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预测未来
最盼望的人，来得却很晚。
终于，章灵灵和林文娟出现了。
章灵灵穿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套裙，短发，显得她利落干练；
而林文娟，一如既往地温婉。她穿一件藕色长裙，身体微微发福，气质沉稳了许多。这几年生活平稳富足，一切都写在了她的脸上。
没人会知道，唐黛丝看到她们内心是多么激动澎湃，她的眼泪几乎要止不住了……
她多么想冲过去，抱抱她们！
狠狠地，紧紧地，拥抱！
我好想你啊！
文娟！
好久不见啊！
灵灵！
但是她必须克制，必须让自己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一样，陌生而疏离。
她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以后……以后再相认，原谅我！
“唐小姐，这位是我们在平城的法律顾问章灵灵小姐，这位……是她的朋友。”小樱把她们带了过来。
章灵灵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嫩慌张的小律师，“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林文娟。她今天过来看我，我又特别想渐渐您，所以貌美把她带来了……唐小姐不要见怪。”
唐黛丝微微笑着，以女主人的矜持与礼貌，跟她们握手，“越热闹越好，很高兴认识你，文娟。”
林文娟来到一个陌生聚会，觉得有点尴尬，可听到唐黛丝说出“文娟”两个字，顿时惊呆了。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调喊自己的名字——除了苏未央！
她惊讶地看着唐黛丝，这个打扮富贵、珠光宝气、高高在上的女人——不，不可能！
苏未央喜欢素面朝天，虽然她长得漂亮，却不施粉黛；
而唐黛丝呢，化妆技术出神入化，看不出痕迹，但跟素颜是不一样的。
再说了，苏未央当年除了一条项链从不离身，几乎不戴任何首饰。
唐黛丝则不一样，耳环、项链、戒指、手链……都是不俗的珍品，把她整个人衬得高贵典雅，仿佛女神下凡。
她笑了笑，甩掉自己脑子那些奇怪的想法。
“唐小姐，打扰了。”
唐黛丝分辨出文娟眼神里的诧异，自己刚才动情地喊的那一声“文娟”，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即便是她现在已经改头换面，文娟也有可能凭借着她们之间的熟稔而认出她来。
她给小樱使了个眼色，小樱立刻礼貌地引着林文娟往餐品台走去，留下章灵灵和唐黛丝单独谈话。
唐黛丝不仅仅是章灵灵的客户，也是她“灵灵律师事务所”的实际投资人。
1997年“唐青案”中，章灵灵作为苏未央辩护律师，一举打败资深检察官楚啸之后，成了墨县小有名气的律师。
她在天平律师事务所又干了两年，也小有成绩。
但墨县是个小地方，关系错综复杂。
楚啸深耕多年，不少律师、检察官甚至法官都是他的朋友、同好。
他被一个黄毛丫头打败，咽不下这口气，嘴上说“尊重判决”，明里暗里一直在质疑章灵灵用了不法手段才赢了官司。
这也导致章灵灵在墨县举步维艰。
事务所的老律师们爱才，很保护她，但是她始终能感觉到被被使绊子、被拉扯的感觉。
当然，导致她离开墨县，离开天平律师事务所的根本原因，并非这个。
当时的墨县，女律师很少见。
她一直想多接一点女性维权的委托，哪怕是不收费她都愿意。
但这个想法，一直没有得到律所的支持。
这种案件本来就很难打，牵扯的都是些理不清的家务事，而且又没什么利益空间，律所能推则推。
章灵灵的想法跟他们背道而驰。
这困扰了她很久。
就在此时，一个叫赵小樱的人联系到她，说自己的老板需要找一个法律顾问，全权处理自己在平城公司的法律事务。
这是个大单子，每年的顾问费，就相当于天平律师事务所一年收益的50以上。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不过，赵小樱说，老板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她能独立出来。她老板可以投资，为她成立律所。
章灵灵通盘考虑之后，决定转战平城。
“灵灵事务所”在平城已经立足4年，如今事务所的律师有十多位，跟老东家天平已经不相上下。
而且她每年都可以拿出一些时间和精力来做公益法律援助，帮助那些掏不出律师费的女性打官司，帮她们维护权益，实现她一直以来的抱负。
所有这些，都对她大有裨益，因此心中对“老板”甚是感激。
如果老板当年的“无理要求”，她大概还得在墨县蹉跎几年。
“章律师，你的简报我都有认真看，真的很为你骄傲。”
