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师徒文学
谷问柳想起了穿越前的隔壁床病友。
那姑娘十分活泼，又是个话痨，经常和朋友煲电话粥聊一些奇奇怪怪的小说内容，比如什么《霸道魔君俏仙尊》或者《师尊再爱我一次》之类的，内容之狗血、情节之离奇简直震碎三观。
为什么谷问柳对这些东西这么了解？
因为那时候他腿骨折动不了，苦中作乐，被迫了解了当代部分女青年独特的艺术爱好和文学修养。
在这些小说里，只要是个好看的雄性生物，最后大概率要走上搞基之路。其中，最危险的身份就是师尊，徒弟通常都对他有一些非常奇妙的想法。
万万没想到，小说情节就在自己眼前发生了！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谷问柳正怀疑自己是否穿到了某本“师徒文学”中，就听得楼下一阵骚乱。
往下看去，只见刚才那位听书的姑娘一脸茫然，面前的桌子上有张黑纸。周围的人以她为中心瞬间分散开来，个个神情惊恐，座位靠门的人拔腿就跑，小二追着要银子去了。
二楼有个客人战战兢兢道：“幽荧魔君！一定是幽荧魔君，他的手下又出来作乱了。“
林之目光一凛，直起身来，二话没说直接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谷问柳目瞪口呆：……有没有人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难道林之刚才一直是装的？他这是被演了？而且要是没猜错的话，那个“幽荧魔君“指的好像是便宜师尊，林之只说他的尊号是幽荧，可没说是“仙君”还是“魔君”，原来真的是个反派吗？
那就更加非走不可了，跟着反派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酒楼里的人接连往外跑，此时外面却又进来两个人。
这二人一个衣着素净，戴着幕篱，看不清脸，另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一身华美的翠绿锦衣，右耳还戴着雀羽耳饰，将“骚包”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他们一边往里走，一边还在斗嘴。
绿衣男子语气颇为嫌弃：“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买那个做什么？”
戴幕篱的女子道：“我乐意。”
绿衣男子闻言表情复杂，却也没再说什么。
林之跳下去后，谷问柳自知跑路计划失败，又对幽荧魔君好奇不已，也跟着下楼了。
转眼间，听书姑娘就被这四个奇形怪状的人包围了，惊恐道：“你们要干什么？”
林之并不搭话，皱着眉头翻看那张黑色的纸。
绿衣男子却语带笑意：“姑娘，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这是鬼状元的婚书啊，他今晚就要来娶你了。”
谷问柳凑近一看，才发现那纸上是有字的。
血红的字，一笔一划都像流淌的血液，内容模糊不清，看起来非常诡异。
听书姑娘脸色不太好：“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戴幕篱的女子道：“在下天机宗雾隐峰主座下弟子墨白，这位是我师兄孔南卿，言行无状，多有冒犯，我代他向姑娘赔罪。至于旁边这两位，与我们并不相识。”
原来她就是那位雾隐仙尊的弟子。
由于倒霉的成长史，对外人，谷问柳从来都是别人来搭话才会理人的性格，再加上“幽荧魔君”身份不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好在林之没让他尴尬，只说他们师兄弟二人是不知名散修的弟子，见这里有鬼气，就来看一眼。
听到林之也说这里有鬼，那姑娘脸色更难看了。
楼里的人早就跑光了，此时这里就剩他们几个人。说话间，门口又有人叫道：“书书！书书啊……这孩子跑哪去了？”
一听这声音，刚才还只是脸色发白的姑娘直接哭了，她拨开面前这几人，跑到门口，哭道：“爹，这里有鬼，我害怕。”
四人跟到门口，就见一个矮胖男人搂着女儿好一顿安慰，听到女儿哭诉有鬼要娶她，脸色铁青，显然是又气又怕。到底是年纪大见的世面多，他比他女儿镇定，见有修士在这里，忙不迭拜倒在地向这四人求助，连说只要能救女儿，要多少报酬都可以。
墨白将他扶起来：“老伯，我们本就是为此事而来的，不要报酬，你只需配合我们便好，我们会尽力保证令爱的安全。”
那人听到女儿有救，这才松了口气，赶忙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了。
这矮胖男人叫宋富贵，是个商人，只有宋书书这么一个女儿。宋书书平日里最喜欢看话本，嫌不过瘾还要去茶馆酒楼听人说书，听得多了就想出去看看。宋富贵拗不过她撒娇抹泪，这次出来看货就带上了她。刚到罗浮镇，宋书书就溜出去玩了，没想到听个说书还能招来鬼，真真是无妄之灾。
谷问柳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难不成这个鬼专挑外地人作案吗？看那些本地人的样子明显不像啊。他正要说话，就见林之伸手拦住一个人。
