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当他们再次现身时,是出现在一片山谷中,不同于雾迷林的静谧阴森,此处鸟语花香,山明水秀,暖洋洋的阳光照耀着,更显生机勃勃,却唯独少了些人间烟火气。
血容涣带着伤重的君竹笙暂避在树荫下,此时明媚的暖阳对他而言却是致命的毒药,但转头看了一眼怀里面容憔悴的君竹笙,她嘴角溢出黑血,气息幽微,因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而眉头紧蹙,生命也在一点点的被抽离。
不能再等了!
血容涣伸手变出一顶帷帽戴在头上,长长的白纱垂下,遮挡住大半会暴露的肌肤,之后抱起君竹笙向山谷里走去。
此处看似是世外桃源,但其实危机四伏,危险一点儿也不比雾迷林少。
所幸距离不远,片刻后,当来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入口时,血容涣刚踏入一步,突然,左右两边,无数攀附在岩壁上的粗壮的黑色枯藤冒出,如一只沉睡中被唤醒的猛兽,有意识的直直朝血容涣袭去。
枯藤来势汹汹,速度极快,与这和谐悠然的美景格格不入,血容涣扭头一瞥,却不甚在意,只见枯藤在离血容涣近一寸之时倏地停住了,锋利的藤尖微微一颤,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后,甚至还畏怯退缩。
但它们却并不打算放弃,因为感应到还有一道陌生的气息存在,于是转移了目标,大量枯藤聚集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只猛兽的利爪,下一秒直冲君竹笙而去,迅猛之势仿佛能直接将她这瘦弱的身躯绞成碎片。
血容涣见状,立即将君竹笙抱紧了些,并侧身挡住。
枯藤也即刻拐弯,掀起一阵强风,却也未曾伤到血容涣一分,而君竹笙被血容涣的气息包裹,它们无从下手,只能围绕在周围。
“滚开!”血容涣看着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枯藤怒斥道,虽说这枯藤现在不会动手伤他,可他也寸步难行。
他每往前一步,枯藤便围紧了些,甚至对君竹笙蠢蠢欲动,终于,血容涣忍无可忍,朝山谷内大喊道:“氿凝戉,你还不给我出来!”
话落,旁侧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一男子慢悠悠的走来,身形欣长,着一袭朴素宽袖白衣,衣抉翩翩,气质淡雅,腰间别着环佩,叮铃作响,长眉入鬓,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他那一头罕见的似雪白发,经简单梳理后随意披散在肩上,随风微动,倒显得慵懒。
虽是白发,却又是一副年轻男子的模样,面容带着点点病态的白皙,一双血色眸瞳如宝石般明亮,却不如血族人的眼眸鲜红,右眼角下的一点泪痣更是点睛之笔,给他平添一分妖冶。
俊美之颜加上白衣白发飘逸脱俗,不似凡人,若非此时能一眼瞧出他眼底的戏谑得意,恐也会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氿凝戉走近,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挑,带着微风而起,掀开了帷帽的白纱,血容涣下意识一躲,不悦的蹙眉。
反观氿凝戉,却是淡淡一笑,收回手,慵懒的声音开口道:“我当是谁这般大胆,原来是容王殿下大驾光临,还正奇怪这鬼藤怎的没抓住人,不过,听闻容王殿下不是去人族游玩顺便充当个质子了吗?怎的有空来我这病鬼谷了?”
对于氿凝戉这明里暗里的嘲讽,血容涣也无暇反驳,瞪着他怒道:“少废话,还不快让这鬼东西滚开!”
氿凝戉一笑:“是得让它滚开,否则容王殿下一怒之下烧了怎么办?”随后挥挥手,鬼藤便退下了,重新回到岩壁上。
氿凝戉虽一句一句容王殿下喊着,但眼里却没有半分敬意。
这时,得了自由的血容涣也抱着君竹笙立即来到他面前,语气急切道:“快,救她!”
