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贬为郡王
五日之后，那些百姓们便被从平城接了过来，一路上有禁军把守，倒也是相安无事。
那么多人作证，赵茕闻听之后，怒不可遏，唤赵图修景程上殿，当堂对质。
若莲看见衣冠楚楚的赵图修阔步上殿来，压抑在心中多天的怨愤，一时之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她什么也不顾的便冲上前去，撕打着赵图修大声吼道：“你还我的夫君，夫君啊……夫君，你为了平城的百姓而亡，而这个人却锦衣玉食，高高在上。”
赵图修早就听说了大殿之上发生的事情，这几天待在王府之中，心中也十分忐忑，但自觉赵茕偏宠自己，便也觉得有恃无恐。
他很好地推开若莲，扬声说道：“你说什么？本王不懂。”说完，才低下头，对着皇上行了一礼说道：“儿臣参见父皇。”
赵茕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被撞的头破血流的若莲，转过头对着赵图修冷声说道：“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赵图修清了清嗓子，说道：“王夫人所说皆是杜撰，儿臣并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赵茕本来是想借用这一次的事情，废掉赵图楼，另立赵图修作为新的太子，但是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他气愤的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纸，上面是赵图修在平常的种种罪责下面，还有许多百姓的亲手签名，有不会写字的，便按压了指纹。
这种联名上书，就算交给地方官员也是非常重视的。
赵茕其实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由宗人府处置，但是他明白，这样的罪名落实落实了，赵图修很有可能会被天下人唾骂。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罪行若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死万次，但放在皇子身上，虽然罪不至死，但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不得不做出一些惩罚。
“你这逆子，朕不知道你竟然做了如此多的错事。”赵茕气的发抖，声如洪钟地喊道，便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砚台，朝着赵图修抛掷过去。
赵图修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去躲，砚台飞速而来，砸到他的头上，墨水和血水混了一头。
他整个人显得狼狈极了，用衣袖擦了一下头上的墨水之后才说道：“父皇，你就这么不信任儿臣吗？”
赵茕气结，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说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抵赖吗？你看看你做的事儿。”
赵图修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若莲，生怕赵茕对他的印象不好。连忙上前去抱拳说道：“儿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件事情，是那一群难民，太过刁钻，儿臣实在没有办法才……才用了非常手段。”
若莲一脸的愤恨，若不是因为他的私欲，自己又怎么会失去丈夫，又怎么会孤身千里迢迢来到京城，饱受冷眼？
这些天的日子回想起来都像是噩梦一般，而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却跪在这里，巧言令色，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想把自己做的事情遮掩过去。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平？有些人手握权柄，却从来不做上位者应做之事，只知道勾心斗角，乐此不彼。
若是整个朝廷都是这样乌烟瘴气，那天下如何有天理可循？
孟仕咬住嘴，心里觉得十分憋屈，可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赵茕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难道说是那些刁民？”
赵图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说道：“是那些刁民，太过刁钻，儿臣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只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只是手段用得有些过激罢了。”
孟仕闻言，连忙跪到赵茕的脚下，磕了一个响头，说道：“陛下，当日事发皆是因为一人拖家带口像要多要些粮食，便遭到侍卫拳打脚踢，最后，四个殿下便命令侍卫当街屠杀。”
赵茕心中其实有意要袒护。
其实于帝王而言，只要赵图修所做之事不触犯他的底线，不沾染上谋逆的罪名，他都可以容忍。
这件事情闹得纷纷扬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此揭过的。
赵茕看了一眼地上，静静躺着的那份联名上书，已经有那么多百姓都知道了，若是不做出相应的惩罚，恐怕令众人寒心。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既然四皇子已然有悔过之心，那便从轻处置。”
孟仕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赵图修的态度，分明是百般抵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哪儿。
更何况若是犯了这么大的错，能够轻易被原谅，轻易处置，那么所有的人都可以罔顾法纪，这个国家岂不是都乱套了？
正当孟仕愣神的时候，赵茕便已经开始宣读圣旨了：“削赵图修王位，降为郡王，罚闭门三月，抄写经书，以慰籍平城百姓在天之灵。”
孟仕听到赵茕宣读完圣旨，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皇上，那可是数十条百姓的生命，多么无辜，难道就仅仅是削王位，禁足了事？”
信鸿见状，连忙制止道：“凭你的身份是谁，也敢这样对皇上说话？”
孟仕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若莲，在这大殿之上，他们二人真真是孤立无援，他们二人的力量也太过渺小，又怎么能够跟皇权对抗？
赵茕心烦的看了二人一眼，冷声说道：“就这样吧，退朝。”
若莲又愤愤的看了一眼正欲离去的赵图修，眼中充满了不甘心，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放任这个杀了自己夫君的凶手离去。
