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心法：观象禅坐（上）
“等等我。”洛渊突然转身跳入水中，顷刻之后，在水底找到了法螺吊坠，他把它缠在手腕上，重新上岸，回到她身边。
他走近令珂，面对面，伸出手，一只手触及她的脸颊，手腕上环绕着银色的链子，银白色的法螺，轻轻摇曳，手心变得温暖起来。
另一只手垂在身旁。
令珂安静的站着，凝视他的眼眸，他额头上柔软的留海，随风飘动。
许久后，洛渊为她戴上法螺吊坠。
“元尘，我没有食言。”洛渊道。
元尘叹息：“时至今日，我们虽路不同，却从未不信任你。”
“谢谢你，元尘。”洛渊轻声说。
再看他，竟有些单薄，傲气的眼眸中，全然是脆弱。
令珂将他的手心展开，那一枚龙型冰玉佩，静静的躺着，她为洛渊重新戴上。
“你信我了…我没伤害过你。”他温柔的笑着，十分开心。
“洛渊，我该离开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放下情执，潜心向佛…不然…”令珂叹息，转身，缓缓走向石梯。
“若身旁无你，命数再长，有何意义。”他注视着令珂的背影。
看她离开之后，才低声说道：“虞苏，你走后，我又将陷入无尽的黑暗，好孤独啊…”
令珂和元尘都静默着，再次回到地面时，森林的雾在消退，周围的风景逐渐清晰。
她一手拿着蒲草，一手拿着冰玉盅，走到最初的树桩那，树桩消失了，出现了一个清澈而深不见底的水潭，被一大片到她腰部的野草围着。
参天的树木，也变成了灌木，沿着灌木丛一直往外走，仍旧是来时的小路。
在小路的尽头，树木慢慢变成了草地，有很多种动物，还掺杂这一些植物，也有像风一样的灵魂在议论着她与洛渊。
这时，脚边才出现了光阵，元尘很智慧，给了她消化情绪的时间，令珂踏入其中，元神回归本体。
她仍然端坐在檀木桌前，清澈的眼眸下有两行泪。
令珂抹去泪痕，将手中的冰玉盅放到桌上：
“元尘…”
元尘颔首：“这一尊灵宝，仍然得交给令施主保管。”
令珂十分疑惑：“交给我？这不是梵辛寺需要的么。”
元尘：“无论灵宝，亦或者法器，都需要寻到主人，才能发挥作用，互相协助修行。也许，令施主是最适合拥有它之人。”
“…”
令珂缓了缓神：“虽然总觉得白猫弥，像是故交老友。可对于灵宝，我都一知半解，别说运用冰玉盅了。
况且我也不修行，入佛入道，会不会误了他们？”
元尘浅笑：“令施主多虑了，法器是根据人的特质来打造。灵宝则是自动寻主，你能与弥沟通，让它们成型，总有一天会用上的。
现在只是帮我看管，希望你能应许。”
“元尘，我怎么隐约觉得，你有更深的用意呢？”令珂看向他。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元尘让她协同制作灵宝，交换一个法门，可是取得冰玉盅之后，又轻易让她带在身边，甚至有意赠予她，这一切是为何呢？
元尘眼中，闪过一丝忧郁，与往常的波澜不惊不同，令珂能感受到，他并无恶意，从来心怀善念。
“我答应你，元尘既然不想言明，一定有你的顾及。”
她收下了冰玉盅。
他似乎舒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丑时三刻，请令施主移步仙池，观象禅坐心法，属于阴法，需要极阴之时修习。”
令珂应下来，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后院。
忘了如何走到禅房前的，她推开房门，将冰玉盅放好，有些瘫软的坐到竹质禅床上，此时屋内依然清清静静，略显寂寥。
洛渊深邃的眷恋，刻骨的孤独感，像阴影般投射到她心里，莫名有些共情的痛楚。
她坐了许久，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深冬的烟雨濛濛，很清寒，雨水将竹篾打湿，令珂却感觉不到冷。
风穿过窗户缝隙，发出轻微的哨子一样的响声，雨水以一个个小瀑布的姿态，从屋脊上奔向大地，形成曲折迂回的浅流，汇入洗心池。
几棵花树下，洗心池离窗子就几步之遥，令珂仔细看去，才发现上面雕刻了一行字，正好面对着她：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寓意是：我们使用心要像镜子映像一样，事情未来之前不期待，事情到来时如实的完全反映，无论好坏全都照映分明不隐藏。
