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命运之门
大地崩解，一扇接着一扇神秘之门升起。
这些门与金色硬币形成的灵界门几乎一样，只是更高、更宽、更厚重和萧瑟，仿佛一个个俯瞰世界的巨人。
“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林知巳的话语回荡在灵界内，回荡在神秘门间，回荡在白曜脑海与心灵中。
不远处，灰雾猛烈翻滚，一只干瘪的手从地底伸出，它扒开泥土，浑身脏兮兮，披头散发，形象狰狞，脑袋还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倾斜，透过发丝，那双血红眸子死死盯着白曜。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怪物爬出地底，步履蹒跚走来，一眼望去，不计其数。
之前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能让白曜比现在对这句话更恐惧。
他觉得自己也许终生无法忘记这种感受，哪怕是回到地球。
忽然间，一道金色屏障隔绝了怪物们的前进，林知巳平淡道：“它们是没有意识的亡灵，只会吞噬，尤为喜欢新鲜的灵魂，而这里的三千扇命运之门，只有一扇能够回到现实世界。”
“三个小时倒计时，时间一到，阻挡亡灵的屏障就会消失。当然，你可以随便选择一扇门进入躲避亡灵攻击，不会死，但也意味着失败。”
仔细一听，白曜心沉到谷底，三千扇门，只有一扇是生门，更重要的是只有三个小时时间，算下来就是180分钟，10800秒。
也就是说，他在每扇命运之门面前最多停留3.6秒，还没算上门与门间隔的距离。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考验，难怪云叶音和宋仁都失败了。
回头看，那是无穷无尽的亡灵，往前看，那是三千高耸命运之门，白曜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形容此刻心情，华丽的词汇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没错，他就像是三千命运之门中的沧海一粟。
林知巳静静观察着少年的反应，也算预料之中，倏然，以他为中心的方寸之地脱离束缚，漂浮而起，“记住，你只有三个小时，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生存还是死亡，就看你自己了。”
土块越升越高，稍微远离，呈现更直观的视觉，云叶音和宋仁站在老师身后，凝视下方的白曜。
紧接着，灰雾和泥土卷起，构建成一个三米高的沙漏，沙粒匀速滴落，代表着考验开始。
白曜看着沙漏恍惚了几秒，然后冲向最近的一扇门，静观默察。
身后不远处，亡灵的低吼传入耳边，每一声都是死亡的威胁。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考验，一场不公平的考验，一场难以成功的考验。
第一扇门前停留了整整一分钟。
手心全是冷汗，白曜竭力压制内心紧张感，两秒跑到第二扇门前，进行细细端详。
虚空中，云叶音肃穆摇头，“想通过观察每一扇门的不同点来找到正确的命运之门，这无疑是谬误的选择。”
“老师，你眼光不怎么行了啊。”宋仁失去兴致，“他连命运都不理解，更不懂得抓住命运线，根本不可能成功。”
默然片刻，林知巳轻描淡写道：“成功与否，三小时就见结论。”
下方，白曜来到第三扇命运之门前，再次消耗一分钟，才往旁边跑去，期间，他愈发冷静，精神力全部专注在门上，无视了周边事物，隐隐达到忘我的境界。
十分钟流逝，他来到第十扇门前，突兀闭上眼睛，一帧一帧画面在脑海浮现。
金色硬币凝聚的灵界门，三千命运之门，相同点，不同点……
十一扇门反复对比重合，白曜猛地睁眼，直勾勾注视左侧门框上的类似人脸的图案。
平心静气，他毫无征兆地加速奔跑起来，不再停留，路过每一扇门前，只是瞄了一眼，就得出了判断。
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白曜穿梭于门之间，在高耸的门前，他显得渺小不堪。
“我擦！这什么操作？自暴自弃？”宋仁呆愣，看不懂少年为何加速跑了起来，明明刚才还会在每扇门前停留一分钟观察。
“老师。”云叶音眉毛一挑，侧头望向林知巳，后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时间如同手中握紧的沙子，无声无息流逝。
白曜没停息地跑了两个多小时，或许是灵魂体的缘故，他感觉不到疲惫和累，眼里只有命运之门。
当沙漏的沙粒只剩下四分之一，他终于驻足，站在一扇门前。
林知巳表情微变，又恢复正常。
白曜笃定，这就是三千命运之门中唯一的生门。
