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真相出显
这一次行军的脚步很急,可如果不加快脚步,那么林曼之前一切的布局都将前功尽弃,而自己和婉儿也将随着着五万大军一起埋藏于此。
大军浩浩荡荡如一条蜿蜒的渠,林曼和文婉儿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在队伍的前部行进,林曼现在可以单手骑马坐在文婉儿身后了,免得文婉儿又在她身后乱来。
队列行进的兵丁们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情景,甚至在他们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之后,还会不时的张望一下寻找他们的身影。
就连楼宏泰偶尔也会回过头来寻望一下这对璧人,而后露出一副姨母笑的表情,有俊男美女同行在侧,也不失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
可忽然,前方貌似发生了什么状况,本来整齐的队伍不知何时的被从中扩开了一个圆,队伍只能绕开着继续行进。
“会发生什么事?”文婉儿侧过脸问着林曼,林曼也不知,将头一扬道,“过去看看。”
枣红骏马赶到了事发地两人才看见,士兵们正绕过的中心,坐着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妇人,她正在呼天抢地的哭着自己的老伴。
“老头子你死的冤哪,是哪个天杀的朝你射了这一箭哪。”
林曼下了马,蹲下身仔细的观瞧地上的老人,已然死的透了,箭矢是从背后射入扎穿了胸膛,力道苍劲。
那老妪倒是哭的真切,涕泪横流,文婉儿也下了马安慰着,见老妇哭的凄凉,自己倒是也跟着一起红了眼眶难过起来。
“婆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老头子正在赶路要去邻村看儿子,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从后面就射了一箭,我看就是你们这些兵干的,旁人哪有这些个打打杀杀的东西,你们谁是领头的,我要找你们说说理。”
“怎么会呢,我们也是才行到这里的啊。”文婉儿耐心的解释着。
林曼却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这箭根本不是我们的,说完,林曼随手抽出一根旁边士兵的箭矢拿给那老妪看:
“你看,这位老人家身上的箭身比我们的短而粗,一看就是高手在相对较近的距离射杀,而我们的箭较长,便于打仗时射的距离更远,以致人流血受伤为主,所以,你的目的地是哪里,我可以派骑兵送你过去。”
那老妪眼神微凛,露出了不合乎年龄的犀利,但却只是一闪即逝,她没想到如此粗糙的军队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如此机敏的小公子,眼见事情要败露了,便也不再哭闹,只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小郎官,你行行好,我就跟着你们部队走就行,万一我再遇上方才那伙贼人,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只要把我带出北狄的边境就行,出了北狄我就自己走。”
“之后你要去哪里?”
“我…我往西走,你们要是有饭,赏我口饭吃也行。“
文婉儿闻言便立即摘下包袱,从里面找出了一个还温热的饼,“给,还热着呢。”婉儿笑的甜,完全没有防备之心。
那老妪深深的看了婉儿一眼,而后点点头道,“这姑娘漂亮,心地也好,可还有水吗?”
“有。”婉儿抿了抿微干的嘴唇,又立即从马匹上摘下了水囊,可拿下来时却发现水囊里已经轻飘飘的见了底。
婉儿看了眼林曼,林曼的嘴唇也是微干的,但婉儿迟疑之后还是将水囊递给了那老妪,“婆婆,我们也只有这些了。”
待那老妪有些狼吞的吃了饼,又将那仅剩的水全部喝光时,林曼才发了话,“来人,再弄匹马来。”
不多一会,一个兵丁又牵过来一匹马,那老妪见了却有些尴尬的道,“可是,我老婆子不会骑马啊。”
林曼见她确是一副为难的模样,便贴心的将她扶上了马,而自己也忽然翻身上了那匹马,双腿一夹,便带着那老妪疾驰而去。
“林公子?”文婉儿见状颇为不甘,正要策马去追,却听见林曼回头对她吼了一句,“我等下就回来。”文婉儿不知道林曼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但也只能撅着嘴巴等着她了。
这老妪显然是真的没怎么骑过马,初始在马上还略显紧张,林曼耐心的教着她该怎么拉缰绳,脚要怎么踩踏板,渐渐的她仿佛掌握了些诀窍,便也就试着迎合着马儿的动作。
没再跑多远,马儿便已越过了队伍,连最前的楼宏泰都一脸不解的望向了突然从旁边冲过去的林曼。
穿过了山坳间的土路,映入眼帘的则是一片视野辽阔的大地平原,绵延的溪水将之划开了一条美丽的弧线。
马儿亦纵情驰骋,琥珀色的阳光轻柔而温暖,照耀在麦黄色的草面上,宛若为之铺上了一片洒下金光的绒毯。
驰骋之间,让人不禁的心情无比舒畅,一扫阴霾,那婆婆竟然一改之前的悲伤,甚至还有些兴奋起来。
“刚才死的那老头是你仆人吗?”
