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镜心湖

　　夜幕下的森林并非绝对黑暗。

　　戴娜跟随着金狐，步伐轻盈地穿梭在树木之间，两侧灌木丛散发微弱的碧绿色光芒，定睛细看，那是一只只小巧的“绿心萤火虫”，没有攻击性，主要以植物为食，生活习性比较特别，夜晚喜欢待在茂密的灌木丛内，充当指引道路的灯光。

　　不止如此，起源会的森林，大部分植物在夜晚都会发光，这可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吸引猎物自投罗网，特别危险。

　　所以说，美丽的事物背后，往往伴随的是死亡，但这座森林确实美得仿佛童话故事里的一样，是普通森林不可能具备的魔幻。

　　“金狐”涂山边走边回头，“小戴娜，你第三阶层稳定了吗？”

　　戴娜背着包，点头道：

　　“半年前就稳定了，有着师傅传承的气，我进步很快，感觉就要达到第三阶层的临界点，不过，师傅的气被我消耗完了。”

　　“这么快？”涂山愕然驻足，颇为疑惑，“我们‘金狐’一脉最为特殊，后辈能继承上一任传承者的知识、魔法、气，你老师是第六阶层非凡者，按理说，他的气，足够你短短几年突破到第四阶层才对，怎么就没了？”

　　戴娜沉默，她欺骗了白曜，事实上，抵挡第六阶层的红长天，不是只消耗了一点师傅的气，而是消耗了很多，否则，她也不可能跨越多个阶层困住红长天。

　　这就导致她本来很快就能突破第四阶层的计划，要往后延续了。

　　“不说算了，你这个小丫头，一天心思那么多，何必独自抗下所有……”见状，涂山摇头，也没追问，转身继续往前走。

　　戴娜跟随，嘴里嘀咕道：

　　“我没有选择独自抗下所有，我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接纳我的人，我不希望失去。”

　　半小时后，一人一狐穿过高耸古树，眼前是仙境般的美景。

　　湖畔幽静，千奇百怪的花朵散发独特香味，与碧绿青草环绕湖泊，红月倒影，湖水波光粼粼，闪耀星辰的璀璨，美得虚幻，美得陶醉，美得难以置信。

　　萤火虫飞舞空中，灵鱼欢快游荡，泛起点点波澜。那一朵又一朵千年荷花，散发清香缭绕附近，可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衬托诗情美景。

　　七彩鸟围绕在花丛间，跳着优美华尔兹舞蹈，唱响轻灵乐章。

　　湖泊中间有一座小型岛屿，石碑、一颗桃树、草坪地面，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盘坐桃树下，身穿朴素白布衣，黑色短发清爽干净，正闭目养神，悠然自得享受森林气息。

　　涂山眯起眼睛，口吻妩媚低语：

　　“镜心湖，心如明镜，镜中止水。”

　　“这个少年，是在修心……青玉天马到底有何意图？让非凡者修心，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尤其对于阶层低的非凡者，本小组实在看不懂。”

　　非凡者力量源泉来自于潜能，增强潜能的办法便是冥想，跟心性没太多关系，除非达到超凡层次，掌握“神性”之后，会产生一个分歧，“神性”与“人性”的分歧，但这些对于少年来讲，简直遥不可及。

　　“是哥哥！真的是哥哥！”戴娜情绪激动，小跑两步，想要冲过去。

　　“等等！”涂山瞬间拦住小女孩，一本正经道，“你没看出来吗？他此刻处于极其关键的状态，外界任何打扰，都可能令他产生心魔！”

　　“虽然我也搞不懂，但只要在镜心湖冥想或修炼，必须处于绝对的空灵，我们就在旁边等着，看他在修炼什么东西？”

　　戴娜茫然，“妖妖姐姐，哥哥是‘命蛇’一脉的传承者，不应该通过冥想来变强吗？怎么会修炼？”

　　这只狐狸本名涂山妖妖，是“金狐”一脉守护者，实力阶层不高，可冰雪聪明，掌握的大多是蛊惑人心的魔法。

　　“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妖妖一跃跳到小女孩肩膀，静观默察，金色的狐狸眼睛转圈，若有所思。

　　“哦，好吧。”戴娜乖巧地点头，蹲坐原地，双手拄着下巴，甚是可爱。

　　这一等就是半夜。

　　哒踏，哒踏，马蹄声响起，青玉天马嘴里咬着一堆草药，心情愉悦地靠近镜心湖，忽地看见两个身影，蹙眉道：

　　“小狐狸，涂山氏族的？”

