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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回


前夜平安无事,吴邪自己都不住感叹今日运气绝佳。张起灵和王胖子倒换吴邪的第二班值夜,胖子还笑嘻嘻地调侃吴邪:“难的咱家小天真守夜不出事。”吴邪哭笑不得地去看张起灵,后者回以他一个不置可否的眼神

        吴邪:(肯定jpg)小哥一定是跟胖子学坏了……

        吴邪钻进帐篷休憩。君落卿夜前提醒过不要远离营地,不准单独行动,张起灵有细细留意这里的树木排列都有规律,因此来时每经过一个岔路口都会留下一处记号,方便张家后人来此寻找族长的踪迹。他靠在那儿半晌,听火焰噼里啪啦炽烤着木柴,忽然,张起灵皱起了眉头,观察的目光严丝合缝地扫过周围,他隐隐有种古怪的感觉在心头翻涌

        “小哥。”胖子小声叫道,“你有没有问到一种……一种……尸臭味?”

        “别闻。”张起灵说,“不对劲。”

        说罢,他便抓住了腰间别着的短刀

        胖子见此立即用手去捂嘴,含糊地说:“白天这味道不浓,晚上一股脑儿全出来了!”他又看了看手表,“娘的,表停到五点不走了!”

        “小哥,要不要先叫醒那小丫头,这林子咱不熟啊!”胖子猫着腰,张起灵蹲在他身边舀了瓢水浇灭篝火,空气一下变得刺骨起来。王胖子先去掀开帐篷一角,细声道:“天真?醒醒,天真?嘶……你老吴家给你找媳妇喽。”胖子拉着吴邪的耳朵:“天真……”他还没说完,张起灵的手伸进来摁住胖子的胳膊,在帐外道:“没用的,这里的尸臭有致幻迷晕的作用。”

        胖子见张起灵说完有所停顿,好像在张望着什么,随后挑帘进来探了探吴邪的鼻息

        “天真怎么样?”

        “没事。”

        “外边什么情况?”

        ……

        张起灵少见的没有回答胖子的这类话题,王胖子心下一沉,他掀开帘子小心地钻了出去,张起灵跟在他的后面;夜晚,幽暗的森林刮过阵阵阴风,与白日大相径庭,或许是因传言太过惊悚而他们刚来此时没有危险的发生,让众人都放松了警惕。胖子蹲在那里,抬头一看,顿时汗毛一炸:树林深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在缓缓向这边移动,那金字塔貌似有两米左右高度,说不上标致,就是形状同金字塔有些相像。

        胖子立即看向小哥的眼神询问道:这什么玩意?张起灵摇摇头,跑到距营地有段距离的位置,打开手电去照那庞然大物。胖子的路走了一半,见此扒拉在帐篷后面,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喊:“小哥,你不要命了,回来!”

        张起灵给他做了个手势,手电向前打去,他的神色蓦地一变——那东西消失了!他立刻调转照明方向,那金字塔已经“瞬移”到林中与之相对的一方继续靠近,胖子定然发现了这一点,他骂了句“我操”就转去最近的帐篷里去摇解雨臣。

        “花爷!黑眼镜!坎肩!”

        “我来。”张起灵说,焦急的胖子挪开位置,张起灵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往三人嘴唇上一抹,对胖子道:“泼水。”随后去到吴邪的帐篷内

        “收到。”胖子拿瓢里剩的水往三人脸上一泼,解雨臣立马坐起,拨开被淋湿的头发,铁青着脸色;坎肩揉着自己的头;黑瞎子吸了吸鼻子,墨镜在暗中对着他:“你们什么时候点的香薰成尸臭味的了?”

        “有东西过来了。”胖子招呼一声便匆匆跑开,张起灵已经将吴邪弄醒,胖子走过去拍正收帐篷的吴邪的肩,对他道:“胖爷我来,天真泼那小丫头去。”

        吴邪接过胖子手中的瓢,张起灵刚涂完血,吴邪掀开帘子时他侧身一躲,冰凉的水花洋洋洒洒倾泻而下,君落卿一个激灵,瞪了吴邪一眼。吴邪和张起灵走出帐篷,心说我还治不了你了?

