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白子钰这几天的状态不太对，面上看起来和平常没差，只是会经常无意识地走神，烟也抽的很凶，每次课后都会出去，回来坐下后身上总会带着不容忽视的烟草味道去他家复习的时候，吧台和院里的露天桌下面的空地上堆积很多空酒瓶。

        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晚上四个复习联盟结束，她推说她有问题要请教他，让赵平南和希西先回去，希西本想等等她，赵平南说没事反正离得不远大不了让白子钰一会儿送送。

        听到外面门闭合的声音，他抬眸看她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牵强笑意：“想问什么？直说吧。”

        她挪了挪身子，在距离他一米之外的沙发上，斟酌着：“你这几天情绪不对，不开心。”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他大喇喇坐在沙发扶手上，勾唇一笑：“这都被你发现了啊。”

        “我没有想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别一个人闷着，如果你有想要倾诉的话又不想被别人知道，那我可以当一个合格的树洞。”

        风华正茂的少年本该意气风发的过活，你不要那么失意难过。

        “徐青橙，谢谢你。”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里的东西蠢蠢欲动：“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泥泞与不堪，当然我也不例外，不想瞒你，也不想说谎，我现在不想说等以后再告诉你可以么？”

        “我不是想窥探你的隐私，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开心点儿。”

        他笑，眼睛里有真诚：“我知道。”

        徐好回去后，洗完澡站在镜子前吹头发，吹到七分干的时候收了电吹风，镜子里的女孩及腰的长发，白净细腻的小脸，穿淡黄色睡衣，身影倩薄，温软美丽。

        打开手机微信里有他三十分钟前发的信息：「想吃番茄牛肉面。」

        她回：「你要过来吗？或者你那里有食材我可以过去做？」

        他很快回过来：「刚确认过冰箱里都有，所以明早几点过来？」

        早上还要帮希西他们准备早餐她算了一下时间，键入几个字：［六点半行吗？］

        他回复完，躺在床上，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留昏黄的小灯亮着，想起老吴问他关于出国念书的事宜，之前不认识她，觉得去哪都无所谓，国外有他想读的专业，之前他妈还在的时候也是希望他这样子选择，对他早有这样的规划，再加上他想摆脱出白玉肖的视线掌控之地，出国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现在有她了，他犹豫了，他不再向之前一样的坚定，他想留在有她的地方，迫切的希望。

        -

        翌日清晨六点半，徐好准时摁响他家的门铃。

        他开门侧身让她进来，把大门关上，跟在她身后往里走，深秋时节，她穿柔软保暖的白色毛衣配黑色纱裙，毛衣外裹一件灰色帽衣开衫，白色帆布鞋随着她的步伐起伏落地，像是晨间欢脱的小鹿，爱丽丝般的强势闯入他的梦境，在他的世界里随心所欲，他亦甘之如饴臣服于她。

        为她守疆土，为她斩恶龙，痴心妄想当她唯一的臣民和最忠诚的骑士。

        她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牛肉，番茄，想了想又拿出一颗无菌鸡蛋。

        他懒散抱臂靠在中岛台上看她有条不紊地操作，把番茄放在热水里滚过，捞出剥去外皮，切成小丁，油热放入锅中翻炒搅拌，番茄出汁开始飘香倒入凉水。等水开的空隙，煎荷包蛋，熟成溏心状小心称出放在盘子里。

        她做这一切熟悉而家常，他总能在她身上感受到温暖，像是漂泊在外饥寒交迫的赶路人走到灯火通明的暖煦地方，她拉开门对着他笑，接过他一身的冷惫，星辰黯淡时，为他点亮所有的灯，这个空旷的房子，有她在，像是一个家了。

        面煮好后，白子钰坐在餐桌前吃着，她颠颠地跑去给礼物投食，小家伙又长大了不少，扑倒在她身上她不由地往后踉跄，他听到她的笑声也跟着弯弯唇角，娇嗔地质问着：“你最近胖好多啊，我都抱不动了。”

        一道熟悉慵懒的声线传到客厅，清洌干净带着笑意他说：“那可不，八十斤了，跟你差不了多少。”

        她说话没过脑子，接他的话问：“能看出我多少斤？”

