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未央宫的君臣博弈
自从西凉军头入长安后，常与宫中联系事务，一来一去的跟黄门侍郎钟繇逐渐熟悉了。双方现在关系类似于蔡邕之于董卓，遇事常常献策，在对方允许的范围内尽力维护汉室。
钟繇突兀的跻身殿中，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其挥袍跪坐下清朗道：“车骑将军，今枭雄并起，各矫命专制，联合抵制朝廷。唯刘益州心向王室，非但从未动刀兵，还主动以礼朝贡，可见赤诚之心。”
三位将军默然不语，钟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若是寒了益州来礼，将军严厉之风便会传遍天下，众诸侯皆惧朝廷，更加不听调度。”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有个主动来使的，不能薄待了啊。”樊稠开口支持道：“其又不像那些关东诸侯与西凉马腾，都没给过咱们好脸色。”
“咳咳。”李傕打断了樊稠的话，抢着开口道：“既如此，益州牧的礼品朝廷就收下了，作为回礼就拜刘焉为征南将军，封尚武侯，开府辟召，礼同三公。同时给予假节，并督交、扬、益三州军事。”
此言一出大家反应不同，郭汜、樊稠愣了一会，皆抚须笑着同意。钟繇、王累面色有些尴尬，后者愣了许久才答应。
原因很简单，早在初平三年，刘璋前脚刚出长安，刘表的使者就到了长安朝贡。李傕本着接连外援的想法，就曾册封其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允许开府，礼仪如同三公，授假节督交、扬、益三州军事。
简直跟如今册封刘焉一模一样，同样总领三州军事，这荆州刘表听了能不觉得恶心吗？李傕此举敷衍不说还暗藏祸心。
李傕意犹未尽，想要再添把火但一时也想不出好办法，下意识的向身侧那个平时一直坐在这里的谋士看去，眼中却是一片空荡。
此时方觉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答应了对方离去的请求呢。心中叹了一口气，绞尽脑汁想着如果自己是贾诩该怎么办。
也许是平时和这位顶级谋士待在一起智商也变高了，电光火石间还真想出了一条主意，笑着说道：“不仅如此，张鲁既然让你等出入汉中，其也是有功之人。就一连册封其为汉中太守，授假节，督汉中军事。”
王累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什么时候授假节都这么随意了，这明明是在给自家主公添堵。口中争辩道：“车骑将军，那张鲁不过一米贼，还曾截杀朝廷使者，怎可实授？”
“怎么，莫非你觉得朝廷有错？”李傕身子前倾，玩味的问道。
王累努力平静自己的呼吸，想着此行的责任，没有继续说话。
李傕不再管他，向天子说道：“还请陛下写拟册书，遣使与这位来使一同入蜀，册封这两位社稷之臣。”
刘协眼眸流连转过，一双带着血丝的凤眸盯着李傕一字一句的说道：“爱卿所言甚是，朕这就草拟诏书。不过除了此事外，据军情来报，最近西北生大乱，长安防务也不可疏泄。”
大殿有些诡异的安静，王累呼吸陡然变慢，西北生乱？这是陛下在暗示自己什么吗？可自己要是真拿到了什么机密，李傕还能放自己回蜀中吗....
“不过是一些区区盗贼罢了，陛下不用担心。”正当此时，钟繇一脸平静的说着：“这些边将给您的奏折上没有说明吗？”
李傕眯着眼看向刘协，后者亦回视，未曾闪躲。自从帘子被撤走后，这种情景已经发生多次，大家习以为常，但还是有些大臣心中捏了把汗。
“当然有写，正如钟卿所说，不过是些苔藓之烦，朕这不也是关心各位将军安危，随口提醒一句罢了。”刘协昂首道，语调颇为正常：“就此散朝！”
李傕收回目光，百官松了口气缓缓离开，钟繇也低着头准备出殿穿鞋。刘协走突然喊道：“那使者留步，朕有话要对你说。”
三将脚步一泄，王累也重新紧张了起来。
只见刘协笑着说道：“最近我用膳时，吃到一种名为炒菜的佳肴，听闻是奉车都尉刘璋所创，细细想来，我还与他见过几次面，也是难得的缘分，可惜后来入蜀了。等你回去后，让他备好所有的菜谱，下次朝贡的时候一并带来，朕想吃。”
王累松了一口气，就此领旨，三将也没有再难为他，安排好了使节后将其一并送走。
“后来我就这么回来了。”绵竹州牧府内，王累讲完了经过，长舒了一口气。
刘焉抬手示意，一个仆役端着蜜水递给了王累，后者谢过后细细喝了起来。
“那李傕郭汜反应有些不对。”刘焉开口分析道：“按那两个队长所言，李傕郭汜应该早已决裂，如今为了地方使者共坐一堂未免有些荒唐，还有陛下突然说的西北生乱....未免刻意了些。”
王累连忙点头道：“当时殿上气氛十分诡异，三将面露凶光，若不是已经说好要结交主公，我怕是会直接被扣住，再也回不来了。”
刘璋也点头同意，开口道：“那钟繇乃我旧友，我知其品性，其后面的发话更像主动为王累开脱。再综合阿翁的判断，我觉得应该是马腾方有异动。”
“若如此真乃天赐良机啊。”王累开口道：“主公和马腾一同夹击长安，李傕必败！”
刘璋没有接话，与老爹对视了一眼道：“如此最好，但阁下不要忘了李傕册封张鲁的诏书，我担心张鲁得之后更加肆无忌惮。万一在北伐的过程中断了粮草供应，我军必败，这正是其留的后手啊。”
王累讪笑了两声，那朝廷天使确实是件麻烦事，当初他们刚出斜谷道，其便被张鲁扣住不放了。
刘焉想着张鲁之事双目闪烁，刘璋屏息等待老爹的决心。
正当打算出言劝说添把火，刘璋突然想到了在长安城中的大哥，出声喊道：“坏了，若是马腾攻长安，大哥一定会从内呼应的！可他那点人马哪里能成事！”
.......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一处府邸上，左中朗将刘范提灯端详着手中环首刀，手指轻轻抚过，感受其冰凉的纹路，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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