        君落卿满头黑线地迅速折起帐篷,解雨臣他们也收好了各自的物品,这下,几人都看见那座“金字塔”离他们越来越近,吴邪探灯去照,手电筒忽明忽灭,“啪!”,一切遁入黑暗。连细碎的月光都随之消失,摩擦树叶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格外诡异。他们迅速聚在一起,君落卿说:“这里奇怪的东西多得很,你们又惹上什么了?”

        “姑奶奶,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哪儿也没去,怎么就成我们的事了。”

        “不见了。”解雨臣注释着那物来侧,大家不约而同地放缓呼吸,黑影乍一消失再显现在坎肩面前,再消失,吴邪怒了:“黑白电视机粘片都没它能闪……操!这什么东西!”

        那巨物和吴邪打了个照面,黑暗中,三只干尸浑浊的眼珠贴着吴邪的脸擦了过去,张起灵扯住吴邪的衣领朝后啦,解雨臣“嗯”了一声,手电筒恢复明亮,他照了照那庞然大物,言语中不加掩饰地透露出震惊

        “这是……堆成山到尸体,居然能移动……”

        此言既出,干尸们的头齐齐倒换方向,对着解雨臣露出满口蛆虫污秽的黄牙

        “卧槽?!这是什么?干尸金字塔吗,还有这样式的!!!”胖子一抹脸,眼珠瞪的浑圆

        尸体散发出腐朽的奇臭,他们捏住鼻子,发现最底层的干尸都在用胳膊肘和膝盖作为支点,他们是这座金字塔移动的机器,但是绝对不可能“嗖”地一下就不见影,它又不是闷油瓶,尸僵只能让这座金字塔和蜗牛一样爬行。

        再往上看,干尸跪趴在下层之上,吴邪右眼狂跳,竟从这狰狞的面目中品出一丝虔诚,他恶寒地将这个想法踢出脑海。

        到了第三层变成跪坐而最上面的那具古尸,如同寺庙里的佛像盘坐在顶端,状若讲经高僧,不知道他那手里的佛珠是不是瞬移时吹掉了,还粘了一颗嵌进腐肉里。君落卿想着,她观察这些尸体越向上走,尸体就越陈,这玩意儿难道是根据死亡时间或者社会等级排位的?

        张起灵将抽出半截的黑金古刀归位,他摁了摁尸身,发现这些尸体并不像普通干尸一样瘦小干瘪,生前理应都是壮汉;他又去摁尸体的肚子,没有异状。

        “这里环境发生变化,我们被这些树包围起来了。”解雨臣环顾四周,黑瞎子指着干尸的朝向:“他们都面向一个方向看,林子里还有尸体。”

        他们打手电照去,树林渗起白烟,隐约有几具模糊的身影在林中矗立,君落卿只看了一眼,说道:“这些尸体好像在举行某种祭祀仪式,它们朝拜林子里的东西;最下层的干尸看衣着像是明朝人,往上走年代越早,顶部的尸体来自汉朝,汉墓里的骨头都快化光了,它才是干尸,不知道这几年上哪做美容去了。”

        “不觉得尸体笑的很诡异吗?”

        “为什么认为它们在笑?”温软的语气从吴邪口中吐出给人更多压迫性的恐惧,君落卿回想了一下几年前小三爷的光辉岁月,她并不认为吴邪会杀了自己:”你也可以觉得它们在哭。”

        树抹身影在白烟迷朦的情况下并无异动,解雨臣暂时放下对外围的警戒心,让坎肩先盯着那些东西,自己则听吴邪讲述他分析的结果

        “我倒觉得,这些干尸像是在开会。”

        “天真同志想象力丰富,请继续你的发言。”