“那婆婆脸上的兴奋瞬间定格,而后却是警惕起来。”一只手也不经意的摸向了腰间。
林曼立即箍住了那只手,“不要乱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都是北狄的敌人,将来也不无合作的可能。”
马的速度被拉慢了下来,而在不断的颠簸下,林曼按住的那只手也似乎被搓掉了些许褶皱的皮肤,转而露出了一些白嫩的底色来。
老妪闻言松了手上的力道,挣脱了林曼箍住自己的手,又牵回了缰绳,“没错,是个家奴。”这一次,她的声音都没有再被压低了,听上去也就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姑娘。
林曼嘴角微弯,想来这古时的易容之术当真是厉害,方才就连那手部颈部露出来的皮肤,竟然都没有一丝的破绽。
林曼将马停在溪边,用水囊打饱了水,自己又洗了洗脸才戏谑的道:“你不洗一下吗,敷的那么厚不会觉得不舒服么?”
“我就算了,画一次妆也挺麻烦的,你就送我到这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等等。”林曼喝了一口水才又道:
\"前面就要到青浦坡了,过了那才算真正出了北狄,这里虽为平原,刺客不好近身,但那青浦坡却能容下数万大军,若真还有人要杀你,怕是你自己并不好过去,试想一下一个老婆婆正常情况下怎么会只身前往那种地方。
那老妪想了想,只好道,“那多谢公子了。”
林曼没有问其身份,但就说这惟妙惟肖的易容之术,想着也不是普通人。
她死去的家奴显然也是易容的,但就手上的茧来说一看也是个习武之人,但就看那家奴的死法便知那些刺客也不是等闲之辈,而这老妪自己并无外伤,显然是那些刺客只追上了家奴,却并没有追上她。
但她似乎也遇到了某种麻烦,以至于不得不“碰瓷”军队用来庇护自己,也似乎真的是一直在逃跑,甚至连水和干粮都已用光很久了,
天色渐黑,大军已到达青浦坡,文婉儿将林曼给自己打的水又挂好在自己的马上,却一脸不开心的不时回着头,看着行在身后另一匹马上的林曼。
自从林曼回来以后她还是坚持跟那老妪坐在同一匹马上,难道那老妪会比自己还香吗?但文婉儿却不知道的是,这是事实,那老妪确实是能从自身发出一股药草的香味。
文婉儿还在怄气,却听见远远的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瞧,居然是季小年,居然连董平和郑城的石童将军也和他在一起。
“东西都运到了吗?”林曼寻问着。
几个将领全都骑着马汇合于此,就连婉儿的叔父文玉铭都已在列。
“东西不但都运到了,而且已经全都布置好了,东坡和西坡树林的最上全是□□手,中段的大树也已经据好了。那边是大批的蒺藜铁刺钉,等楼将军负责前段封堵的兵一过,我们就开撒。”
“干的漂亮石童将军,一会你亲自带楼将军过去青浦坡的前段,认识一下咱们的木刺栅栏,按我上次说的阵型一一排开,敌军人数众多,又擅长冲锋,切莫要轻敌。”
得到了石童和楼鸿泰的回应,林曼还未来得及开口,季小年便兴奋的道,“林公子你真是神了,我们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北狄突然就在北凹山撤了兵…”林曼笑着伸手示意他打住。
“小年兄,过去的事我们回去再议,事急从权。”
“是。”此时的季小年仍是一脸兴奋,他多年来只是一直带着禁军,但京都甚是平静,他总觉得自己的一腔男儿热血,应该大杀四方。
但自己现在也算是身兼要职,不能轻易离开,所以一直也没能心愿得偿,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被林曼蛰伏,难怪陛下会这么信任他,陛下还真是慧眼啊。
“对了小年兄,你现在点出你全部的精锐,一会随着楼将军去最前面,只要这场仗一打完,就立即带着楼将军的兵加上你的禁军前往皇城护驾。
此时的皇城现在守卫非常薄弱,仗一打完捷报就会过去,蠢蠢欲动的人们也该有所行动了,介时皇城没有危险则矣,若有危险,这三万多的精骑加上现有的禁军应该也够了。”
“是。”提到皇城,季晓年的脸上也略显出一丝担忧的神色来,他是文贞的心腹,他深知文贞是个好皇帝,只是不得已的假意当着傀儡扮猪吃虎。
“董兄,坟挖好了吗?”
