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病危
兴许愿意，就是没有把握。事不成，还是不能责怪他的那种。
把赌注压在一个没有未知的结果上，显然是不够明智的。
顾南倾忍了忍，到底没有忍住：“韩之远是天上星，是水中月，你我之辈，岂是能摘星揽月之人？
若按我说，趁现在有挑选的余地，挑一个家世尚可，人品好的郎君嫁了，才是正理。”
顾罗衣敛眸不语，明明韩之远心里有她，就这般放弃，她怎么甘心？
顾南倾虽有些不忍心击破少女怀春的梦，她在现代实在见过太多自由恋爱，却两见相厌的夫妻。
一旦离婚涉及到钱财，就撕破脸皮闹的不可开交。
韩之远固然好，他拖几年并没有什么影响，可罗衣却错过了择胥的最佳年纪。又有楚氏在一旁虎视眈眈，被她从中搅和，只怕嫁个人品好的郎君都成问题。
她苦口婆心的劝：“你要扪心自问，除了容色，你还有什么能留住韩之远的才能。他那样的人，断然不可能为了爱情牺牲一切。人生漫漫几十年，美人就像雨后春笋，会不断的冒尖。
你只想着情情爱爱，有你伤不完的心，流不尽的泪。咱们内宅的女人，头等大事是抓钱，有钱好办事。第二等是权。有钱有权，不仅能做人上人，就连夫家也不敢随意轻视你。”
顾罗衣有些犹豫，她知道南倾的话有道理，也是一心一意的为她好。她默了半响，道：“二姐姐，我还想等一等。至少，等到明年。那时，我也才十六岁。韩郎再不能给我结果，我嫁人也不迟。”
坠入爱河的女人，不撞南墙心不死。顾南倾知道多说无益，只叮嘱：“万事要小心楚氏，她为了帮顾若芙稳住地位，会不惜一切代价。”
顾罗衣笑道：“二姐姐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嫁给任初年。哪怕死。”
顾南倾噗嗤笑了：“瞧你一脸决绝的样子。”
一时马车在顾府停下，管家见她们回来，恭声道：“两位娘子，老太太让你们回来后，即刻回绿满轩。”
姐妹二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绿满轩，顾老太太正在翻看黄历，见她们回来，朝顾南倾招手：“占卜先生说你和池舰舟的八字是绝佳姻缘，我翻老黄历，下个月望六日是好日子。时间虽赶了些，早些嫁了，早些了却一桩心事。”
顾南倾笑着说：“我和老太太想到一处去了。”
顾老太太唤来张妈妈，叫官媒去把成亲的日子去告诉武安侯府，又说：“我仿佛听闻，宋家的聘礼又送回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哪有人没有嫁过去，却收别人聘礼的道理。”
顾南倾把宋玉的话复述一遍，顾老太太道：“难为他有心，那些东西价值不菲，他一时后悔闹将起来，你母亲那样的人，要她吐出来，可不容易。我暂且把那些东西都收入我的库房，日后在做打算。你成亲的嫁妆，还有武安侯府的聘礼，我去和你母亲交涉，你不要操心。”
祖孙三人说了会子话，一道用过晚膳，便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武安侯府的官媒来了，说日子就按顾老太太说的算，五日后入府下聘礼。
经历了宋玉的事，没到成亲一刻，顾南倾也放心不下。这一次她学乖了，一步也不肯出绿满轩。她虽不喜池舰舟，但她的婚事，再也容不得出一丝差错。
顾罗衣的古琴音色不佳，顾南倾正在定弦，管家步履匆匆进来，道：“二娘子，宋府吴大娘子求见。”
顾南倾道：“可有说什么事？”
管家回：“听说是宋小郎君不太好，想请娘子去宋府一趟。”
顾南倾吃了一惊，挽着顾罗衣去见吴氏。
吴氏一看到顾南倾，亲热的握住她的手，语带恳求道：“南倾，宋玉茶饭不思，就连药也不吃，一意求死。我不敢求你原谅，但请你看在宋玉对你一片真心，还请你去开解开解他。”
顾南倾没有马上答应，她就要和池舰舟成亲，这时又去宋府，只怕会有风言风语传出。
吴氏见顾南倾迟迟不吱声，她忽然就跪了下来：“南倾，我求你了，我膝下唯有宋玉一子，早知他对你情根深种，非你不可，我断不会拆散你们。你也知道，我并非对你不满意，实在是你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吴氏不惜下跪求她，可见宋玉病的不轻。顾南倾鼻尖发酸，忙要拉吴氏起来。
吴氏道：“你不答应去宋府，我就不起来。”
顾南倾心中不情愿，但宋玉对她一往情深，她也不愿宋玉年纪轻轻命丧黄泉，便点头答应：“去吧。”
姊妹二人和吴氏乘马车前往宋府，本来顾南倾以为吴氏夸大其词，想不到玉树临风的宋玉，此刻两颊凹陷，眼睛乌青，嘴唇发紫，脸上没有一两肉，风一吹就随时会咽气似的。
她眼睛发酸，坐在床沿边，喊一声：“宋郎，我来看你了。”
宋玉迷迷糊糊中听到顾南倾的声音，他费劲的睁开眼，果见她在眼前，以为做梦，复又把眼睛闭上，又睁开，她还在，两行清泪，便从眼角滑落。
想要喊她名字，喉中发涩，疼痛难忍，竟一声也发不出。
顾南倾心中悲痛，忙叫吴氏拿来人参汤，亲自喂他喝下，才说：“何苦委屈自己至此，你这副样子，我风风光光的嫁人，我于心何安。”
宋玉握住她的手，心痛的无法呼吸：“南倾，我也不瞒你，我只求速死，多活一刻，都是折磨。”
顾南倾不忍，柔柔相劝：“宋郎，你就算不为你母亲，你也要为我着想。你死了一了百了，旁人会说是我把你害了。我只不过是落水被池舰舟送回顾府，你我的姻缘，便就毁了。我顶着害了你的名头，纵然你有许多聘礼留给我，我又如何在武安侯府立足？”
宋玉最不愿顾南倾受到伤害，伤感道：“是我想的太过浅薄，只一意不愿见你嫁做他人妻，却没想我的举动，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灾难。”
顾南倾很感动，奈何他们有缘无分，便说：“你我是迫不得已分开，你好好的娶妻生子，我嫁入武安侯家，我们幸福美满，就是对彼此最好的祝福。”
宋玉挣扎着要坐起来，顾南倾忙拿靠枕垫在他后背。他看着顾南倾，郑重道：“我母亲已命相威胁，我不得不妥协。我这辈子，再不娶妻生子，我要让她后悔终生。”
武安侯府就是一个大池塘，里面小鱼小虾什么都有。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她不希望他孤独终老：“不要用自己来惩罚别人，我希望有人与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解你心头梦，有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宋玉泪沾满襟，他紧紧握住顾南倾的手：“我听你的。我心已死，娶谁于我来讲都一样。即是你叫我娶妻，你便指一个给我，我就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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