服务生端着盘子过来，唐黛丝递给章灵灵一杯香槟，自己向她敬了杯酒。
章灵灵开心又意外。
她来之前很是忐忑，虽然这几年一直期待见到“老板”，可是又生怕会失望。
万一是个性格古怪、行事乖僻的人，怎么办？
她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几年以来，她接到了来自这位神秘金主的很多奇怪委托——
比如，1997年的最后一天，让她花100万购入了停产几个月濒临破产的印刷厂。
哈？！
再比如，让她在律所专门招募了一个调查员，调查凤栖一号曾经的主人是谁，有过什么历史；
再比如……
万幸，唐黛丝本人看上去清爽又漂亮，完全不像是自己担心的“怪人”。
章灵灵心里有点歉意，笑了笑，“唐女士您见笑了，我只是在尽力做好本分。”
唐黛丝示意她“跟我来”，两个人到旁边僻静地儿坐下，这里有玫瑰花丛遮掩，可以隔开人群。
“调查员也来了吗？”唐黛丝低声问道。
“他一会儿就到。可能有点事情耽误了。”章灵灵接着又补充道，“他已经把一些材料发给我了，待会儿我先单独跟您汇报一下。”
唐黛丝点点头，“好。”
“唐女士，我有几个好奇的问题，可以问问你吗？”
章灵灵知道自己最不该有的就是好奇心。
做律师的，接受客户需求，在法律允许范围内为委托人争取最大利益。
不该知道的事情，她一律都不该问。
但很有趣，她觉得唐黛丝不像是普通的客户，两人“认识”七八年了，疑问都成了谜团，让她很好奇。
唐黛丝轻轻地往椅子上靠了靠，很放松，“好啊，你问。”
“我很好奇，您是怎么知道我，并且决定将徐本来印刷厂的案子委托给我的呢？”章灵灵笑道，“当时我可是个小律师，而且麻烦缠身，您……”
“你有所不知，我在杭州小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从墨县的女孩，她那时候刚打完官司没一阵子，她说自己差点被人冤枉入狱，是一个女律师赴汤蹈火，帮她翻案，她才能带着女儿离开伤心地。”
“苏未央！”
章灵灵脱口而出，眼睛瞪大，激动地看着唐黛丝，手紧紧地抓着桌边儿，“她……过得好吗？！”
唐黛丝被她的真情流露感动了，看得出，她是非常关心苏未央。
她忍住内心的激动，忍住想要拥抱这个莫逆之交的冲动，“我遇到她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状态还蛮好的，女儿也很可爱。她的脸上写着幸福，这是肯定的。”
章灵灵舒了一口气，往椅子后面仰了仰，像是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好一会儿没说话。
“怎么，就这一个问题？”唐黛丝笑道。
“哦，还有个……”章灵灵又坐直，看着她问道：“您当时为什么要花100万收购一个被勒令停产的印刷厂？连经理都觉得您疯了……”
唐黛丝笑了笑，“你猜呢？！”
章灵灵犹豫了。
这几年她反复想过很多可能，比如说那个厂址是委托人祖上的资产，因此想要重新收回；
也或者是，相中了那个位置，这几年商业地皮价钱水涨船高，当时100万买的，的确是很贵，但是如今想要在那里开发，或者拆迁的话，价格至少翻了一番，委托人的确是有先见之明；
再或者，那里有宝藏……
她猜来猜去，都没猜明白。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我实在是猜不出来。”
“徐本来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为了父母把自己捆绑在了小厂子里，实在可惜。我希望他能够做出更大的事业，而不是被人用各种阴暗的手段掣肘……我这算是在投资人才吧，100万，根本不多，现在看，这笔投资很值的。”
唐黛丝站了起来，抱歉地笑了笑，“晚点再见，我现在得去招呼一下客人了。”
章灵灵目送她离开，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她收购印刷厂，根本不是为了印刷厂。
虽然她对金融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徐本来从2002年开始，在国内声名鹊起。
他从国外归来，创办了门户网站“嗖嗖网”，发展迅猛，跟新浪、搜狐、网易等并列为四大门户网站。
章灵灵发现这个“徐本来”正是当年自己在墨县印刷厂见到的那个愁眉不展的年轻人时，很是吃惊，也愕然意识到——希望他出国留学，并且指明互联网将会是未来大趋势的，恰是花了“冤枉钱”收购印刷厂的神秘客户。
她难道有预测未来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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