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韩泷邀约
听到韩泷这样说，左彦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我见到你，总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
韩泷倒是很少，听到这样的话，轻轻的笑了笑，颇有些不解的歪着头问道：“有何不一样？”
左彦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总感觉你的眼睛明亮些，不会跟世人一般。”
“侯爷难不成是受到别人诟病？”韩泷很快便猜出左彦话中的意思。
身为朝廷亲自授予的侯爷，却自甘堕落，与商人为伍，难免让一些仕子多言，流言蜚语。
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但是人口相传，总会给别人一些心理的压力。
左彦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理解自己父亲的一片苦心，尤其在看到这么多之后。
作为一个商人，畅游五湖四海，你清风朗月同行，一辈子不过问政事，又何尝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呢？
直到长大之后，他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韩泷闻言，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奴婢长听侯爷去南海行商，还可以去到海外，别的国家，博闻广识，奴婢一直都有这样的愿望，可是女子之身难以出行，况且……”
接下来的话，韩泷没有说，那是她隐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无人知道。
左彦听闻此言，脸上有些兴味盎然，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韩泷才笑着说道：“若是韩泷姑娘愿意，本侯在下一次行商之时，邀请上太子殿下与姑娘，同去南海如何？”
韩泷微微敛一下眉头，京城的形势十分严峻，她也可以从找赵图楼和张恒青所谈之事中窥得一二。
南海异形，来回便要半年之久，虽然心向往之，可也实在没有办法成行。
刚刚一切的事情结束了之后，她可以央求着师傅，带她去南海游行，到时候茫茫大海，一定是极有趣的。
左彦见韩泷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轻笑出声问道：“怎么？是不愿意吗？”
韩泷闻言，回一礼貌的一笑：“逃避并非不愿意，只是侯爷，您也知道太子殿下身份特殊，恐怕是……不能同去了。”
“那你呢？”左彦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脸上带着温柔的表情。
韩泷微微一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龙币，是太子府的家奴，太子殿下不去，奴婢自然无法成行。”
左彦深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了然于心，说话间，石文快步走了上来，小声问道：“侯爷，传膳吗？”
左彦点了点头，忙了一早晨，又说了一会儿话，还真是觉得饥肠辘辘的。
外面雨声滴答，听雨声，吃美味珍馐，倒真是一个不错的享受。
韩泷见左彦准备用膳了，便屈膝施了一礼，告退道：“奴婢告退。”
左彦见状，连忙喊道：“你也一定没有用午膳吧？不如留下来一起用吧。”
韩泷愣了愣，没想到这个侯爵一点架子也没有。
但是她却不能不知规矩，便摇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先行告退。”说完，便连忙退出了大堂。
外面的走廊上，偶尔有几丝雨，被风吹了进来，落在手臂上丝丝凉凉的，这雨声虽然动听，可下久了，也吵得有些心烦。
许是有外面的事情催着赶着，左彦的午膳也用得格外快，韩泷正无聊的坐在廊下看雨的时候，左彦便已经吃过午饭出来了，看见韩泷那副模样轻轻的笑了笑说道：“走吧，带你去见太子殿下。”
韩泷微微的点了点头，连忙站起来，跟在左彦的身后。
等走到雨帘中，左彦连忙将暗黄色的油纸伞撑开，罩在韩泷的头顶上，笑了笑说道：“雨下的太大了，不要着凉了。”
韩泷感激的点了点头，城中还下着雨，路上行人极少，韩泷出去的时候，见那个卖烧饼的小摊贩，还在那儿卖着烧饼。
雨幕中，只搭着一个小小的窝棚。
左彦走的速度极快，韩泷需要小跑才能够勉强追上他的步伐。
雨天的路并不好走，四处布满了泥泞，稍不留神，便会脚滑。
走了许久，才走到城外的难民营里，今日所见的难民营跟昨日所见的不是同一个，但是里面的景象却很相似，哀鸿遍野。
许多人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上的神情带着肃穆，更带着悲伤，一种别人并不懂得的悲伤。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不过今日却平添了几分米香和药香，倒是让这个地方充满了希望。
赵图楼正在各个帐篷中忙忙碌碌，照看那些生病的百姓，见韩泷来了，连忙招手让她过来，笑着说道：“怎么？是放不下本太子吗？”
韩泷深吸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说道：“太子殿下。”
赵图楼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这些人能够饱餐一顿，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韩泷见他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说道：“太子殿下居然在难民营待了一早晨。”
“本宫在炬明关待不了多长时间，过不了多久便是要回去的。”赵图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趁着赵茕不在，他可以到这炬明城来，若是在平常，他恐怕是连京城都出不了。
韩泷闻言，竟隐约觉得有股悲凉的味道，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子殿下难道是不想回去吗？皇宫里可比这儿要好的多了。”
赵图楼听笑了一声，这样的情况总算是好了很多，他就算离开心里也可以放得下了。
而且，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左彦无疑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总是不问朝政多年，但若是炬明关有难，左彦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再过不了多久，朝廷的粮食就要发来了，他也实在不用再待在这里。
再回到京城，不知道又是怎样的血雨腥风，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的便饶过自己。
那些人早已搭好了戏台，就等着所有的角色粉墨登场，唱上一出好戏，他可得好好的合计合计。
绝不能让那些人如愿以偿。
三天之后，朝廷所下发的粮食便浩浩荡荡地运到了炬明城里，听说陛下也回了京城。
洪水终于在那一天褪去了，四处都是泥泞，很多尸体弃尸于荒野之间，满目望去，一片萧索。
