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阳谋
位于南中帅帐的石广只觉得不可思议，前两日朝廷军队还受气候影响送葬了一大批，怎么今日就突然来袭了。
“将军，这是他们的计谋啊，就像那个什么减灶计。”旁边的副将再次解释道，他本是二家主石然身边重点培养的亲兵，此番受命辅佐将军石广。临行前三家主说过他表兄一根筋的偏执，适合结呆营打呆仗，不会贸然出塬追击，但恐被计谋算计便派他来当副将。
直到现在他才切实体验到主将偏执到什么地步，虽然面对敌袭各项调令及时下发，但嘴上总是在问为何会如此。他配合着说了许多遍，但对方仿佛没有听见继续问。
“不，我不是在问你。”石广终于换了句话，看着副将说道：“我是在问神祀，为何石家如此拼命还是打不过朝廷；我是在问自己，为何自己之前一路顺利，如今地势险要反而守不好了？”
接着自言自语道：“但神祀没有回应我，我也不知如何回答自己。”
副将听完莫名有些发怵，安慰道：“兵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
“呲棱~”石广突然抽出刀来，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吓得他连走远几步转身正对着对方，只见其继续说道：“我这边一败，石家腹背受敌危在旦夕。我已无颜面对家族这么多年的努力，但表弟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到出路的，你去将军情告诉他。”
“快去！”石广瞪大眼睛，将刀指向对方道。副将觉得主将已然疯掉，怕其冲动下一刀砍了自己，连滚带爬骑上帅帐马匹一路南逃。
石广面目狰狞冲出帅帐，这里是地势最高的地方可以勉强看到混乱的战场，左翼的火光与大溃败尽收眼底。
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多年信仰就此崩塌。一旁的亲兵尝试将他拉上马撤离，被他奋力甩开，跑到马前翻身而上，对准左前方后提上马鞭狠狠一抽，坐骑吃痛撒开蹄子奔去。
“将军莫去啊！将军！”在前的亲卫连忙骑上帅帐的仅剩两匹马跟上，在后的只能跑步。
“造反！造反！”石广双眼通红，眼泪留下嘶喊道。座下战马撞开几个逃兵，迎上了成营溃败的乱军，身后亲卫追赶不及只能喊着将军速归。
石广哪里肯听，最终被乱军挤下马，消失在人群中再也不见了。
现实往往就这么极具戏剧性，谁也没有想到偏执成性的石广遭遇人生第一场失败后便突然发疯，南中军失去了最后一点建制迅速溃败。
“草！”一路向中军帅旗进发的刘璋骂道，因为他亲眼看到帅旗竟然就这么被乱军冲倒了，合着自己白冒着风险激昂了一路。要知道刚才可是有支劲道颇大的箭羽插到他腰子，现在都隐隐作痛。
“这仗打的太没意思了，就差一点....”刘牧也在旁不满道。张任安慰着：“战场千变万化，怎么可能全随自己意愿，如今南中之战刚刚打响，两位上战场建功的机会还有很多。”
刘璋点点头，百步外传来一道颇为气愤的声音：“怎么，璋公子还想再来一次，嗯？”
刘璋打了个激灵，这声音正是吴懿。左翼全胜后吴懿觉得有些不对又问了遍报信的士兵率骑兵的是张任还是刘璋，那人没能抗住压力如实相告，自己又惊又怕赶紧上前，结果看到如此一幕。
刘璋笑着赔罪迎了上去，吴懿看着对方思虑该如何处置这位小祖宗。
不过就算发生了些意外，益州军终究是胜了，刘璋翻了错也能笑出来。不似数个时辰后的南中军，帅帐中一片惨淡。
“小弟，我们撤吧。”石大骥握拳低声道：“回永昌。”
“不，绝对不可，此时一旦要走便不是撤军，而是被两方夹击的溃逃。”石然第一时间否决，随即拔出腰间佩刀道：“兄长率领围困益州郡的兵马西撤到他们看不见时，北上收拢残军当道而守，同时我会将伏兵分出小半，务必要挡住对方。”
听见石然还有计策，帐中人再次振奋起来倾耳以听，其继续道：“大兄你走时物资皆留在原地，那益州郡都尉定会追击。我便在此引导诱其入伏聚歼，而后围困益州郡，并用都尉人头等告予对方益州郡兵覆灭，城被围困的消息，他们必定去救，那时兄长即可安然撤军，我带兄弟们从益州郡南下入小路返回。”
“他们真的会不顾一切去救益州郡？”石大骥有些迟疑问道：“还有俺们原本计划是围困益州郡慢慢漏出疲惫样子来让都尉上当，如今突然撤走万一对方不信咋办。”
“大兄的第一个问题不必担心，此乃光明正大的阳谋，他们是不敢让一郡治所就这么落入我手。”石然道：“但第二个问题中都尉确实可能不上当，但如果我们不试着挣扎一下的话，两面夹击之下还能剩多少兵马？”
石然将刀指天道：“诸位将军，我们起兵那一天开始就没有了退路，既然还有希望就绝不能退！”
石大骥额头上青筋暴起喊道：“弟兄们，跟着俺石大骥再拼一把，只要带着儿郎回了永昌，等蜀中人受气候起瘟退回，这南中还是俺们的天下！”
帐中群情激愤，纷纷抽刀。石大骥立刻骑马去益州郡收拢兵马，紧急集合后抛下辎重向西仓皇逃去。在城墙上的郡兵赶忙将消息报给了部都尉。
“靠！肯定是吴懿打进来了，这个抢功劳的，不会真以为我支撑不住吧。”部都尉正在与诸将议事，听见如此消息骂道：“他吴懿不识字吗，不过是怕信被截写的委婉了点罢了就读不懂我的必胜之意了？”
底下一个骑都劝道：“总兵，那吴懿虽是外乡人，但毕竟是执掌十万的别部司马。他打抢功咱也拗不过啊，依我看现在点齐兵马冲上去，还能喝上点汤。”
这么一说，部都尉更加生气，大骂吴懿是贪功小人，反正对方也不在，背地里骂几句过过嘴瘾。骂畅快了后下令道：“迅速回各营，也别像守城的时候为了示弱藏着掖着，把士兵们全带上即刻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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