　　“前辈好，我叫涂山妖妖，这一代‘金狐’一脉的守护者，这是戴娜.穆尔，传承者。”妖妖礼貌地介绍道。

　　“穆尔！”青玉天马嘴巴张大，药材掉落，曾经的噩梦席卷脑海，想起了一个危险人物。

　　他咽了咽唾沫，“小丫头，你认不认识戴维尔.穆尔？”

　　戴维尔.穆尔？

　　戴娜与妖妖对视一眼，双双摇头表示不认识。

　　“不认识吗？嗯，也对，几千年了，他走之前，好像没有留下血脉。”青玉天马呼了口气，自言自语，“被那个混蛋坑多了，一听见穆尔姓氏，就弄得马大爷紧张。”

　　“前辈，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妖妖插言询问。

　　思绪收敛，青玉天马神秘一笑，“你们不懂，马大爷要创造一尊伟大的强者，可以比肩我家小侄女的强者。”

　　啥？比肩公主殿下？就他……妖妖瞪眼，这消息，比冥府.新.七神谕宣战还让她震惊百倍。

　　公主殿下是何许人物？那是起源会第二代会长，初代会长的女儿，还继承了母亲“魔女”的能力，继承了父亲的“神魔变”、“神权”、“唯一性”等力量，称之为世界最强，丝毫不为过。

　　如果说林知巳是人类最强男人，那么公主殿下就是世界最强生灵，已经超越人类范畴。

　　此时此刻，青玉天马居然说要让一个少年，成为比肩最强生灵的强者？这可能吗？根本就是白日做梦，不，是半夜做梦！

　　当然，妖妖理解错了白马的意思，白马也没有能力瞬间创造一尊强者，他只是尽可能帮助少年提升潜能、天赋、悟性，加上非凡之力和修仙之力，未来，少年也许能比肩起源会的公主。

　　“让开，让开，别挡马大爷的路，你们只准在湖泊边缘远观，不可靠近他。”

　　话音一落，青玉天马低头咬住药草，略过妖妖和戴娜，踏上如平地，抵达湖中小岛。

　　紧接着，他用灵能包裹药草，榨取每一滴精华，凝聚成绿色水滴状，悬浮虚空，缓慢飘向少年，融入眉心处。

　　空灵状态的白曜感受不到外界的事情，只是药液入体后，气与灵力加速交缠。

　　白色的气和金色的灵力没有融合，就像太极图一样，不停转动，互相适应彼此，不再碰撞吞噬，而是共存。

　　分割两股力量的紫色光芒愈发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白曜气息开始混乱，狂暴能量引发湖中小岛的磁场改变，石块和草坪漂浮起来，水面泛起颤抖的水波纹。

　　“小子，别乱了方寸，屏息，凝神，心如明镜，镜中止水，去引导两股力量旋转，你是力量的主体，不是储存瓶，记住，你就是气，你就是灵力，气就是你，灵力就是你……”青玉天马表情庄严肃穆，低沉告诫，暗自祈祷命运女神能庇佑少年。

　　“咳咳……”白曜咳出血液，本以为修炼“灵魂之静”后，气与灵力的共存势在必得，谁知，紫色光芒刚消失，两股力量再次暴走。

　　心如明镜，镜中止水……不应该强行去控制它们互补共存，要习惯，让它们习惯彼此，相互吸引……白曜沉住心神，强忍体内撕裂般的巨疼。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成功，要么死亡。

　　伴随着“灵魂之静”秘籍一遍又一遍运转，镜心湖的湖面变为了蓝色，无数蓝色光点升腾，附近数万只萤火虫被吸引。

　　很快，光点和萤火虫包裹少年，湖中小岛成为了梦境里的场景。

　　“好美！”戴娜为之感叹。

　　妖妖暗自咂舌，“镜心湖存在了千年之久，文献中也没记载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少年居然能和‘湖中灵’产生共鸣，借此修炼……”

　　“共鸣？”戴娜小小脑袋，大大疑惑。

　　妖妖没解释，直勾勾注视少年，豁然明悟什么，眼神惊骇，“难道是……非凡修仙！”

　　“前辈啊前辈，您这是在玩火！世界上有公主殿下一位职业修仙就足够了，您竟然想要创造非凡修仙者！”

　　非凡修仙？职业修仙？

　　戴娜听得懵懵懂懂，云里雾里。

　　良久，白曜暴乱的气息平复下来，悬浮的石块和草地坠落，数万萤火虫一哄而散，蓝色光点则是淡化消失，如同泡沫。

　　“成功了吗？”青玉天马也不顾被风吹乱的刘海，紧盯少年。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白曜猛地睁开双眸，左眼燃烧着非凡之力的纯白火焰，右眼闪动着修仙之力的金色剑芒。