此刻，皇帝也下了急诏，召赵图楼回宫。
那一天，天已经放晴，在阳光的作用下，整个炬明城里就像是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芒一样，从这里望去，整个炬明城里，美得不可方物。
天边柳色青青，像是被笼上了一层轻纱一样。
炬明城外也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景象，左彦站在城楼前，对着赵图楼笑了一声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两位再会。”
前路漫漫未可知，京城里瞬息万变，他总觉得，等到他回去，一切都已变了。
“多谢左侯爷相助。”赵图楼低头行了一礼，笑着说道。
“不必客气。”左彦淡淡的笑了笑，目光在韩泷的身上打了个转，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回目光。
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两城之间虽然只隔着一天的路程，但是再见之时却很难。
来的时候，快马加鞭，急急匆匆，回去的时候，赵图楼却悠然自得，仿佛对皇帝的诏令不放在心上，一路上赏山玩水。
其实京郊这一带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好玩的，只有几处哀伤，还有一些连绵不尽的树林罢了。
到了夜晚，还没有赶到京城，便在京城外面的一家客栈落了脚。
梁烨带着侍卫们去房间休息用饭去了，韩泷亲自将赵图楼的饭食送到客房里，放在桌子上时，却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便是若莲。
已经有许久没见，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以前身在太子府中，根本没有机会出来，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倒不如同赵图楼求个情，得上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去看看。
赵图楼见她放下晚膳还不出去，又见她一脸踌躇的样子，便知她心中有事，轻笑了一声说道：“有事便说吧，憋着会憋坏的。”
韩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自顾自的坐在了赵图楼的面前，组织了一下措辞才说道：“奴婢想回到京城了，先不去太子府。”
赵图楼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盯着她说道：“你不想回去，那么想去哪儿？”
韩泷连忙摆摆手说道：“奴婢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想先去京城的其他地方转转。”
“没想到这一趟出来，你心倒是野了。”赵图楼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韩泷脸色有些羞红，清了清嗓子，思来想去半天才说道：“奴婢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想要请太子殿下准许两个时辰的时间，奴婢想去医馆瞧瞧。”
赵图楼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过了良久才说道：“既然身体不舒服，为何在炬明城里的时候不请郎中来瞧瞧。”
韩泷闻言，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说道：“炬明城里那么多得了瘟疫的人，奴婢的这点小病算得了什么？怎么能耽误了他们瞧病呢？”
听闻此言，赵图楼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韩泷的话。
韩泷有些喜出望外，笑着问道：“太子殿下这是同意了吗？”
赵图楼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严词拒绝道：“你若是跑了本宫上哪寻人去呀？”
韩泷连忙摆了摆手，透过窗子，对着外面的朗朗星空发誓道：“奴婢绝对不会逃的，太子殿下就连这一点信任也不愿意给奴婢吗？”
赵图楼闻言，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双手紧紧地将她禁锢起来，眼神里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是你所做之事都让本太子信任不了你。”
韩泷心中一紧，竟然也忘记反抗，讪笑了一声说道：“奴婢做了什么？”
赵图楼依旧盯着她的眼睛，盯着她心烦意乱，直到她觉得心里在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时，赵图楼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元宵节那一日，你不见了，究竟是去哪儿了？”
韩泷没想到赵图楼还在这件事情上耿耿于怀，那是的确是她思虑的不周到，但是每年父母的忌日，她必定都是要回到那一片残垣废墟之中，亲自祭拜，从未有间断。
她知道，在天上的父母会想要看到自己，每年年初，都绝对要去一趟，无论在哪。
但是没想到这事儿却被赵图楼抓住不放，甚至成为了怀疑她的一个依据。
韩泷心虚的笑了笑，不敢直视赵图楼的眼睛，侧过头才说道：“奴婢的确是因为人多热闹，看着看着就忘了。”
赵图楼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再次听到这个答案也并不意外，他也没有再追究下去，反而将头枕到韩泷肩膀上，轻轻的喷了一口热气说道：“那你已经成为本太子的人，而且还不愿意再次侍寝，这是为什么？”
韩泷闻言，心中蓦然一惊，若她心中没有师傅，献身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就做了，可是心中已有他人，又怎么能够轻易的放得下呢？
心中总得坚守着，这样，韩泷才觉得自己的初心从未变过。
赵图楼见她不说话，邪魅一笑，伸手放在她的腰带上，两个指头擒住系带，语气魅惑的说道：“你今夜要是从了本宫，本宫就放你几个时辰。”
韩泷听闻此言，顿时觉得脸上发热，心里更是有一股怒火在升腾。
她狠狠地撇开赵图楼的手，身形灵敏地站起来，气急败坏的说道：“太子殿下若是想要找一个听话的女人，何不去秦楼楚馆？只要太子殿下给的银钱足够多，给的诱huò足够大，那些女人自然甘之如饴。”
说完，韩泷便觉得泪珠在眼中打转，他强忍着不在赵图楼的面前流下眼泪，转身跑了出去。
交易？竟然只是一个交易，为了得到她的身体，就准许她离去几个时辰吗？这样做难免是侮辱了她。
原来在他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交易的女人罢了，那谈得上真心真情真意呢？
韩泷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她对赵图楼的感情早已不是当初那般，只剩下满满的恨意。
夜空繁星点点，露珠顺着树叶滴落到空阶，滴答滴答，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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