众人方才聚在门口说了半天，没注意到得意楼掌柜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过来了。
林之拦的正是那个少年，他道：“你身上也有鬼气。”
孔南卿直接伸手，从那少年背着的竹篓里拿出一张黑纸。
又是一张鬼状元的婚书！谷问柳颇为诧异，这个鬼状元这么恨嫁的吗？怎么见个人就想娶？
那少年是来给得意楼送木柴的，掌柜的方才就是在和他清算本月的费用才没有及时出来，两人一直呆在一处，毫无异样。此刻见他的背篓里莫名其妙多了这个不详之物，掌柜的也唬了一跳，急忙离他远了些。
好好的生意被搅黄了不说，自己还可能和鬼近距离接触过，掌柜的愁眉苦脸道：“诸位，要不进来喝壶茶？干说多渴得慌哪。”
众人这才想起来，不仅没结账还站在门口聊了半天，耽误人家做生意了，遂一起回到楼内。
林之抛出一锭银子，指指宋书书：“连她的一起结了，多出来的是报酬，跟你打听个事。”
掌柜的连忙接住银子，擦了擦放进怀里：“客官是要打听鬼状元的事吧。小人知道的不多，只听说这鬼状元百余年前曾经在罗家村出现过，给几位女子下了婚书，不久，那些女子就一个接一个地死了。一时间，当地女子人人自危，都作男子打扮，希望能骗过鬼状元，从那以后鬼状元就再没出现过了。”
孔南卿奇道：“既然男装可以骗过鬼状元，那这位……呃……”
“少年”一口清脆的女声：“罗大壮。”
“……罗姑娘，为何还是被盯上了呢？”
掌柜的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小人近几年才搬来罗浮镇，这些也是听别人闲聊说起的，本以为只是故事罢了，没想到还真有这东西，想必是那幽荧魔君派出来作乱的。”
又有人提起这位幽荧魔君，谷问柳趁机问道：“你们一直在说的幽荧魔君到底是什么人？”
孔南卿掏出把折扇轻摇几下：“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幽荧魔君是近几年风头最盛的大魔头，四处作乱的魔物十之八九是他的手下，整个修真界都是他的传说，可奇怪的是，从来都没人见过他，哦，还有种可能是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谷问柳道：“既然没人见过，那你们如何确定这些事是他干的呢？”
想不到便宜师尊还是个大魔头，可是看着不像啊。
墨白说话有条理得多：“因为那些魔物身上有幽荧剑的气息。天机宗曾经有幸活捉过一只魔物，严刑拷打下，那魔物服了软，供出幽荧魔君，此前各大仙门都以为是幽荧剑的封印松了，导致部分魔物染上了它的气息。”
谷问柳道：“你们确定这不是那个魔物编的吗？”
墨白道：“天机宗有件法宝叫做照心镜，只要对着它，就无法说谎。”
孔南卿道：“奇哉怪也，连凡人都知道的人物，道友竟没听说过么？”
“……我向来沉迷修炼，足不出户。”谷问柳不擅长说谎，有点不自在，眼神飘忽，随即却叫道：“罗大……姑娘，你上哪儿去？”被鬼盯上了还敢乱跑？
罗大壮已经快走到门外了：“再不走，入夜前回不去了，家里人还在等我。”
掌柜的叹气：“大壮就是罗家村的，她爹腿脚不便，弟弟年岁小，全家的担子都在她身上，我看着可怜就每月跟她买柴火。今日她若是不回去，那爷俩就只能饿肚子了。诸位仙君，你们会驱鬼就帮帮她吧。”
孔南卿道：“这个不消你说，罗姑娘，我们跟你一起回去。”转头又问，“各位，一起去瞧瞧？”
林之沉着脸点点头，谷问柳心里喜忧参半。
喜的是，可以暂时不用回去了，还有机会溜走，而且看林之的行为好像也不是什么反派。忧的是，如果林之刚才是装的，八成是看出自己故意灌他了，以后再想走恐怕难上加难。
……
片刻后，罗大壮赶着牛，后面六个人挤在拉柴的板车上。
林之表情非常乖巧，耳根隐隐泛红：“师兄，觉得挤可以坐在我腿上。”
谷问柳：！！！你是不是酒还没醒？怎么醉酒还带暂停的？
“不用不用！一点都不挤！”谷问柳并不想做师徒文学里的炮灰。师弟啊，你忘记亲爱的师尊了吗？你要记得你的怀抱永远是他的。
孔南卿状若无意道：“你们师兄弟二人感情真好，不像我这师妹，时常冷冰冰的。”
“师兄，”墨白道：“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谷问柳不知道怎么回应，打了个哈哈，转头看风景。
此时夕阳西沉，万物都笼罩在浓艳的霞光中，清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墨白的幕篱被风撩起一角，他下意识看过去，却发现纱帘下的脸一片惨白，不似活人！
谷问柳心里一惊，正要悄悄提醒林之，就感觉膝盖被什么东西碰了碰，转过头，只见对面的孔南卿用折扇半遮着脸，微微对他摇了摇头。
谷问柳略一犹豫，又感觉手指被身旁的林之捏了一捏，手心被写了个“病”字。他反应过来，朝孔南卿点点头，对方浅浅一笑，二人错开目光，装作无事发生。
怪不得这个墨白从始至终都戴着幕篱，想来是怕吓到别人，身为病人还修仙问道降妖除魔，当得上是女中豪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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