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陈年旧事
韩泷闻言，微微有些吃惊，这书一共有四句，而且每一卷的篇幅都不少，后几卷更是比第一卷的篇幅要长。
全部背下，那也至少得用半年的时间。
见煊儿平时都会听沈三娘的话，韩泷连忙回过头来，用求救的眼神盯着沈三娘说道：“嬷嬷，你劝劝小殿下吧，这样背书，物极必反啊。”
过度用脑也会伤到脑子，韩泷也着实担心。
沈三娘走过头来，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殿下性子倔强，也不一定会听我的。”说完，便坐在煊儿的身旁，给他倒了一杯果茶，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要不然就不背了。”
煊儿倔强的摇了摇头，连忙伸手问韩泷讨要那本书：“姨娘，快还给我吧。”
韩泷长叹了一口气，将那本厚厚的书册递给煊儿说道：“背书可以，但不能沉溺于书中。”
煊儿点了点头，连忙接过那本书，背了起来。
韩泷见他这样背，只似乎是硬生生的将那些字记在了脑海中，便问道：“煊儿知道这些话的意思吗？”
煊儿闻言，抬起头，摇摇头说道：“在昌平的时候，夫子会讲解，但是现在夫子不在。”
韩泷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道：“死记硬背可不是好办法，学东西要融会贯通，不知其意，便将它硬生生的背下来，这样与你也不好，我幼时也学过这些东西，不如闲来无事的时候来教教你如何？”
煊儿闻言，却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这样讲解的话，煊儿背不了多少。”
韩泷闻言，连忙说道：“只背其句，不解其意，太子殿下也不会喜欢的。”
煊儿听闻此言，连忙点了点头说道：“那姨娘每天可以抽出时间来教我吗？”
韩泷点了点头，一月的时间大概只能教会他其中的意思，背不背得下来就要看他自己了，便笑着说道：“好啊，我每天都会抽时间来教小殿下。”
沈三娘听闻此言，也上前来，笑着说道：“现下好了，小殿下可以放心了吧？”
煊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笑着说道：“那姨娘现在可以教我吗？”
韩泷见他玩了一下午，现在日沉西方，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便连忙说道：“小殿下不可废寝忘食哦，吃过饭再说吧，累了一天好好休息休息。”
煊儿也甚为善解人意，以为韩泷这么说，自己也是累了，便连忙对身后的沈三娘说道：“嬷嬷，开饭吧。”
沈三娘还没有来得及做饭，连忙吩咐那些丫鬟婆子，生火做饭。
韩泷见这儿居然有小厨房，还自己备了厨娘，便疑惑的说道：“太子府里不是有膳房吗？所有妃妾，府中人的吃食皆从那儿来，为何要如此麻烦，另点炉灶呢？”
沈三娘边朝厨房走去，边回答道：“小殿下从小就对很多东西都过敏，不能触碰花粉，有些东西也是一点点都不敢放的。记得小时候误食了花粉，就差点儿过敏病重，我也不敢不上心。”
韩泷了然的点了点头，知道煊儿身子弱，却没想到对这么多的东西都过敏，真是慧极必伤：“小心点是应该的。”
两个人默默无声的走到厨房里，韩泷这才想起来赵图楼对煊儿的态度有些疏远，想着沈三娘也是太子府里的老人了，或许知道点内情，便连忙问道：“太子殿下为何不喜欢小殿下呢？”
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是沈三娘也知道这是真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还得从他的生母说起。”
“与小殿下的生母有关？”韩泷猜到了半分，但是却不是那么的肯定。
“是啊。”沈三娘点了点头，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灶台：“小殿下的生母叫做玉清，是太保李风送给太子殿下的姬妾。”
“太保李风？”韩泷在心中仔细的思索了一番。
才来的时候，她对朝堂中的人也有所了解，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这太保李风似乎是赵图修的人。
只不过是夺嫡之争，拉拢府中官员也是有的，他倒是没有在意这些。
沈三娘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候，同玉清一起被送进府中的有十人，太子殿下虽然心中早有防范，在经过百般测试之后，才确定其中一些人是没有问题的，玉清便是其中之一。”
韩泷想起赵图楼那多疑的性格，便知道省三角，所言非虚，太保李风还是站在对面立场上的人，说不定那些被送进来的女人也跟自己一样，是来做卧底的。
只不过一些人是为了掩护另外一些人，才是真正的大戏。
沈三娘想起这件事，语气中也有几分可惜：“玉清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都不像是被随意送人的姬妾，反而像是贵家的小姐，太子殿下很中意她。”
提起这事，韩泷便想起自己刚进府时，那个无辜枉死的清歌，就在夜中那么悄无声息的了却了生命。
难道说，在这之前赵图楼还会把信任交给别人吗？
“太子殿下很喜欢她，日日带着，本来打算求了皇上赐婚，让她做正妃。”沈三娘抬起头，目光悠远，似乎在思索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还在太子府，玉清温婉随和，又知书达理，很受府中下人的喜欢。
想必由她来做太子府的当家主母，所有的人也心里都是欢喜的吧。
韩泷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赵图楼至今还没有正妃。
难道说这正妃之位是为某个人而留吗？虽然那个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
“可惜，后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这玉清原来是别人派来的卧底，差点害死太子殿下。”沈三娘语气中尽是遗憾之意。
若是玉清真的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现在也是玉偶天成，两个人恩恩爱爱。
煊儿也不会至于落得个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般。
韩泷没想到煊儿的身世竟然如此曲折：“那煊儿的生母是被太子殿下赐死吗？”