        “落卿刚说尸体在举行某种祭祀仪式,范围太小了,小花刚提示我们这里的树发生了变化,我们被围起来了。扎营的时候,咱们落脚的地方比较空旷平坦,现在松树把我们围成一个圆,这个和金字塔一样的古尸应该就是举行祭祀,换成我的说法——召开会议的人。”

        “古时候有传说,地下的尸体怨气积多又遭受风水影响,怨气就会聚集起来,许多枉死的尸体被吸引,它们一起砸开地府大门爬到地上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在长白山一带活跃的是女真部落,八成是靖康之变得罪宋朝人得罪多了,估计这玩意儿就是岳飞托梦呢。这烟里的尸体是来开会的吧?”胖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年头能成精的多了去了,敢情这‘金字塔’是个雄孔雀的活化石,哗啦一开屏雌的撵在屁股后面到处跑,真他娘的神了。”

        那完蛋了。吴邪心想,咱们都围着这金字塔转悠,都要变成雌性生物跟人屁股后边跑了

        “咳咳。”吴邪低头咳嗽两声,“就是这样。”

        张起灵一跃而上,顶部的尸体皮肤瘪的有一触即化的趋势,立在胸前的枯手,裸足上的指甲至少有十五厘米长,它的身材比例很奇怪,上半身很长,快要和直立起的腿差不多了,恶心的指甲居然只触碰到它的下巴,虽然还是戳进去了一点。张起灵的两只奇长手指细细理过尸体背后文字形成的纹路,随后掐住尸体的后颈将他提了下来,到底这干尸时间久远,坐在土地上时背稍稍驼下去点。

        解雨臣指着最下方一排尸体:“姿势熟不熟悉?”

        “阎王骑尸。”张起灵道,“尸体背上有字。”

        吴邪愣了一下,他曾在西藏见过,不过通常献祭的都是女子,这些干尸可都是男人。

        “这是梵文。”黑瞎子手指擦过干尸脊背上的皮肤,“这尸体欠缺保养啊,皮拧巴在一起,很多字已经看不清了。”

        “你认识梵文吗?”黑瞎子看张起灵

        张起灵沉默的摇了摇头:”只会一点,看不懂古梵文。”

        君落卿看着那些林子里的怪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些影子除了小幅向前移动外,身体还佝偻了些,坎肩站在她斜前方,其余人都围在哪古尸跟前,听见这话,她扭头对几人说道:“我认识。”

        君落卿走到干尸后方蹲下,从腰包侧边抽出一把圆头镊子,让吴邪给她手上沾了点水涂抹在古尸背部,再尽力用镊子摊平些,重复几次,她断断续续看完大半梵文,看着张起灵问:“尸体的头盖骨缺了一块,不知道被什么填住了,对吗?”

        张起灵点头,君落卿了然到:“他是真正的祭品,活人献祭,且人身完整,这是少有的,很多活人祭品死后会遭到分尸。根据这具古尸身上寥寥布料推断,它当时虽算不上达官显贵,但地位也应该不低,取其头骨是为神灵方便庇佑并降下天露予其恩惠。它背上的梵文倒是没有记载祭祀过程,但大体就是如此。古尸极有是密宗教啦嘛给天神上贡的祭品,而下面那堆干尸只是祭祀用的辅助工具罢了。”

        “密宗门隶属藏佛教宗派之一,相对那些□□而言当多属正教,少有祭祀仪式,它是特例吗?”解雨臣问

        “不是,这里的密宗不是密宗门,他就是古西藏民间流传的,我们称之为‘□□教派’,可以说是小部分相关教派的总称,具体来自哪里,我不能确定,不过应该不是笨教,它的教派范围比较宽泛,由坏变好,更倾向于小部落族群里流传的东西。”

        “中国版图够大的了,看来这些妖僧闲得慌,还非得在对角线上活蹦乱跳,这都能给整朝鲜来。”黑瞎子抱臂寒碜道。

        “谁知道呢,没准儿人就祸害到这里来了,古西藏这些阴毒的思维理论害人不浅,农奴受罪最多,还好中国把西藏解放了,不然每天新闻光是这些东西都够恶心人的了。”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胖子说道,“现在居然让兄弟几个逮到你们跨越千里为非作歹,一定把罪魁祸首拖到公安局去!”