“已经挖好了,写的谈茂的名字,将断的大树也都砍好了,就在坟的后面。”
林曼此时见时机已然成熟,便对着正在听令的一众人等正式发号施令:
“众将听令,弓箭手最上准备,投石车次之准备,尖刺步兵要排在投石车的下面,用盾加以保护远程兵,准备。
只要中间坟头处火光一起,最先砍断天上的网,而后万弩齐发,投石进攻,最后步兵收割,现在,出发。”
“是!”众人领了各自的任务便立即各司其职去了,只有楼宏泰被林曼叫住了。
“楼兄,一会你去队伍最前面,把这位婆婆带在身边,定当全力护其周全,千万别让她离开视线,等她安全的到了那边,是去是留…”
林曼又对着身前的老妪道,“介时全凭你自己决定,在下还要留在这边对敌人进行围堵,也只能送你到这了,你自己一路小心。”随后林曼便下了马。
婉儿也凑了过来,甜笑道,“这是剩下的水和干粮你全都带走吧,到了那边让楼将军再给你找一匹耐力好的马,这匹可不行,我也祝你一路顺风。”婉儿笑的真诚。
林曼摸摸婉儿的头道:“我们婉儿好像变的懂事了呢。”
此时那老妪已然可以自己骑马了,她要跟着楼鸿泰的大军继续行进,行了几步那老妪回过头深深的望了林曼和婉儿一眼,脸上泛起了一丝感激的笑意。
她确实很意外,这么详细的排兵布阵居然都是出自一个少年郎之手。
而对方对自己甚至什么都没问,也不强人所难,两个人还给自己提供了这么多的帮助,不禁让被困流落的她深感温暖。
楼宏泰骑着马行在蜿蜒的土路上,望着两边密密麻麻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的伏兵和陷阱,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的大军一过,地上就被铺了一层长刺多角铁钉,刚刚他又路过了一座坟,而就在他的部队通过后,便是众多大树被依次放倒的声音。
他这是带了多少人马啊,是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楼宏泰不禁冷汗直冒,幸好这个人不是敌人。
话说谈茂与叶仲两队大军本想夹击楼宏泰的队伍,怎奈何对方提前嗅到了风声,从另外一个方向逃了跑,幸好对方队伍逃跑的距离,离两军会师的地方并不远。
谈茂决定继续追击,毕竟对方的人数不多,听闻此役对方的那个军师就在此行的队伍里,那个害自己想要围剿却白跑一趟,又让自己接连吃了好几场伏击的军师,他这次一定要会会这个人。
一路行来,季小年游击和文玉铭的夹击,让谈茂接连折损了近五万人之多,而他和叶仲刚刚会师,不知为何,若羌人又知道了丰都无兵的情报,竟然不顾留在北狄人质的安危,直接长驱直入,目的也是直取丰都城。
据现报,由于楼宏泰此次的深入威胁,让与之相邻的若羌接连拿下了北狄四个城,现在即将杀入丰都,北狄皇帝紧急情况下,急召叶仲和谈茂大军火速回丰都防守。
要知道,先前林曼飞鸽传书,让右副将马于熊按图纸制作蒺藜铁刺钉,但同时还裹带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便是要他与对峙施压的若羌人谈判。
谈判的内容是,由我国出兵直捣丰都,丰都必定叫回队伍应战我国的进攻,依照临近调遣原则,若羌边境的兵将是要回调至丰都城的。
而此时北狄靠近若羌的边境空虚毫无防御,而内城又不会编派多少兵丁,所以此时要是若羌发起对边境的进攻,定能接连破北狄数座城,如能乘胜追击,一连破上三至五座城池都是有可能的。
而我方的条件也是只是要若羌在北境的一座城池而已,结果这个策略大获成功,至使北境压力皱减,还不战而胜多占一座城池,这也是林曼让叶仲撇下谈茂,撤军回防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谈茂似乎气红了眼,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名,决定继续追击楼宏泰大军,他认为这样厉害的军师此时不除,将来必成大患。
而让自己和叶仲同时撤军也定然是这个军师使的计谋,他谈茂偏不退,再往前追上一日半日定能拿下对方的项上人头,届时再带功劳回去负荆请罪。