氿凝戉垂眸看了一眼君竹笙,唇瓣微紫,嘴角黑血,面色虚弱,显然是中毒之相,但尚有呼吸,再往下看,却瞧见了血容涣因被阳光照射而变得通红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氿凝戉目光一滞,血色眼眸渐渐变得深邃,抬头看向血容涣,似带着震惊和不悦,但又长叹一口气后转身道:“就知道没好事找我,走吧。”
说罢,氿凝戉大步流星的向里走去,血容涣心中一悦,氿凝戉没拒绝,那就证明君竹笙还有救,太好了。于是亦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了山谷内的一座小竹屋,也是氿凝戉的栖身之所,血容涣将君竹笙轻放在床榻上后,呆立在一旁看着氿凝戉为她医治。
氿凝戉先是伸手为她把脉,片刻后,又擦了点她嘴角的黑血在指尖轻捻,闭目用灵力感应着其中的毒性,但似乎发现了什么怪异之处,好看的眉头微蹙,接着他猛然睁开眼,掀开君竹笙的衣袖露出玉臂。
当看到预料到的结果时,氿凝戉仍有些震惊,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将君竹笙的衣袖拉回。
“她怎么样了?”血容涣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从未见过氿凝戉如此举动,以为君竹笙出了什么事。
氿凝戉不急不慢道:“放心,暂时死不了。”
看着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血容涣瞬间怒了:“什么叫暂时死不了?我让你救她,听不懂吗?”
雾迷林的毒物不是那么简单的,君竹笙已经奄奄一息了,再耽搁下去,必死无疑。
氿凝戉听罢却讥讽一笑,扭头看向血容涣,双眸微眯,眼中带着审视:“我可以救她,不过,你是不是得先告诉我,我该以什么立场救她?”
血容涣一愣:“你什么意思?”
氿凝戉回忆道:“当初血染晴愿保我在血族安然无忧时,我是答应过无条件为你们姐弟俩办事,但眼前这个人,到底算是她来求我救命?还是你要求我救她命?”
血容涣冷目看向他:“这个答案重要吗?”
“重要。”氿凝戉娓娓道来:“你知道的,我是个毫无仁心的医者,我不会做任何于我无利益可言的事,况且我与她无缘无故,凭什么救她?”
突然,氿凝戉又话音一转:“当然,若是你要我救她,我自是无话可说,可我好像记得,当年血染晴身陨后,陷于仇恨中的你恨不得将整个人族屠戮殆尽,但现在,你居然想救一个人族?”
“血容涣……”氿凝戉不免怀疑起来,意味深长的看向他:“你……对人族心软了?”
血容涣一怔,整颗心因他的话揪在了一起,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眼神微微躲闪着。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因为她,她是为了救我才不小心中毒了,我只是……还人情罢了。”血容涣矢口否认,可这苍白的解释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信。
他明明不该,也不会对人族心软的,可现在经氿凝戉这么一问,好像……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氿凝戉自然也不信,眼神瞥向他那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伤口略显狰狞的双手:“那你这手,又作何解释?”
血容涣立即背过手去,回避他的目光:“不小心晒到了而已。”
氿凝戉却不依不饶,好看的双眸微眯,暗讽道:“是吗?但我怎么记得你上次不小心晒到时,可是难受了好几百年,现在倒轻描淡写,满不在乎了……”
“够了!”见氿凝戉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血容涣直接打断他,握紧了拳头,语气生硬:“氿凝戉,我是让你来救人的,不是来教训我的,你搞清楚你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让你救她你就救她,她只是一个人,又代表不了整个人族,我更不会对人族心软,做好你的分内事,别那么多废话!”
感受到血容涣近乎能杀人的目光,氿凝戉也丝毫不惧,反而轻笑一声:“别这么凶嘛,现在她的命还掌握在我手里呢,你本就受了重伤,怒气攻心怕是会死的更快。”
声音不大,语气不狠,却极具威胁。
“你……”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
血容涣别开头没再回答,氿凝戉也识趣的没再追问,只是起身轻轻道一句:“希望,这是你的真话。”说罢,他便朝屋外走去。
血容涣见状,蹙眉问:“你干什么去?”
