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南离市集
令珂欢脱的小跑过去。
“好香啊～已经闻到味儿啦！”她深吸了一口气，前方传来美食的味道，寺院外的她，少了拘束感。
“慢些，你尚未恢复…”元尘一脸无奈。
千叶也释放了孩子心性，跟着小跑了出去，不忘回头问被甩在身后的元尘：
“师兄，今日真的可以吃甜点吗？”
看到他点头，才放心的舒展了笑容。
这是令珂第一次见到南离市集，也算是头回踏入真正的南离城，狭长的街向前延伸，左右两旁都是琳琅的铺子。
元尘见令珂驻足，上前介绍道：
“南离市集有两条路，东西向的昭河路，由东门楼进。南北向的池雁路，从南门楼进，也就是我们刚才进入的地方。
向北前行千米，便是南离城中心。”
之前听他们说过，南离城西靠雪庄，北临大漠，南为浊夜泽，东邻千海，向东行船，便能回到家乡——东震城。
环绕在街市周围，四通八达的溪流，清澈见底，冒着冰寒之气，应当是雪庄融化的冰雪汇入的，铺子门口搭了一大块石板，供人进出。
这里的建筑十分独特，乍眼看去倒不像居家行商的场所，纯白色石墙，搭成寺院禅房似的建筑，多为两三层楼，古朴轻简，墙上披着绿茸茸的青苔。
四扇木门分别雕刻出四季之景，青瓦错落有致的搭出屋檐，显得厚重沉稳，整条街散发出一种神秘的禅境。
令珂被屋顶中间，悬垂而下的独特装饰物吸引住。
是一条鲤鱼，以木板雕琢而成，绘了晶莹的漆彩，尾巴上缠着各色衿丝，如鱼尾巴的流苏，栩栩如生。
她放眼望去，每家不同，在阳光的映射下，光影旋转迁移。
令珂赞叹道：“歇山之下挂着的是何物？真好看。”
“那是悬鱼，与地上的风雪图腾对应，为求风调雨顺，鱼米丰盛。”元尘道。
果然，低头一看，脚下的青石板路，每隔一段，都印刻着形态各异的图腾，几乎都是三五副相连。
“如此讲究，这些图腾，我从未见过，但似乎能看懂上面的含义。”令珂弯下腰，仔细的端详着。
前方是三副连续的图腾，前两幅类似于星辰变化，最后一幅是人们在跪拜。
见令珂紧盯不动，元尘道：“这是天文星象图腾，寓意为祭天解秽。”
“原来如此，我还是平生第一回，看到将祭祀仪式，刻画成图腾，置于街市上呢。”令珂应着。
“南离源起于巫族，祭司，非常重视祭祀文化。所以祭天、祭五谷六畜神、祭祖先是十分平常的事宜。”元尘向她说明。
令珂久久才抬起头，平视前方：“南离，真是座玄奇之城。”
周围卖什么的都有，盐、粮食、布匹丝绸、活鱼、干货、皮草、毛毯、蔬果、丹砂、筋角…
有的铺子许是新开张，还挂着红艳艳的灯笼，在风声里，轻微的左右摇摆。
不少花藤种在阁楼上，虽已是深冬，仍有花瀑垂到地面。
鹊鸟儿披着鲜丽的羽毛，从这枝花跳到那枝头，扑朔得飞花满地，它们莺声婉转，唱出悠扬动人的旋律。
猫儿懒懒散散的躺着晒太阳，还有只小黑狗，在路边机灵的摇尾讨食。
到处人来人往，叫卖声，小儿追逐的嬉笑声，闹哄哄的，十分温馨。
“这市集好生热闹啊，比东震欢腾多了。”令珂感慨。
“东震应当更加繁华，不过比起南离街市，大概还是冷清了些许。”元尘也看向前方。
令珂应道：“是，东震的楼宇更高，建筑辉煌灿烂，不过街上少了烟火气息。”
“等到年节之时，才叫热闹呢，两边都摆满了摊子，香烛与药材，带着露水的蔬果，山野干货…
还有迎神送神的队伍，和身手不凡的武艺人，据说都是雪庄上下来的。”千叶侃侃而谈，脸上的神采，为失明暗淡的右眼，添了几分生机。
“看来我选对地方了！”令珂饶有兴致的听着。
千叶继续说道：“到时候还有人卖年画，现场绘的，你要什么样的，他们就给你画什么的。
以前我家乡也有，我阿兄最喜欢威武霸气的门神二将，爹娘要么就选胖头娃娃，要么就单要个福字，我就喜欢各路神仙…”
说到家人，他仍然是笑眯眯的，满脸稚气，仿佛他们仍陪伴左右。
令珂心里浅浅叹气，有些心疼千叶。
她转身再看，有些关闭的店铺大门上，贴着斑驳的年画，是用水墨勾勒的花鸟山水图，虽说笔触不够细腻，却显出了小桥流水人家的秀美。
