵使疲累非常,风亦止还是咬牙坚持。毕竟,他只能护得了她一时半刻。
入夜,风亦止如常为明景轩冲泡大红袍,不小心溅出茶汤,忙拿过茶巾擦好,听明景轩温声道:“柔薇姑娘白日太过劳累了。给众军的茶汤,教给厨子就好,不必劳烦柔薇姑娘亲力亲为。”
“我是侍茶,怎好让别人代为。”风亦止疲倦笑道,落座旁边,低头整理明景轩抄写的经史,偶尔装作无意瞥去,便牢牢记住那棋枰上的黑白布局,再加揣度,就将他的棋枰阵法猜得几分。
这日,风亦止给明景瑞奉送茶汤,发觉他背对自己,自是失望,不料他主动问起茶汤。明景瑞耐心劝解她莫要执着明景轩,句句在理。风亦止心中感动,从未有人如此不求回报地关心自己。
可是,当明景瑞说道“莫坏了自己的清誉”时,风亦止不禁怒气上涌,不假思索问道:“清誉?四皇子可是又听说了什么?”
“说柔薇姑娘日日流连在三哥的军帐中,不想也知在干什么。”
她不是不知军中将自己和明景轩传成什么样子,只是并不在意,这也是风无住的意思。但是,明景瑞如此想,风亦止顿觉伤心。她已然将两人视作彼此倾慕,自是忍不得哪怕一点点误解。
“所以,你觉得是在干什么?”
明景瑞似是发觉她的怒火,做错事一般,道:“我,不知。”风亦止知晓,他心地善良,当是不愿说出。可是,他的这句话无疑在说,他信了。
风亦止火气更盛,眸光落在他轻抿薄唇上,想也未想就上前吻了吻,心中滑过一阵久别的悸动,和着泪水停在眼中,悲伤问道:“是这样吗?”
她思念良久,伫立许久,得到的却是他的不信,仍要不顾身份地执拗告诉他,自己的心,在他身上。风亦止发觉明景瑞要拥上自己,害怕彻底坠入他情意,忙放开他跑出。
回到自己帐中,风亦止扑在榻上,任由清泪横流,也难消心间愁闷。不是没想过忘记他,只是在她努力之时,一无所知的他却在不断在她心上烙印相思。这般哭着哭着,她昏沉之中入了睡。
次日黎明时分,风亦止因着昨日的事情,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步出帐篷,漫无目的地走着。待得天色渐明,她已来到一处低矮山丘脚下,听得清泠水声隐约传来,便循声而去,发现清澈泉水。
“好茶无好水,也折了几分清雅。不想在如此荒野之地还可寻得山泉,真是不易。可惜匆匆出来,连个器皿也不曾带。”风亦止喃喃道,觉着有些累了,便坐在旁边山石上。
低头看见草尖露珠映彻初生日轮,风亦止一时有些沉醉,忽又想到:“天泉当是上佳之水,若以此烹茶,当滋味清冽。还好,他尝不出天泉与山泉的区别。”想到这里,主意已定。
兴高采烈的风亦止回到营中,煮好茶后,正要端出膳房,却见天同将军进来,道:“今日有些晚了。”
“柔薇姑娘,不是的。将军说,从今日起,我来茶房取茶汤,就不劳烦柔薇姑娘了。”天同将军说着,端过茶汤,走了出去。
风亦止怔愣在地,心中一阵酸楚,明明好不容易得来的日日见他的机会,竟为他亲口断送:“难道,他真的不愿再见我?他已然厌恶我了?是了,他觉我冥顽不化,不愿理我。其实,也是好事,他不与我有干系,我也好可保全他。”
那之后,风亦止重回不得见他的日子。每日黎明,风亦止都走得远些,细细收集草尖清露,置于一只瓷罐中,小心烹煮药茶。至于明景轩,她则让兵士去那处山泉取水,用山泉为明景轩烹茶。眼下,她只能以如此他不知晓的方式,默默偿还他的关心。
宁帝验看练兵那日,风亦止早早同曲烟茗忙碌起来,边侍茶边不时远望四军阵法,见是一直训练的八卦阵法,重又从头到尾的默记于心。本来,她以为,明景轩会借此演示棋枰阵法,不料只是揽了顾余修和明景瑞,不由得失望。
如此一来,风亦止又可同明景瑞晤面,虽是远望,亦是满足。白衣似雪、长发如墨的风亦止陪在明景轩身旁,凭借记下的她所过目的棋谱,与眼前将士演练的情形暗自对应,赞叹他的妙思,还悄然思虑应对之法。于她而言,这阵法新奇不过借用棋艺。
将士大都不懂棋,初见定然倍觉奇异。但若有知棋之人见了,破解自是不难,风亦止便是如此。
而跟在明景轩身旁,风亦止不时将目光落在纵马驰骋的明景瑞身上,见他似有心不在焉,明了仍是在怨自己对明景轩的亲近。可是,任务所系,无可奈何,她的一腔柔情,只得深藏于心,不时撷来半点,假作深情。
曲烟茗来后,风亦止便携她和高竹寒去寻那处山泉,回来之时,就见明景瑞和顾余修以泉作酒,酣畅对饮。而他手中所拿,正是那只收集草尖露水的瓷罐。
那水,本就是她为他而集。风亦止晓得,此时当是恼怒,心念一转,便知该如何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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