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样的月光(二)
这一夜不像平时睡得那么舒坦了,闹钟还没响,钟意醒来坐在床上发懵,做了一夜的梦,睡醒却怎么也想不起做了什么梦。
洗漱完下了楼,听到厨房有声响,钟意端着水杯去了厨房,奶奶正在切东西。
“早啊,奶奶。”钟意从背后抱住了奶奶。
“哎呦,你这小孩,吓我一跳,怎么这么早起来?又要叫你开工了?”奶奶正专心看着锅里沸腾的粥。
“没有,睡不着,估计是家里的床太舒服了,前段时间猫在局里的小沙发凑合惯了,回来有大床睡反而睡不着。”钟意靠着奶奶的肩膀吸了吸气,“早餐吃什么呀,好香。”
“粥和小菜呀,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钟奶奶侧身把火关小了有一些,“哎呀哎呀,快出去,你爷爷在院子里,去粘着他,别在这碍手碍脚的,待会晚了你就要迟到了。以后你再晚也得回来睡呀,别怕吵到我们,你们警局的小沙发能睡什么好觉,夏天还好,冬天了不得生病。”奶奶小力拍了拍钟意抱着自己的手。
钟意撇了撇嘴,回身倒了杯热水。
“你爷爷昨晚和你说了?”钟奶奶正拿着小勺子在试味。
“您昨晚不是知道了吗?老顽童不是还说我吵醒您了?”眼镜被热水的蒸汽蒙上了一层雾,钟意摘下来用衣角擦了擦,“我没放在心上,你们也别介意,我的自尊心也没打算消耗在这种事情上,我先上去换衣服了。”
心情莫名烦躁,连隐形眼镜戴了几次都戴不进去,硬是戳到自己眼睛发红留了眼泪才戴了进去。收拾完下楼时钟枕骅正拿着保温杯从外面进来。
“这还没冬天您就抱着保温杯到处溜达了,冬天了怎么办?”钟意把包放在椅子上,伸手过去接过杯子放回橱柜上。
“睡不好?还是哭过?昨晚还说不会放在心上,哼,现在就哭鼻子。”钟枕骅看了看钟意发红的眼睛。
“嗳,睡不好是真的,我哪里像是哭过的,再说我为什么要哭。隐形今天有点难戴,我硬戳进去的,您老可别看到什么脑补什么呀。”钟意摆着餐碗,面无表情。
“我信你个邪,你第一天学会带这鬼东西啊,你”
“吃饭,不是说吃完饭要去下棋吗?话这么多。”钟奶奶拿着筷子打了一下钟枕骅的手。
钟意愣了一下后憋笑,钟枕骅瞪了一眼她,“赶紧吃,吃完赶紧滚蛋。”
“您对我发什么火呀,又不是我打你。得了,我吃完了。您慢慢吃哈。”钟意笑了出来
“不准笑。”钟枕骅又瞪了一眼钟意。
“行吧行吧,我不笑,我上班去了。爷爷奶奶再见。”钟意拿起包往外走。
“你真是,这么凶做什么,的亏意意这孩子不怕你,别人家的小孩早就被你吓跑了。”钟奶奶不满道。
钟意在玄关换鞋,往里喊:“他凶我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吗?我还真是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你不开车?又要去挤地铁?”钟枕骅背着手走了出来。
钟意吓一跳,忙道:“我错了,我错了,但您也不至于追出来吧。”
“嗤,钥匙,你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钟枕骅把钥匙递过去。
“我不开车,东耳过来接我。”
“出现场?”
“不是,局里有位老同志去世了,虽然我去局里报道的时候他快退休了,接触不多,但是人很好,对我们也很照顾。今天追悼会,我得过去一趟。”钟意轻摇头。谈论到生老病死这个话题上,总会很沉重。
钟枕骅这才看到钟意一身黑,往常是各式的衬衫加西装裤,偶尔也能看到她穿着制服回来。
“去吧,路上小心点。”钟枕骅点点头。
“好,我出门了,爷爷再见。”钟意推开门,外面有些毛毛细雨,她从包了掏出手机,给陈东耳打了电话,问他到哪里了。
“拐弯就到了,外面下雨了。”顾佟清的声音,不是陈东耳接电话,钟意看了看手机,以为打错电话。
一阵沉默,顾佟清又说:“东耳昨晚通宵打游戏了,这会在车上补觉,我看是你就接起来了。”
顾佟清说话总是平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家伙,万一今天早上需要出现场看他怎么办。”钟意说着,看到局里的车停到了门口,她用打电话的手摇了摇,示意开车的人。
“我又不是不认识你家。”话筒里传来说话声。
手机拿得有些远,钟意听不清,问道:“什么?”
“我说,撑伞。”
钟意小跑过去打开车门,踢了一脚正睡得东倒西歪的陈东耳,“又不远,起开,给个位置,我说,你总是时不时通宵打游戏的,万一哪天出现场这幅吸血鬼样被上面领导看到,你怎么办。”
陈东耳被踢了一脚迷迷糊糊地让了个位置,打了声哈欠,说道:“这不,老大你都说时不时了,又不是经常,都怪我那些朋友啦,硬是拉着我说打完这局,打完这局又是下局的!”