上次被文玉铭飞天夺营,成就了他人为英雄,而他自己却沦为了各国的笑柄,这次派出人家双倍数量的兵去围剿,却又被掣肘不得不退出,粮草被斩又连吃埋伏,让他觉得对方的军师似乎有着一只看不见的手,一直在鞭打着他的七寸。
但在叶仲不断劝他撤军的时候,他也考虑再三,但斥候回报,对方的行军灶在不断减少,一路上还偶尔遇到三三两两的逃兵,这一切让谈茂笃定,楼宏泰的兵已经被自己下破了胆。
斥候又来报,自己已经离对方的兵越来越近,今日深夜便可追上,谈茂兴奋的下令,今日不休息,直接追击,等打了胜仗班师回朝。
是夜,谈茂大军行至了青浦坡的蜿蜒小路,却发现夜里的这条路甚是难走,谈茂为防止暴露位置命全军不得点火,但是下了令,只要过了青浦坡即刻休息。
听到休息二字,士兵们顿时如临特赦般的都也放松了警惕,连续的奔波让他们疲累不已,多日的饥饿也只在会师之后抢了一些友军的粮食充饥,此时早已饥肠辘辘,连手中的武器都好似沉重千金。
不多时,谈茂发现大军拥堵在了青浦坡的中段,他骑马奔至最前,却见前方是一片倒下的树木拦住了去路,便去下马查看,却见此处立着一座坟,他命人仅燃起了一枚火把,却赫然看见坟上写着“谈茂之墓。”
他瞬间明白中计了,可此时下令后撤已是不及,文玉铭埋伏的大军早已看见火光,顿时杀生震天。
天降一张张的大网,再接着便是漫天的箭弩,投石也从各处飞来,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响彻天空。
谈茂踏着众将士们的尸体,一次次的发起冲锋的口令,楼宏泰的木刺栅栏穿透着一波又一波的兵将们,但栅栏太多了,鲜有逃脱出来的敌军又被埋伏好的众弩手射死,谈茂大军已近强弩之末,胜利已经被宣告属于何方。
“轻歌你知道吗,我们打了胜仗,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你在那边还好吗,我真的好想你,想到心都要痛死了,你要乖乖的不许调皮,等我回来,等我娶你。”
林曼写的字有点多,好不容易才将之放进了小竹管里绑好,这是他方才和董平学的第一封飞鸽传书,她想把这个捷报和自己无尽的思念,第一个飞给她心心念念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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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文太后回到了太和殿却依旧坐立难安,她来回的踱着步子思虑着对策,“高姑姑,那个丫头不能留,她必须死。”
“太后,您先镇定一点,那丫头好像还不知道真相,且不要咱们先露了什么破绽才是。”
“董平,董平什么时候回来,影卫什么时候能回宫?现在禁军都在那丫头手上,玉铭堂兄的兵又回不来了,一旦房锦程发动他党羽的各路私兵来压,和她女儿里应外合,到时候该怎么办?高姑姑…”
文太后如坐针毡,不禁又慌乱的翻出了妹妹的画像,随后又像见了鬼一般的合上。
“简直是一模一样,不行,哀家得尽快告诉文贞真相,让她赶快将之赶走,或者直接找个理由将之杀了也成。
文贞当真是不懂事,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么胡闹带来了多么大的危险。这孩子长大了帮不上忙就只会添乱,哀家得赶紧让她生个女儿出来才行,立个新傀儡都要比她强。”
“但是太后,您今天已经见过皇上了,不好再去了。”
“是啊是啊,那个房轻歌总在外面晃来晃去,哀家看了就碍眼的厉害,哀家不能再出去了。”文太后很是焦灼,忽然又眼前一亮,“对了,哀家可以写封秘信与皇儿。”
文太后写完信命贴高姑姑立即将画像找个隐蔽的地方烧掉,再将信速速亲自送与文贞,而且一定要先烧画,千万不能让文贞看到。
高姑姑寻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左顾右看着四下无人,便拿出了那画和火捻,只是她未曾发觉塔楼之上的房轻歌,早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房轻歌站在正在点火的高姑姑后面,冷不防的道:“宫廷里禁止点火你不知道吗?”