　　再次闭眼，睁开，眸子恢复棕色。

　　“成功了！”白曜起身，嘴角上扬，气质与以往截然不同，变得更加自信、更加坚定、更加儒墨书卷。

　　“干得漂亮！”青玉天马抬起前蹄就勾搭在少年肩膀，兴奋道，“马大爷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从见到你的第一眼，你的眼神就征服了我，半辈子的心血用在你身上，值！”

　　“大爷，您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咱们……”白曜扒开白马的蹄子，一阵恶寒。

　　青玉天马没好气道：

　　“滚蛋，马大爷对人类不感兴趣，只有母马才符合我的欣赏水平，你在我眼里，丑得一批！”

　　“对了，岸边有个小家伙找你。”

　　小家伙？白曜转身，仔细一看，惊呼，“戴娜！”

　　……

　　生命之树旁，“命蛇”小圈圈尬笑一声：

　　“你也知道，暴君就是个臭脾气，别看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起源会的发展和存亡看得无比重要，海瑞的话，也是个呆板的家伙。”

　　林知巳面无表情地摇头，“我没生气，按照年龄来讲，你们都是我的前辈，可我也是起源会的会长，十一年了，我在它们心中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

　　他顿了一下，看向白狐，又看向小圈圈，“我想见一面公主。”

　　“见公主？”小圈圈不解，“你来起源会，就是为了找暴君要一个说法和见公主？”

　　“有问题吗？”林知巳简洁反问。

　　小圈圈说道，“你是第三十二代会长，当然有资格见公主，不过，公主处于沉睡状态中，你见了也没用。”

　　林知巳笑了笑，“一别十一年，难得来一趟，有没有用无所谓，重点的是礼仪要做到位……小音，你就在这里等我。”

　　这时候不应该向白狐前辈请教“生命炼金术”吗……云叶音想了一会，轻轻颔首，虽然搞不懂老师用意，但她永远无条件相信林知巳。

　　“呜呜。”白狐低声几句。

　　小圈圈一愣，开启“灵视”，吓得一跃三米高，“这，这，这是‘灵界’！不对，是破碎的‘灵界’！”

　　“你赶紧告诉我，灵界是不是毁了！？”

　　“毁了。”林知巳语气平淡，“失去‘灵皇’的‘灵界’，每天都在自我毁灭，能坚持到如今，也算是预料之外了。”

　　小圈圈蛇身瘫软，嘴里念叨，“毁了，这就毁了，一个世界就这样毁灭了……”

　　它难以接受这件事，但林知巳后背的十二块“灵界碎片”充分的告诉了它，这就是事实！

　　“前辈，一起。”林知巳对着白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旋即，他们步履沉稳地踏上木制阶梯，朝着生命之树顶端攀登。

　　等小圈圈缓过神，早就没来对方身影，唯有云叶音抱着宋仁尸体蹲坐古树旁。

　　它一个弹射，蛇身蠕动，快速追赶。

　　生命之树看起来高不可攀，实则没有想象中高，每一条“路径”蕴含空间层次，三个小时后，林知巳就抵达了第22条“路径”平台，黑暗元素堡垒映入眼帘。

　　“好久没来，这里一如既往的清冷。”

　　小圈圈吐槽道：

　　“不然呢？你还想在此处开宴会？城堡内封印着无数强大的禁忌物品，要保持俨然的环境，和敬畏的心态！”

　　一人一蛇一狐走近，城堡大门自动开启。

　　林知巳熟稔地踱步二楼，然后左转，整条走廊黯然无光，墙上的壁画记载了一场场旧时代和更久远时代的战争，包括巨龙王、精灵女王、巨人主宰者的朦胧画像。

　　哒踏，静谧氛围，脚步声回响，在来到二楼大厅门口时，林知巳没有停下步伐，反而一个加速冲向走廊尽头。

　　“喂，你去哪？公主在这间……”说到一半，小圈圈忽地意识到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大声吼道，“林知巳！给我停下！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守护者们，拉住他！”

　　顿时，九脉守护者，另外七位现身，全部扑向林知巳。

　　“滚！”白狐第一次开口说人类语言，嗓音柔中带冷，九条尾巴一甩，就挡住了八位守护者。

　　小圈圈心急如焚，破口骂道：

　　“林知巳，我可算是你的半个师傅，连我你都算计，去你大爷的！你敢推开那扇门，你会长的位子就不保了！”

　　站在尽头的赤红铁门前，林知巳侧头，扫视守护者们，口吻坚定道：

　　“红长天的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起源会正在腐朽，必须改变，我或许没这个能力，但‘他们’，一定可以让起源会恢复曾经的辉煌！”

　　“光明与神灵的敌人，‘亵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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