        “那进去的就是你了。”黑瞎子笑着说

        “不对,这具古尸来自汉朝时期,如果他是实在的汉人,祭祀时间应该在汉朝前后,你说其他古尸根据社会等级排列的想法可以摒除,他们的死亡时间和腐败程度明显不同,照这样看最下一层的干尸应该来自明朝末年,这中间时间跨度多多少少有1000到1500年了。”

        “他们既是辅助祭祀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西藏部分古籍文献看得出一般这种祭祀辅助需要的祭品会提前准备好,要么活人祭祀,他们会和主祭品近乎同时被杀死,新旧程度过于突出,这不和常理,以前的战乱频发,就算是喇嘛们叮嘱后人定期更换祭品,在那个战乱饥荒频发的年代,他们都不一定能活下来。”吴邪摊手说。

        的确,解雨臣也是这样想的,除非是底下这些干尸都被装进玉俑里,等到朝代更替再由主持祭祀的喇嘛的后人一一取出,不然这种风干程度不同的尸体理应不存在于同一场祭祀,那些喇嘛总不能搞时空穿梭吧!

        在他们交谈之时,张起灵走到“塔身”边缘,他用手指描摹着尸体互相有接触的地方,不易察觉地轻轻皱了下眉头,但转瞬即逝。

        “它们是被替代的祭品。”正巧吴邪刚说完话,张起灵自然地顺着吴邪的话接下去,他不知道与此同时君落卿吐出的半个音节卡在了喉咙里,有一瞬间的尴尬,但是她没有愠色,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他说。

        “原本的人丁在数代后被更换,这具尸体没有,证明他们对祭祀的态度不同。下面这些尸体在某个时期一定发生过重大威胁,且每隔几年就有足以伤害统领者的怪事发生,后朝的喇嘛们不得不每隔几年换一批新鲜尸体来冲洗去前者带来的污秽。”张起灵淡淡的说,“他们信奉邪恶的古神。”

        “那按照这个思路推理,林子里的应该是……”吴邪呢喃

        “嗯。”张起灵点头道:“被更换安葬的出了问题的尸体。”

        “他们开的可是阴会,是古尸在召集心有怨恨,不甘枉死之人,又有东西收拾了。”解雨臣扫了一眼地上的干尸,一副难办的表情

        君落卿盯着尸体出神,突然,她张口问道:“你们刚说那些尸体是因祭祀而枉死之人,是奴隶或者百姓吗?”

        “没跑了吧?诶你不是比我们要熟悉这里吗?”王胖子叉腰问她

        “我们进去的路顺风顺水,你们肯定有人是非洲人。”

        吴邪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地呛住了

        “落卿,你是看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我刚才说,尸体的地位不低……枉死之人……”

        “大妹子,你连自己说的话都不记得了?”

        君落卿难得没恼王胖子的话:“跑吧,还来得及。”

        “啊?”几人纷纷诧异道

        君落卿叹了一口气:“它是心甘情愿被当作祭品的,此人就是布阵的喇嘛——或者说是巫师,在祭祀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祭祀的上师和住持叛变,他强行举行完祭祀,但还是带着不甘,因为有人取代了他想要的位置,即使他已经死了。”

        “可悲,居然会认为真的有神灵庇佑你们这些打着他们名号肆意屠杀的烂人,妄想长生……”

        “那些影子来的方向会有万人坑。”张起灵说着,看向迷烟之中

        同时,坎肩的大叫将众人的思想从思考中拉回现实:“老板,那些东西来了!”说着,他扯开了自己的弹弓。

        “我知道了!”君落卿大声喊道,“都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跑!入口就在那个方向!”

        几乎是同时,张起灵的小刀飞出,而吴邪则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嘶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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