高姑姑仿若见了鬼一般,就差没妈呀一声的叫了出来,但也随着本能的一哆嗦,手中的画和袖中的信全都掉了出来。
她正要怒吼着是哪个不开眼的站在背后吓人捣怪,可一瞥见是房轻歌立即吓的大惊失色,随即赶快将地上的信捡起来就要往嘴里塞,但她的速度怎是能和房轻歌相比拟的,也只是见那白影一闪,高姑姑便已被封了穴。
“我可是太后宫里的人,你不想活了吗,赶快放开我。”
房轻歌扯下高姑姑想要“毁尸灭迹”的信,正反打量着,“太后宫里的人就能在宫里放火了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放火了,你现在放了我全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然我一定会告诉太后治你的罪。”
房轻歌瞥了一眼懒得理她,随后打开信,却是让其表情深深的凝重起来。
房轻歌不顾高姑姑言语的恐吓与阻拦,又径直的打开了地上拾起的画像,这一看却让房轻歌的神色更为凝重了。
画卷已经泛黄,上面的女人与自己十分的相像,尤其是那双如水的眸子,自己简直就是画中人的复刻版。
只是那画中的女子却是透着一股子让人温暖的和善与温柔,和自己的冰冷与漠然全然不同,画的边缘被提了一行小字:“小女纾雨”,字的下方还扣着先皇的印章。
这是,先皇所画。
房轻歌将高姑姑绑起来,防止其聒噪又堵住了高姑姑的嘴,径直的将其送到了文贞那里,文贞还在批阅奏章,见此情景便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定夺就是,不必事事都来问朕。”
房轻歌将字条扔在文贞桌子上道:“你母后写给你的,我来帮她捎信。”
文贞打开信,本是无奈之色,待看完信后却也是一脸的凝重。
只见信中写道:“你姨娘之遗孤便是房轻歌,速将其杀之,方能保你皇位,她便是房家的免死金牌。”
文贞看完字条后又斜眸望了眼房轻歌,随后打开了桌子上的画像,随后惊的立即站起了身,再次抬眸怔怔的望向了房轻歌,而后不可置信的跌坐在了皇塌上。
文贞的内心如被海浪冲击着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震撼、澎湃、汹涌。
一路上房轻歌也在凝重的思虑着整件事情,方才那副画像上的女子和自己如此相像,旁边的提名是小女纾雨,而那太后曾叫自己纾雨,那就是说自己定然和这个纾雨有着某种亲缘上的联系。
父亲要弑君,那他怎么保证弑君后可以不被治罪,那就一定和下一任君主有关系,这个新君主敢让他有胆子去为此孤注一掷,难不成父亲是要让她房轻歌来做这个新君?