氿凝戉头也不回的说道:“着什么急?说了她死不了的,这世上还没有我解不了的毒。”
这话血容涣倒是信,氿凝戉在医学造诣上的天赋的确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强的,加上后天的努力,可谓真正的能活死人肉白骨,他也就是怕别人解不了她身上的毒,才会来找他。
待氿凝戉走远后,一直假装无事的血容涣也撑不下去了,心口又传来一阵刺痛,他身形一晃,眉头紧蹙,难受的微微弯腰,手紧捂着胸口,胸前的衣裳也被揪成皱皱一团。
不出一会儿,拼命压制的剧烈疼痛便已蔓延全身,突然喉头微甜,嘴角不禁溢出血来,让他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显虚弱,脑袋又是一阵眩晕,血容涣摇摇头,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终究是伤的太重,视线越来越模糊时,血容涣腿一软,无力的摔倒在地。
片刻后,氿凝戉提着药箱回来,一眼便瞧见了倒地昏迷的血容涣,但眼中却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极其平淡,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
“不错啊,比我想象中撑得还久一点。”
氿凝戉夸赞一句后,却没有要管他的意思,反而绕过他后径直走向君竹笙,比起他,还是这个人要麻烦些。
不过,她为何偏偏有这种血脉……
半日后。
血容涣从昏迷之中醒来,此时他浑身上下都尚有些疼痛,眨眨眼,看着眼前熟悉的竹屋,长吁一口气,看来他还在氿凝戉这儿。
抬手想抚上昏沉的脑袋,这时他也才注意到,他的双手被细细包扎过了,也没之前如火烧般疼痛难耐了,猜想应是氿凝戉处理过了吧,也好,省了他不少麻烦。
血容涣手撑着床慢慢坐起身,却突然感觉到旁侧似乎有什么东西,毫无戒心的他扭头一看,赫然发现他旁边躺着君竹笙。
君竹笙?!
血容涣猛地瞪大双眼,顿时清醒过来了,下一秒,血容涣慌忙的起身下床,不断往后退,直到与床榻隔了好几米后才停下,身体紧绷,仍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伸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脸上传来的疼痛也提醒他这是真的。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跟君竹笙……躺在一张床上?发生了什么?
正当血容涣满腹疑惑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醒啦。“
血容涣回过头,正好瞧见氿凝戉走进来,此时的他换了一身素净青衣,若非白发夺目,血眸诱人,在泪痣点缀下,倒像极了一位温和儒雅,不染俗物的翩翩公子。
血容涣眼神慌乱,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君竹笙,连语气都变得结巴:“我我……她……,我们这,这这……怎么回事?”
氿凝戉一脸淡定的解释:“你昏倒了,我帮你疗了伤,顺道把你搬上了床,真是,没事硬撑什么,害我的衣裳都被你身上的血弄脏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血容涣轻咬着唇瓣,脸上逐渐染上淡淡红晕:“为什么让我和她躺……躺在一张……”
“那有什么办法?我这竹屋总共就两张床,我又不习惯与人同眠,而且我这个人认床,要是给了你,我睡哪儿啊?”氿凝戉理直气壮的说着,将自己的娇贵展现的淋漓尽致。
接着还骄傲的表示:“有地方给你休憩你就知足吧,若换了旁人,就是躺地上躺死了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就算是这样,血容涣依旧不能接受:“那我不是没睡多久嘛,你怎么能……”
氿凝戉反驳道:“谁知道你这么早醒啊,还以为要睡到半夜,反正这方圆百里就只有我们三人,那一个还不省人事,你怕谁误会?再怎么说你也算她半个救命恩人,跟她挤一挤睡一觉怎么了?”
血容涣微微蹙眉,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但跟他继续争辩也没有什么意义,血容涣转而看向君竹笙:“那……她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只是体内还有些余毒。”
“那你还愣在这干什么?”血容涣示意他继续帮她医治。
氿凝戉则一脸无语的看向他:“我需要施针,你替她宽衣解带啊?”
“……”
见他无言以对,氿凝戉也回过头,双手环抱道:“放心吧,就这点余毒,等她自愈吧。”
“自愈?”血容涣蹙眉看向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她一个普通人族怎么自愈。”
“等等,普通人族?”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氿凝戉满眼震惊的看向血容涣,眼神不断在他和君竹笙之间扫视,一度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良久,他开口问:“你不会……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吧?”
“什,什么人?她不就是人族吗?”突然的问题倒让血容涣没了底气。
氿凝戉轻笑一声,似在嘲讽:“看来你真不知啊,你都把她带来我这了,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于是在血容涣注视下,氿凝戉迈步朝君竹笙走去,再次握住她的右腕,掀开衣袖,露出前臂给血容涣看。
只见君竹笙前臂上近手腕的地方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绿色印记,像极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血容涣见之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这印记,他好像见过。
此时,氿凝戉幽幽道来:“她,是氿笿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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