沈三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皱皱眉说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韩泷心知赵图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没有放过清歌，还用极其隐秘的方式将她处死，当年又怎么会放过一个差点害死他的人呢。
现在他对煊儿如此冷淡，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他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现在还铭记于心，看到煊儿也总会想到那个女人吧。
韩泷见煊儿眉宇之间像赵图楼的地方并不多，恐怕是更像玉清吧，也难怪赵图楼并不想看到他。
心结从上一辈子结起，旧人已经不在，恐怕要打开这个心结，更是难上加难。
韩泷悠悠的长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对沈三娘说出自己的内心所想，沈三娘就算是对她的态度好了一点，可内心到底是向着赵图楼的。
若是她说出那一番话，可能自己前脚刚离开，后脚赵图楼便知道了。
韩泷可不想以身试法。沈三娘，见韩泷若有所思，可一直没有说话，心下也觉得奇怪，为何韩泷对赵图楼的评价如此之低？
她分明能够看得出来，赵图楼对韩泷的态度不一般。
以前玉清死掉后的那段时间，沈三娘再也未曾见过有人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太子的书房里做针线活，甚至有些女子根本从来没有进过书房，更别说在书房久留了。
沈三娘倒是不在乎赵图楼喜爱女子的身份，更不在乎她出身微贱还是尊贵，只要能够一心一意的陪伴在赵图楼的身边，知暖知冷，她也就安心了。
当年的玉清太可惜，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如同空谷般幽然。
“我想那玉清夫人对太子殿下也是有一片真心的，只不过她是一个死士，不敢不听主子的话，自从太子殿下死里逃生之后，便刻意疏远了她，许是她自己看不开，整日心情郁结，以至于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亡。”
韩泷脸上流露出些许同情，或许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玉清死了，不知道赵图楼心情如何？
“小殿下自小便体弱多病，没有办法才去昌平，大概是在母胎里受了损吧。”
沈三娘语气中尽是遗憾之意，两个人闹将成那个样子，到头来大家都受了伤。
尤其是煊儿，真真是无辜极了。
他还呆在肚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却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母亲心绪难平，也让自己受了伤。
从那以后，赵图楼就再也没有把信任随意交给后院之中的女人，对任何一个人都抱有戒心，变成了多疑的性格。
世事如棋，人世沉浮，又有谁能够做得了选择，又有谁愿意放着富贵荣华不安享，反而步步为营，心机算尽，却最终只是伤了自己，还伤了自己所爱之人。
韩泷也想能够在人生的岔路上作出选择，可选择来选择去，都逃脱不开这个圈。
她注定还是要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为自己无辜受累的族人报仇。
“嬷嬷，太子殿下，是不是因为玉清夫人的事情而对煊儿有嫌隙。”韩泷试探的问道。
这一定是症结所在，她想要问问沈三娘。
沈三娘摇了摇头，其实她也不是十分的明白，孩子何其无辜，为何要将大人所犯的错误强加到孩子的身上？
这对煊儿也是极其不公平的。
“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父子两人聚少离多，就算再亲切的血缘纽带，若是不常常在一起共叙天伦，恐怕也是会疏远的。”
韩泷了然的点了点头，但是也不敢直接去劝说赵图楼，说不定由自己提起玉清的事情，赵图楼反而会生气。
毕竟这已经是沉淀在记忆中多年的旧事，再提起来，于煊儿也不好。
但是见煊儿为了得到赵图楼的肯定，竟要在短短时间内，将那么多的书背下，韩泷也是于心不忍的。
他那么小，有那么多的童年时光，不一定非要扎在书堆里，与他的爹爹一样郁闷之极。
韩泷见赵图楼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读史博今，整天闷在房子里，除了例行上朝，其他的时间几乎都不随意出府，闷在这里恐怕都快要长蘑菇了。
外面的世界那么广阔，京城里更是有集市和夜市，好玩至极。
韩泷小的时候就非常喜欢拉着爹爹和娘亲一起出来逛集市，买上些孩子爱玩的小玩意再回去，有时候留下自己玩，有时候也可以送给兄弟姐妹。
煊儿没有兄弟姐妹本就十分孤独，赵图楼还不多加重视，这孩子迟早会把自己给闷坏的。
很快所有的膳食便已经做好，沈三娘每日都要这样监督，还要尝过一遍，确认没有不能吃的东西之后，才会端给煊儿吃。
韩泷见状，连忙搭了一把手，替沈三娘端了一些膳食，朝煊儿所在的屋子走去。
这半天没有注意煊儿，他居然又捧着那本书，肘着小小的脑袋朗声读着，一声一声清脆，奶声奶气不失可爱。
韩泷连忙走过去，将书从他手中夺下，嗔怪的说道：“怎么奴婢和嬷嬷才离开了一会儿，你就又背起书来了？”
煊儿闻言，伶牙俐齿的说道：“古人语要物尽其用，时间自然也是一样。”
韩泷摸了摸煊儿的脑袋，笑着说道：“那煊儿懂不懂劳逸结合呀，玩了一下午，快吃饭吧，吃过饭读读书就睡吧，别累着自己，也别强迫自己。”
煊儿真真是聪明，小小年纪便懂得思考，很多事情也会举一反三，韩泷担心他慧极必伤，忧心虑虑。
煊儿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再拒绝韩泷的一番好意，听话乖巧的端起沈三娘刚刚替他挖好的一碗米饭，就着桌子上的菜吃了起来。
小孩子大多都会有挑食的毛病，不爱吃青菜，最爱吃肉，而煊儿则不会，什么菜都会乖巧的吃下，真是不让人担心。
韩泷见到也显得十分开心，笑了笑回过头来对沈三娘说道：“小殿下如此懂事，嬷嬷照顾起来也不会觉得累吧。”
沈三娘听闻此言，摸了摸煊儿的脑袋，一脸慈爱的说道：“那是自然。”
韩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该去领饭了，便起身告辞道：“那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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