绷紧的神经松懈，他呼出一口浊气，伸手就要推开这扇门，可下一秒，一道声音在脑海响起，“你确定吗？”
白曜一愣，蹙眉自语，“确定！”
手掌按在冰冷大门上，不知为何，他心里空空的，没有喜悦，反倒是失落和迷茫填充了灵魂。
一分钟、两分钟。
僵持三分钟，白曜收回手掌，低下脑袋，“这会是林知巳先生想要的答案吗？如果考验那么简单，在我之前的七人为何会失败？”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回想起林知巳嘱咐的这句话，白曜棕色眸子泛起涟漪，似乎抓住了什么，又觉得不对劲。
命运……
一遍又一遍默念，他转身退回到高大沙漏旁，盘腿坐下，右手拇指和食指抵着下巴，一副思考者的姿态。
时间只剩40分钟，白曜再次闭上眼睛，放空心神。
亡灵低吼声淡化，黑暗中，他看见了三千命运之门，每一扇门连接着一条白线。
这些白线格外悠长，交织在一起，就像迷宫般复杂。
倒计时剩余17分钟。
他一条一条梳理白线，周身全是线条在干扰，世界犹如线与线交汇形成，正因为有这些线，才构建了完整的世界。
灵界内，诡异力量爆发，白曜耳边响起呓语，“放弃吧，你是不可能找到生门的，马上就到三小时了，不放弃，就会被亡灵吞噬。”
白曜内心动摇了几分，诡异力量钻入，加强蛊惑，“何必为了无法完成的考验丢掉性命？放弃吧，随便选择一扇门逃走，你身前的门就不错，它通往魔方之外，通往光明的未来。”
呼吸沉重，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滑落，他咬紧牙关，继续在心灵中梳理白色线条。
“老师，他应该到极限了。”云叶音轻言道。
宋仁单手揣兜，“灵界存在精神和灵魂的干扰，他虽然明白了考验的目的，但想抵挡干扰，并找出正确的命运线，可能性几乎为零。”
林知巳保持从容表情道：“这是他自己选的路，生死掌握在他手里。”
言外之意，哪怕白曜遇到危险，林知巳也不会出手相救。
倒计时10、9、8、7……
白曜握紧拳头，指甲扣入肉里，疼痛感刺激脑海，最后三秒时刻，他顶着诡异干扰，从无数白线中梳理出一条淡金色的线。
“就是你了！”
一把抓住，白曜睁开眼睛，手里居然多了一条金色长线，连接远处的一扇命运之门。
倒计时归零，屏障消失，亡灵大军蜂拥而至，冲向少年！
这一刻，这一刹那，是真正的与时间赛跑，白曜抓紧命运线，根本不敢回头看，撒腿就跑，将生平最快速度发挥到极限。
第一排，第二排，抵达第三排瞬间，他感觉一只手撕裂了后背衣服，火辣辣疼痛，亡灵们的低吼就在耳边，阴冷气息席卷全身。
第四排，一个急转弯，白曜直奔之前确定的那扇门，也是命运线连接的命运之门。
千钧一发之际，他推开了门，灰雾朦胧，一头栽了进去。
视线黑暗，慢慢转变光亮，白曜捂着脑袋坐起，发现身处林知巳的室内，左侧就是灵界之门。
心脏加速跳动，没有伤痕的后背却撕裂般剧痛，他明白，自己的灵魂回到了肉体里。
他成功了！
突然，林知巳三人从门内走出，凝聚门的线条缩回金色硬币，落入中年男人手里。
宋仁笑眯眯道：“厉害啊，最后几秒抓住了正确的命运线，还成功逃入命运之门，我服。”
云叶音看着坐在地上的白曜，沉默无言，目光复杂。
当年，她也是在最后几秒抓住了正确的命运线，可跑了十几米，被亡灵追上，那时候，她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一害怕，就放弃了奔向生门，直接推开最近的一扇门进入，躲避亡灵攻击。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也是心结，总觉得是自己的懦弱和不坚定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如今，当年一幕在白曜身上重现，对方哪怕是受了伤，哪怕亡灵就在身边，也没有丝毫胆怯。
林知巳察觉云叶音的情绪低落，拍了下对方肩膀，微笑道：“老师说过，你很优秀，别困在当年的事情里，人要往前看，而不是活在后悔中。”
话音一落，他望向白曜，“我有一个问题，你第一次为何选择放弃推开那扇门？”
云叶音与宋仁也是颇为疑惑。
缓了两口气，白曜忍着疼痛站起，嗓音沙哑讲述，“三千命运之门和进入灵界的门基本一样。我先观察了十扇门，发现命运之门和进入灵界的门左侧人脸图案数量不同，而您说过，只有一扇门能回到现实世界，我就猜测那唯一的生门，外观绝对和进入灵界的门完全相同。”
“事实证明，我判断没错，我通过对比找到了生门，可我当时就在想，考验真的是如此简单吗？我凭借超凡的记忆力和洞察力找到正确的门，算是一种投机取巧。”
“我不敢推开，我怕失去机会，我想向你证明，即便不投机取巧，我白曜，依然可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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