事情过后不追忆悔恨爱染。
因此他可以照映万物而不会受到伤害。
如同禅诗所言的境界：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
“可是，人如何做到不染万物，不染情愫呢？”令珂将符文石——蒲草，放在手心端详着，它有一枚贝壳那么大，虽是冰玉却并不厚重，极为轻盈。
难道真的要像元尘所说，将凡情历练为圣情，才能解脱。
既然如此，凡情便是圣情之根源。
“那么我的心魂，又在何处？”她叹息，将符文石蒲草放入枕下。
许是在异界里耗散了能量，午斋过后，令珂坐了一会儿，便倒头睡着，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铜壶滴漏正在推移，浮剑上升至丑时一刻。
她起身，点了盏油灯，前往仙池。
除了院落，顺着水流往左走，便是幽谷，走完幽谷就能抵达仙池了。
雨后的小路略湿滑，地上、墙边都是幽绿色的微光，用灯火一照，原来是滴答着水珠的青苔。
凌晨时分的禅院，虽说空无一人，却是正气渺渺的，繁星映照青砖红瓦，无限肃穆，左边是长廊之下的湖水，鲤鱼们偶尔吹起几颗泡泡。
右手边是禅院围墙，一阵大风拂过，令珂拎起油灯，才隐约看到，围墙最上方，竟然画着一副六道轮回图，天道，人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只是被爬藤的植物遮住了，平日里未曾注意。
突然内心涌起一丝畏惧，“听觉”上变得不再安静，令珂天生敏感，按佛家的说法是灵异体质，一旦触碰了某根弦，就能觉察到俗尘之外的声音。
此刻她“听”到禅墙之外，有无数诡秘的声音，有的在悲鸣，有的在乞求，还有的在诅咒。
大概是从小习惯了，刚才猛然生起的畏惧，再没有延伸，只是颇有一种，入了众生皆苦之境，令珂抬了抬手上的灯，寻着脚前昏黄的光亮，走入幽谷中。
很快便走完这百米隧道，见了不远处的大棋盘。
夜空下的仙池，才真正是仙人沐浴歇脚处。
爽朗的明月星尘下，巨大的棋盘微微倾斜着，悬在半空，交错而至的水花，溅起白雾，流云般弥漫池中。
周围翠霭掩映，一尊挺拔的身影，已经端坐其上。
令珂快步走过去，仰起脸唤了一句：“元尘。”
“令施主，与我面对而坐吧。”他微睁开眼，说道。
“这…我没有轻功身法，这棋盘如此之高，也没有扶梯，我如何上来与你对坐啊。”
令珂仰着脸，有些手足无措，她在想，元尘不会是把自己当作世外高人了吧，又是做灵宝，又是学心法。如果她能轻易登上悬盘，在异界里下个楼梯，何须费力。
元尘笑道：“令施主误会了，你盘腿坐在下方，我传授你心法之后，你的元神自然会上至棋盘中。”
“…还当元尘在考验我。”令珂舒了一口气，盘起腿，席地而坐。
要说仙池真是玄妙，禅院到处挂着雨水露滴，这里的草坪却是干燥温暖的，她坐在其中，听着水流声声，十分惬意。
“此回，我要传与你的心法，叫做——观象坐禅。传授之前，有三点要说明，令施主也务必遵循。”元尘严肃道。
“元尘你说。”令珂亦是认真听着。
元尘开口说道：
“观象坐禅法，是以澄澈的心念，用坐禅法，融会与宇宙虚空间，看众生万物象。
元神在其中，要做到无踪无形无影无遁无心无性，总结来说便是无我之境，才能如这黑白棋子，通变玄机。
有三点立意：
其一，观象坐禅法，是天地人物，四位合一之法。除了择对应的时日，若未得对应的法器灵宝，亦不可擅自使用；
其二，此法可牵动元神之力，甚至杀人于无形。不可用以私心，牟利，害人，否则逐一三倍反嘘自身；
其三，此法其中有无限妄境，可令人癫狂、耗损。需时常明心正气，不到圆满之境，不可传授他人，更不可令他人自行尝试，若是偷学者，果报由其自负。”
令珂点头，皱眉道：“元尘，听你这么一说，观象坐禅，并不像名字那般温和，是极为凶险之心法…”
元尘：“看来令施主已明晰此法内核。”
令珂继续问道：“你所说的灵宝法器，又是何物呢？我没有的话，传授之后是不是也不可使用。”
“匹配的灵宝便是冰玉盅，你已经获得。它正如同冰玉异界，有实有妄，谬之毫厘，便可能堕入妄境，再难脱身。
另外还有一件法器，我想…你也会很快得到了。”元尘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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