再往前走，果然见识了专门迎神，祭神的地方，一间有些暗色调的木质庙宇，牌匾上刻着——“千海龙祠”几个字。
它静谧肃穆的，伫立于街市左边，前方是一只古铜色的香炉，由雕刻的龙龟承负着。
周围背后，环绕参天高的银杏树，挡去了店铺的喧嚣，仿佛独立于闹市中的景致。
正中端坐着一尊神像，龙头人身，身穿银色的祭司法袍，胡须头发皆是银白色，眼珠纯黑，颔下有一颗黑色的夜明珠。神情庄重。
“这是南离城的本主神——禅心龙王。”元尘双手合十，鞠躬叩拜。千叶与令珂也随之行佛礼。
有位女子在其中跪拜，她双手将香平举至眉齐，行叩拜礼，又起身，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顺时针鞠躬叩拜，最后走出庙门，将香品放到香炉里面焚烧。
一阵风袭来，不远处传来幽幽香气。
“如此熟悉的味道…莫不是？”令珂吸了吸鼻子。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刺出去，很快便站在一家烧鸡店门口，垂涎欲滴。
烧鸡店不大，一个案板台，上面放着烧鸡形状的粽叶裹，香气正是从大片的叶子里透出。
店家是位胖胖的中年男子，看着自己的杰作，满脸得意，见有人来，便展现起来。
他左手拎起一只，用小刀切开粽叶，里面还缠了一层香茅草，再切开，肥皮嫩肉、膘足脂润的烧鸡瞬间呈现出来。
用豆蔻、草果、陈皮、肉桂、茴香等香草木熬出来的汤汁，放置于手边的汤壶里，店家将烧鸡重新放到案板上，拎起银壶，把汤汁缓缓浇到麦芽金色的酥皮上，顿时，焦香浓郁。
旁边还有一架窑土搭的火炉，里面还烤着大大小小十几只。
“哇…”令珂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元尘和千叶也走了过来。
“看那个小尼姑，竟想吃肉。”
“真馋。”
“哈哈哈哈，这三人下山开荤戒了么？”
“真稀奇，尼姑与和尚搅合在一块儿了。”
旁边传来几个女子呱噪的议论声，她们穿着妖艳，身上扑来刺鼻的香气。
“去去去，我才不是尼姑！”令珂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寺院的禅服，加上她裹起了长发，一身素净，倒真有些让人误会。
她慌忙转身对跟来的两人道：“我去买身衣服，否则丢了佛家的颜面。”
“令施主，我们先采购禅院缺的物件，一会儿在此汇合。”元尘他们倒半点儿不理会那几个俗艳女子，径直走入一家盐铺。
令珂则很快在附近，找了间衣坊，里面琳琅满目，从发饰耳饰，到披帛织锦，应有尽有。
不过此时她只忙着去买烧鸡，且也从不在意打扮，于是随意挑了件浅灰色的布长衫。
刚拿在手中，身边就响起轻柔的女声：
“姑娘生的如此俊俏灵秀，为何尽盯着干粗活穿的粗布麻衫呢？来，看看这身。”
一位身着呢羽绸衫的老板娘迎了上来，她身段玲珑有致，眼尾带着笑意，看上去挺亲近，手上还拎着一袭浅红色的长袍。
令珂端详，那长袍丝质顺滑，微微透出的红色，显得水润秀美。
确实让人心动：“呃…活动起来方便就行。”
“我看人眼光最准，小姑娘穿上这身，一定清雅靓丽。”老板娘把衣裙塞到她手中，又疑惑的问“姑娘是尼姑还是香客？”
她尴尬道：“说来话长，我去换上。”
老板娘引她进入帘子中换衣，再次出现的令珂，全然不同。
一身灵动的浅红色长袍，映得她面若桃花，身段窈窕修长，水纹裙角，玲珑雅致，刚好贴合身子，轻盈的走了几步，丝毫不累赘。
浅浅一笑，生了几分婉转妩媚。
“呀，和方才来时样子简直换个人！”老板娘看着眼前光彩照人的令珂，惊艳不已。
“就这身吧！”
价钱不贵，令珂付了账，便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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