只有这样,才能说通文太后信中所提。
综上分析,这一切的证据都在回答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她根本不是房家的孩子,而是属于文氏家族中的女儿,是有着继承大统的血脉。
呵,父亲,什么父亲,这明明就是房相对自己活脱脱的利用。
可是那老太婆为何又要杀自己,就是因为怕房相谋反推自己上位吗?可事情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高姑姑呜呜的叫着,文贞不耐烦的让人把她拖了出去,而后房轻歌到先开了口,“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文贞望着房轻歌,看来她似乎还不知道那件事,也罢,遗诏的事只要是资辈老一点的大臣都知道。
自己就算不说,只要日后稍微打听一下,她房轻歌有一天还是会知道,现在,她只能再赌一把,赌房轻歌的人品,赌林曼对她的承诺,堵上自己的全部信任与身家性命。
文贞走到身后的书架上,从中翻出了一个长条锦盒,她将锦盒交给房轻歌后,便又静静的坐在了龙榻之上等待着。
她怕吗?她怕。
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一个武功高强,一个不会武功,此时她身边当真是一个护卫一个死士都没有,如果房轻歌此刻决定杀了她,她必死无疑。
房轻歌,或者该叫她文轻歌,她的生母虽然不是自己所杀,但毕竟自己是夺了她皇位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母后,现在坐在这里的,应该就是房轻歌的生母或者是她自己本人。
此时的遗诏也在房轻歌手里,只要房轻歌杀了她,再拿着遗诏出去,仅凭着她这副容貌,明日她就可以坐在这龙椅之上傲世天下了。
房轻歌打开锦盒,拿出来那卷先皇遗诏,她其实内心已然猜到里面的内容了,但她还是将之打开,亲眼确定了里面的真实内容。
“吾女纾雨,今日朕体深感不适,恐将绝矣,待朕薨后将皇位传位与汝,望汝善待长姐绮芸,携手强国,感怀苍生。天不可久望,地不可久履,道此绝矣…”
从不爱表露情感的房轻歌此刻,再也擎不住内心的撼然,目光极其冰冷的横视着文贞质问道,“所以我的生母,其实是被你母后所弑,就为了这皇位?”她水眸渐渐泪光莹动,手亦在不住的颤抖。
房轻歌的眸子冰冷的好似利刃,割的文贞有些生怯,但她还是强撑镇定的如实回答,“是。”
“呵!”房轻歌冷笑着,手按在了腰间的飞刀之上,此时的文贞反倒也觉得不怕了,只是坚毅的眼神炯炯的望着她的冰眸。
明晃晃的飞刀被缓缓的从短鞘中抽出,短暂的发出了一阵金属摩擦的嘶鸣,文贞的嘴角微微弯起了一道弧线,那是在自嘲的冷笑。
此时的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镰刀前来索命,而随着房轻歌的手腕快如光影的舞动,但听“砰”的一声,飞刀的寒芒也只是在空中闪了一道光影,随后便已深深的定在了文贞身后的铜刻龙身之上。
几缕断裂的发丝在空中飘舞,慢条斯理的遂落于地,而文贞的一头秀发亦随着发簪的掉落倾泻而下。
地上碎裂的,正是林曼曾经在草芦送给文贞的那枚发簪。
这么久以来,文贞一直都将之视若珍宝,即便回了宫,但在每一天的梳妆时,在琳琅满目的珠光宝器中,她依然只选择这一枚看上去普通却又不普通的发簪。
房轻歌久久才缓缓收回了手,遂眸子一收,将遗诏甩丢在了文贞的桌子上。
那东西对她来说并不是遗诏,也不是属于她的皇位,而是夺了她生母性命的凶器,是沾满鲜血的残刀利刃。
她回眸扫了文贞一眼,亦轻蔑的扫了她的龙榻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她这是在□□裸的宣告,自己若不是信守着林曼留书的承诺,她文贞已然是具被封喉的尸体了,她房轻歌不屑这皇位,但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可否留朕的母后一命?”文贞极其困难的但又十分急迫的从喉咙挤出了这几个字。
就在方才房轻歌转身的一霎那,文贞的喉咙才算是喘上了一口气,以至于喉咙干痒,想要干咳出声响。
她从未像如此般的感觉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之近,但这一次,她赌赢了。
房轻歌驻了足,偏过了脸,冷眸凶光乍现,只听她冷哼了一声道,“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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