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阴晴不定
侍女在那小猪身上切下两小口肉放到碗里，奉给文延之和公主。
吃过肉后，又有两个侍女各捧一个装着酒的银盏奉给二人。
喝了杯中酒，那女官才低声说了句礼成，然后躬身退下了。
那女官一走，公主身旁的一个侍女就对文延之行礼道：“郎君，公主需要盥洗。”
“你出去。”
见文延之没有反应，公主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很轻，很好听。
文延之也不知这些古代贵女什么习惯，只得起身道：“我去院子站一会。”
他在院子里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星星，才终于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六个侍女鱼贯而出。
待最后一个侍女走出来，竟随手将门关上了，丝毫让文延之进去的意思。
文延之皱了皱眉，伸手要去推新房的门，旁边一个侍女伸手阻拦，道：“郎君，公主睡下了。”
“让开。”文延之不悦地道，心想，今晚自己要是不进去，明天就会传为笑柄。
那侍女还想说什么，却听见里面传来公主的声音：“让他进来。”
侍女这才打开了房门，恭敬请文延之进去。
再踏进这个房间，文延之察觉到房间里重新燃了熏香，床边的灯架上，只一半的蜡烛还燃烧着，室内显得有些昏暗。
公主此刻正站在烛火前用剪刀剪烛芯。
她穿着寝衣披着帔子，头发被随意地挽在脑后，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住。
蜡烛柔和的光照在她白净的脸上，将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映衬地更加立体。
这时才能看出来，眼前女子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看着楚楚动人的公主，文延之不由屏住了呼吸，他怕自己的呼吸将那烛光吹歪了，妨碍了眼前的人。
“我那日看见了，王国宝带着你和褚爽一起去见太后。”公主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琅琊王拿褚家威胁太后，太后才将我许给你的，是不是？”
听到这句话，文延之只觉一盆冷水浇头，刚才心中生起的旖旎心思马上散了，他苦笑着回道：“公主明鉴。”
公主又继续道：“我自小在太后身边长大，知道我们这些女子的婚事都不由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糊里糊涂的嫁出去，只是……”
她抬起头，手里的剪刀指着文延之，眼睛里满是泪花，道：“我从没想过，我会嫁给你这样的人。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满手血腥的武夫！”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好看的手略微有些发抖，却依旧紧紧地握着剪刀。
文延之听到这句话着实有些难受，他想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大概会被冠上排挤谢安的奸佞帽子，只是没想过会被人这般当面骂出来，还是自己刚娶的妻子。
他想解释两句，马上又想，这件事没什么好解释的，依旧苦笑着回道：“公主骂得对。”
武昌公主似乎没料到文延之会是这般反应，她抹了一下眼睛，警惕地看着文延之，道：“你不生气？”
文延之摇了摇头。
武昌公主泄了气一般，扔了手中剪刀，道：“你出去吧，我要就寝了。”
“这不行。”文延之拒绝道。
武昌公主一噎，道：“那你给我另找一个房间。”
“也不行。”
武昌公主又摸起了那把小剪刀，往后小退了几步，道：“你若碰我，我就死在这。”
文延之在房内看了一圈，指着外间那张胡床道：“臣下睡那里。”
说完，也不理会公主的反应，文延之走到胡床边，脱掉外衣躺了下来。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当是为了皇亲这层关系，在家里供了个祖宗吧。
武昌公主站在那里，一直盯着外间的文延之，看了一会，感觉文延之真的打算老老实实在那里睡觉，她才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
她将床帏放了下来，但是留了一条缝，以便观察外间胡床上的文延之。
文延之今日身心俱疲，很快就睡着了。
“起来！起来！”
睡梦中的文延之感觉有人踢自己的腿，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伸手去摸枕头旁边的刀，摸了两下发现是身下是胡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战场，是在自己新房。
武昌公主被文延之的反应吓了一跳，小步跑到隔断后面，怯怯的喊道：“你快起来，我要准备梳妆谒见阿家阿公！”
她用花格挡住自己的脸，全无昨晚那种搏命的气势，反倒像是被欺负的。
文延之见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他伸了个懒腰，睡了一夜胡床，感觉脊椎都快断了。
他起身拿起外衣就想出去，却听见公主喊道：“你等一下！”
“公主还有吩咐？”文延之奇道。
“桃雨！思卉！”
随着公主的这两声唤，文延之面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昨晚的六个侍女出现在了门外。
“给郎君换一身衣服。”
武昌公主的小手指了指文延之，可人却丝毫不往前靠近一步。
“我有衣服在这里吗？”文延之问道，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在哪，以往都是小溪拿什么，他就穿什么。
“有的，请郎君让奴婢进去。”为首的一个侍女对文延之行礼道。
文延之让开几步，让这些侍女走进来。
他清楚的听见一个侍女走近公主身边，悄声问道：“昨晚他没欺负公主吧？”
另外一个侍女在一个樟木箱子里捧出一套衣服，恭敬道：“奴婢伺候郎君更衣。”
“我自己来。”文延之夺过侍女手里的衣服，快步走进了换衣服的里间，又专门叮嘱了一句：“不许进来。”
那侍女有些手足无措的望向公主，公主俏脸微沉，她以为文延之在故意给她难堪。
文延之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武昌公主正坐在窗边梳妆台前，几个宫女围着她给她梳头发上妆。
“你要去哪？”
文延之一只脚刚迈出房门，就听见公主的喊声，他颇有些无奈道：“公主还有何吩咐？”
武昌公主把玩着手里的玉齿梳，眼睛始终不向着文延之，道：“你在这等着我，与我一起去见阿家才是礼数。桃雨，去给郎君整理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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