钟意抬头看了看,大家今天都穿得很肃穆,她回头看了看窗外,雨开始大了起来,小声嘀咕道:“这种鬼天气可别出什么事情,不然又是破坏现场都是要弄得一身黏糊糊湿哒哒的。”
“你说的往往好的不灵坏的灵,最好是别这么说,万一又被你说中了”陈东耳闭着眼睛正在打哈欠,许是听见钟意的自言自语,说到一半不知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睡了过去,钟意出了名的预言家,时不时蹦出了的一些脑洞都会印证。
“也是。”钟意低头笑了笑。
车内都一片寂静,导航里说着“距离目的地还有2公里,雨天路滑,注意车速。”林志玲小姐姐的声音还真是软酥酥的,钟意又笑了笑,问道:“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女生这么说话?”
顾佟清正认真开着车,没有回到她,过了一会,等红灯停下时才说:“那得看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钟意以为他没听见,“先天后天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是你们男生喜欢的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啊,先天的就是志玲姐姐这般的,温柔又甜美,后天的只会散发一股绿茶味,唉又下雨。”陈东耳醒了,向前拉了拉腰。
“哈哈哈,睡你的觉啦。”钟意笑了几声道,顾佟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她。
不过一会,陈东耳又睡死过去,钟意看了看身边沉重的鼻息声,感叹道:“还真是年轻,说睡就睡,还能睡得这么好!”
像是自言自语,顾佟清又不接她的话,有些无聊,打了声哈欠,转头继续看着车窗外。
“我爸爸的话,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家里宠着姑姑,我爸也是被我姑姑磨得难受,才过去和钟爷爷这么说的。”顾佟清看她不是很精神,又像是睡得不好。
“嗯,嗯?没关系啦,反正我们两个都不来电,你家里有打算也是正常的,我爷爷奶奶那边也是这么觉得的。”钟意连忙摆手,又看了看陈东耳,怕他听见一般,她很意外顾佟清会和她谈起这些,从前他谈恋爱的时候,她又不是不知道,但也没说什么,顾佟清倒是旁敲侧击打探过她的意思,她都表现得无所谓,后来两人都很默契没再谈起这件事,逢年过节互相到家中拜访时钟意被三姑六婆围着时他也会过去解解围的。
“小姑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如果你有这个意思,还是早点和家里说好才是,爷爷和奶奶也不会反对什么,他们两个可巴不得把你留在我们家,孙婿做不出还能做女婿,是吧?”声音越来越小,钟意用手擦了擦车窗上的雾气,车刚停稳,顾佟清想说什么,钟意早就推着车门出去了。
钟意小跑过去,看见眼熟的身影在前面,加快了脚步。
“袁处,蹭蹭伞呗。”钟意说。
“你这小孩,还是这么不爱打伞,那你每天背着这么重把伞的意义在哪里?”袁広明把伞往钟意那边倾斜了些。
“袁老师,您可别念我不爱打伞这事了,从前做您学生的时候您就念我,现在做您下属您还这么念叨我,我都快一天没听到您的念叨声就睡不着了。这不,有伞可以蹭,干嘛要自己打伞,是吧?”
“别捣乱那不是小顾吗?小顾,这边。”袁広明看到顾佟清,招呼他过来。
“袁处,他不是小顾了,人家是顾科长了。您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职位?”钟意顺着袁広明的目光看了一眼,转神回来擦了擦微湿的衣袖。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小顾都升职了。不对,你管我像他这个年龄的时候在干嘛,你和他同辈,又是前后脚进局的,你又是什么职位。”袁広明抬手敲了敲钟意的脑袋。
“啧啧啧,痛,老师,您不像陈老一样调去省局我怎么升职呀。”钟意揉了揉脑袋。
“袁处。”顾佟清把伞递给了陈东耳,和袁広明打了声招呼,看了一眼钟意。
“怎样,还习惯吗?升了职位工作更多了吧?”
“还好,还能应付过来,也是一次能学习管理的机会。”
袁広明和顾佟清俩人走在前面聊起了工作的事情。
“有什么不习惯,哪哪都没变,职位变高了而已啫。”钟意在后面小声嘀咕。
“你再不改改你说普通话总是加上粤语被魏局听到又要说你了,大家都听不懂,总是要猜你说什么。”梨梦丹突然出现,吓了钟意一跳。
“梨子你要吓死我,你怎么来了?”
“呸呸呸,再说过,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还在这种地方说。谢队有事来不了,让我代替他过来一下,魏局又说了,局里谁认识老同志的都过来送送,我看着早上没什么事情时间宽裕点就过来行个礼送送老同志。你说人生多无常啊,上个月我和谢队过来这个片区办事的时候还遇到他和孙子出来晨练,精神气色看着都很好,转眼的事!”梨梦丹捂住了钟意的嘴巴。
“嗯,世事总是无常,作为公务员你居然这么迷信,走啦,进去啦,袁处在等我们呢。”钟意拉下梨梦丹的手,挽着她小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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