四皇子赵图修被废除王位，降为郡王，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外出。
许是赵图修的事情激怒了赵茕，两日后，群臣上朝，而正在进族的当朝太子赵图楼，也被带到了大殿之中。
赵茕高高在上，看这样子是要当众审判。
赵图楼深吸了一口气，提起朝服的前摆，快步走到殿下，深深跪拜，行了一礼说道：“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便抬起头来，目光平静而温和的盯着赵茕，这个称之为父亲，却从来没有让她享受过父亲温暖的人。
“起来吧。”赵茕错过目光，不去直视赵图楼的眼睛。
这么多年，他依旧是忘不了那个人，尤其是她生下的儿子，与她相似甚多，每次无意中看到赵图楼的时候，总觉得当年的那个人还在。
那个人还是他心中的痛苦，还是他难忘的梦魇。
赵图楼轻轻的笑了笑，他明白赵茕为什么不看他。
她的脸跟母后很像，至少宫中的很多人都这么说，就连肃亲王也这样说过，只是在缅怀的时候，心里难免有几分痛苦罢了。
赵茕扬了扬头，目光平视的看向远方，不去看站在殿下的赵图楼，朗声说道：“几日前，朕与诸位大臣去围场围猎，将国之要政，交由太子处理，没想到太子玩忽职守，贻误灾情，致使许多无辜百姓遭难，如此……如此玩世不恭，怎能当国之大任？”
赵图楼能够听得出他话语中有废太子的意思，平静的笑了笑，或许这就是他的命运，注定躲不过。
只希望以后赵图修当上太子，不要如此残暴不仁。
当人命如草芥便是那个时候，他便不再是他的竞争对手。赵图修也应该不会为了要算计他，而无辜戕害那么多百姓的性命。
张恒青连忙站了出来，抱拳说道：“太子乃国之根本，灾情刚平，便动摇国本，难免使人心涣散，还望陛下三思。”
赵图楼从来就明白，自己不是赵茕属意的太子人选，只不过因为占了嫡子的身份，才会在琼城的劝谏下，被立为太子。
大概朝中也有很多人，正等着他犯一点儿错，好揪出来，告他个得行无状，废除太子之位。
这一劫恐怕是躲不过了，这种种算计，真是防不胜防。
他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早被别人算计到了棋盘之中。
兵部尚书季浩早已伏法伏诛，但那远远不够，朝堂之中的不正之气还需要肃清，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但就是揪着这样的一个错处，就足以让他粉身碎骨，万死莫辞了。
赵茕没有提他的功劳，只追究着他的过错，抓住不放。
赵茕的眼里永远都没有他的好，只是紧紧的盯着他，等他出了差错，便是一阵雷霆批评。
赵图楼苦涩的笑了笑，赵茕早已做好的决定，又怎么会因为臣子的三言两语而改变呢？
张恒青话音刚落，一道绿色的身影便从琼城的队列中站了出来，拿着奏牍，声音朗清的说道：“臣有本启奏。”
“准！”赵茕不屑的看了一眼张恒青，转头看向那个身影。
徐正淡淡的笑了笑，条理清晰的说道：“微臣，记得当初太子殿下说过，并没有看到炬明关上奏的奏折，太子殿下与门下省各执一词，这件事情还没有说明白，皇上为何急于定罪？”
赵茕的脸色更差，没想到这个门下省官员是出来阻挠的。
徐正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连忙说道：“微臣身为门下省官员，也未曾见到那封奏折，微臣的家乡就在炬明关境内，若是微臣真的知道，又怎么会弃家乡于不顾呢？”
门下省另外几名官员连忙站了出来，齐声说道：“徐正，你可不要污蔑我等。”
徐正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回击道：“是不是污蔑，你最清楚。”
“你……”那名官员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他正是赵图修的人，就是因为徐正的家乡在炬明关境内，害怕他多事，便没有告知于他，没想到是他出来平反赵图楼。
这倒是让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地方送上来的奏折，门下省的官员们看完之后再呈报给皇上，当时太子执政，这几个奏折微臣正好没有看到，这其中是不是太过巧合，还是说有人故意在其中藏匿阴谋呢？”徐正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也不能证明就是我等私藏了奏折。”门下省官员说道。
“皇上，太子殿下在洪灾泛滥的时候，不顾个人安危，救出了微臣家乡的一干人等，后来更是照顾炬明关的百姓，凡事亲力亲为，百姓们都对太子殿下甚是爱戴，还望陛下能够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徐正不缓不急的说道。
赵茕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赵图楼，语气似笑非笑的说道：“但百姓都对太子很爱戴？”
“是。”徐正没有察觉到赵茕语气中的怪异，依旧说道。
“朕倒是不能罚他，反而要嘉奖他了？”赵茕轻笑了一声。
徐正没有说话，也听出了赵茕语气中的几分不对。
“儿臣只是在做份内之事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赵图楼知道赵茕的担心，连忙说道。
那几名门下省官员都忐忑不安，须是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的缘故，都立在大殿之下，噤了声。
赵茕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扬了扬手说道：“太子赈灾有功，将功折罪，解除禁足。”说完，便转身走了。
信鸿见状，尖利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便匆匆忙忙的跟着离开了。
赵茕未换朝服，便径自去了御花园中，春来芳菲，御园之中百花齐放，蜜蜂蝴蝶绕花舞，赵茕却没有丝毫欣赏的意思。
“收买人心的手段用的真好，朕从前倒是小瞧他了。”
信鸿走上前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便笑了笑说道：“太子殿下许是操之过急，生怕皇上责罚于他，所以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吧。”
“哼。”赵茕冷哼了一声，说道：“有了这一茬，朕倒是不能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了。”
信鸿微微思索了一番，才说道：“现下四殿下又惹出了那么大的娄子，就算废除了太子殿下，四殿下恐怕也是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继储君之位。”
赵茕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通彻。”
信鸿低下头笑了笑，说道：“皇上，这件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倒是可以缓一缓。皇上还在壮年，就算您觉得这两位皇子难堪大任，后宫那么多嫔妃，若是再能为皇上添上个一子半女的，陛下也完全能够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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