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群贤毕至

　　文延之对这二人都行了礼。

　　何澄回了一个礼。

　　而王恭只“哦”了一声，道：“收复淮北五郡的文延之？”

　　“侥幸而已。”文延之回道。

　　王恭看了几眼文延之，只略微颔首，并未回礼。

　　史书上说王恭自恃家族地位轻视刘牢之，以致刘牢之反叛，看来不假。

　　寒暄之后，四人继续往上游走。

　　转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这应该是人工凿出的一处平台，平台甚大，一侧修有数个凉亭，水流就从凉亭前流过。

　　其中最大的一个凉亭里坐着四个人，文延之认识其中的两人，一个就是王国宝，一个就是司马道子。

　　王国宝看见文延之等人，伸手招呼。

　　四人忙疾步走过去，文延之并不认识亭中另外两人，听了王忱等人行礼之后才知道。

　　那个年近五十的，是谯王司马恬，与其它宗室不同的是，这位谯王忠诚正直，富有才干，在官员中也很有威望。

　　当然，他最出名的一件事，可能还是当年敢弹劾如日中天的桓温。

　　另外一个年轻的是司马尚之，他是司马恬的长子。

　　司马道子望着文延之，笑道：“文伯长，咱们又见面了。国宝前些天送了些美酒给我，说是你自家酿制的，我尝了，果然比我府中酿的酒好得多。”

　　文延之恭敬回道：“能得殿下喜欢，是延之之幸。”

　　司马恬捻着胡须道：“听说你是带着不足三百人北上一路攻城略地的？”

　　“延之不过是托了晋室之福，侥幸而已。”

　　司马恬笑道：“你也不必这般谦虚，你为我晋室收复五郡之地，我敬你一杯。”

　　文延之躬身称谢，接过了仆人递过来的酒。

　　众人相互寒暄了几句，王忱就带着文延之到一旁的一个凉亭里坐着了。

　　随后人来的越来越多，基本上以王谢桓庾还有司马宗室为主。

　　王家来的人是王羲之之子王献之，前些年新安公主与桓氏的桓济和离，遂央求皇帝选王献之为新的驸马。

　　可当时王献之早已娶了郗道茂为妻，于是朝廷下令让王献之休妻再娶。

　　史书上说王献之以艾草烧自己的腿，妄图以此拒绝与新安公主的婚事。

　　文延之见他走路的确有些异样，不过很可惜的是，即使这样，王献之还是与郗道茂和离，娶了新安公主。

　　谢家来的人是谢瑍，他是谢玄的儿子，但他生性迟钝，在以才思敏捷闻名的谢氏子弟中，显得有些另类。

　　有趣的是，谢瑍的儿子谢灵运却是有名的才子，山水诗派的鼻祖，以至于谢玄不解的对友人道：“我尚且只生了谢瑍，谢瑍何以生了灵运呢?”

　　桓家来的人就多了，桓玄、桓伊，桓玄自不必说，桓温的儿子，后来篡晋建楚，他今年不过十四五岁，相貌俊秀英气逼人。

　　桓伊，善于吹笛，传说东汉蔡邕制作的“柯亭笛”就在他的手里，有“笛圣”之称。

　　而他最为人称道的，是他在岸上为素不相识的在舟里的王徽之吹奏三调，吹罢，主客一句话都没交谈就分别离开了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好的体现了东晋名士那种恣意的心态。

　　文延之想，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听一听这位笛圣吹奏一曲。

　　庾家来的是庾准庾楷两兄弟，庾家是以外戚的身份起家的，如今没落，早已不如上面三家了。

　　后面还有郗恢、王珣以及许多文延之不曾听闻的人。

　　人差不多齐了之后，司马道子起身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就有穿着华服的舞姬鱼贯而入。

　　这些舞姬腰肢纤细，举止优雅，而让文延之不解的是，她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青瓷盘子。

　　随着丝竹之声响起，众舞姬挥舞长袖翩翩起舞，间或抛出手中瓷盘，高及树梢，然后再稳稳的接住。

　　每一次抛出接住，都会引来一番喝彩。

　　即使看过不少晚会的文延之，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表演的精彩。

　　歌姬退场之后，又上来一个身材极其魁梧之人，他手中提着一对用碗口粗细的木棍衔接的，类似车轮一样的圆饼，有点类似举重用的杠铃。

　　他对着众人行礼之后，竟直接将那东西抛了起来，随着音乐声响起，那个东西在他手中不断翻滚，做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大力士退场之后，又推上来一辆装饰城鳌山的大车，其背上的山中，有人扮成老虎、豹子等动物起舞唱歌，又有两位妙龄女子，穿着端庄华丽的衣服，站在众演员中间引吭高歌，鳌山车的周围还有一群人扮成神龟起舞，整个舞台给人一种杂而不乱的感觉。

　　就在文延之为之赞叹的时候，忽然一声霹雳巨响，一条大鱼自山中跃起，顷刻化作游龙，俄顷，音乐戛然，游龙消遁于无形。

　　之后各种杂耍歌舞音乐剧，一刻不停，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

　　一番观看下来，文延之终于有些理解那些亡国之君的感受了，面对这些东西，比面对案牍可要舒服多了。

　　他左右观望，众宾客皆聚精会神的看着表演，手中杯盏不停，桌上珍馐不断，流水潺潺，加上周围美姬娇婢，仙境也不过如此。

　　王忱正喝的起兴，却见文延之面有失落之色，未进一杯酒水，忍不住道：“知止，可是酒水不合你的胃口？这里的酒与你的相比，自是不如，可也不至于下不去口吧？”

　　文延之回道：“延之今日始知何谓乐不思蜀。”

　　王忱哈哈一笑，只当是文延之没有见过这种奢华富丽之态，而心生不舍，道：“知止若是喜欢，兄可带你常观之，虽不及今日之精彩，倒也不差。不过你那些酒，可要再分给兄一些才行。”

　　文延之淡然笑道：“那延之就多谢元达兄了。”

　　两人说话间，又有十多名身穿白苎舞衣的貌美舞姬走了上来，她们身姿轻盈婀娜，随着曼妙音乐翩翩起舞，舞姿千变万化，如游龙飞旋，如轻风流波，舞姬的表情更是伴着舞姿变动，或嗔或喜，娇俏可爱，让人望之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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