        他笑得更深故意逗她：“看是看不出来，掂出来的，你们俩抱起来重量差不多。”

        她脸一热，想起之前跑三千米的时候，气势上不想落下风，强硬道：“那你需要加强锻炼了，别到时候它再重些，你就跟我一样，被它袭倒。”

        他笑出了声，顿了顿回她：“我体能很好，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这小身板……”他没在往下说。

        从餐厅出来，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她正坐在地毯上给礼物顺毛，画面太过温馨美好，怎么说呢，多少有点儿羡慕礼物。

        回去后，赵希西正准备要出门，两人迎面相撞，希西用那种“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眼神看着她，顺便帮她把书包拎上，催推着她一起出门，一定要知道具体内容还不觉得自己八卦：“哎呀快点说，说说嘛。”

        架不住她热情的摇晃，简单把去他家煮面的事情交代出来，希西疑惑“他是怎么知道你会煮番茄肥牛面的？”

        徐好摇头她也不知道，公交很快到达两人跟在人群之间陆续上车，街景不断划动，有人下车，她们挨着坐下，一人一只分享一副耳机，今日份的好心情来自五月天，她和希西性格各异，喜好上却有很多共同点，她是热情可爱的元气少女，是她来到这地方最珍惜的好朋友，友谊啊一定要地久天长。

        -

        黑色古斯特停在学校正门口，陌生又熟悉的黑色身影站在路旁，白子钰隔着斑马线和他视线相撞，整个人一怔浑身紧绷，皱眉蹙额神色不耐到极点，视线短暂停留后他掠过无视那人的存在。

        白玉肖早就习惯他的冷漠敌意，眼神温和慈父般的感觉：“小钰，跟爸爸谈谈。”

        他充耳不闻，继续跨步向前走，白玉肖往前迈了一步拉住他的手臂：“听说最近你身边多了个女孩子……”

        他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怒寒，咬牙切齿道：“不要打扰她，被我知道你做什么小动作的话，后果自负，你知道的。”

        知子莫若父，他当然知道，白玉肖余光扫过不断走动的人群，语气一如既往地淡和：“上车说话，这里说话不方便。”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躬身上了车，司机识趣地下车，白玉肖坐在副驾侧着身子望后瞧，十八九岁的少年初长成男人模样，再也不是那个骑在他肩头大声嚷嚷着爸爸在跑快一点，我要飞起来的小男孩儿。他的儿子从来都是人中龙凤，样貌出众成绩翘楚，叹口气看着他的眼角眉梢喃喃说道：“小钰你瘦了，也长高了。”

        白子钰嗤笑一声眼神落在虚处：“比不过您日理万机，家庭幸福美满。”

        “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我跟你妈妈早就没有感情，强行纠缠下去双方都不会好过，你妈妈她太过极端……”

        “你没资格提她！”他冷嗤打断白玉肖的话，语气透着讥讽嘲笑道：“她最大的缺点就是识人不清，误把狼心狗肺当成狗屁真心！你配不上她，还让她为你发疯丧命，不值！你他妈不配！”

        白子钰话落，手握成拳咬紧牙根浑身气得发抖，事情过去三四年，再提起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早在自己最脆弱难过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你是一个孤儿，呵，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几分相似的脸，还是压不住滔天的怨怼愤恨，凭什么？！凭什么欺骗者好好的活着，被骗的人却失去生命，她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独自承受完所有的痛苦还被别人埋怨嫌弃说是强行纠缠，太过极端？

        白子钰看着车窗外，眼里有雾气缭绕，玻璃窗外的风景有些模糊。

        短暂的沉默，差不多五分钟左右，白玉肖开口打破僵局：“我对她还是心怀感恩的，感谢她生下你，把你教养的这么优秀。”

        “无父无母的孤儿，哪来的教养。”

        顿了顿他接着补充道：“你跟你那真爱不是很幸福美满么，祝你早生贵子。”

        话听到这儿，白玉肖脸有些白，被亲儿子这样怼，面上有些挂不住，脸僵了僵笑也不像是笑：“我跟明妍商量过了不会要孩子，小钰，你永远是爸爸唯一的孩子，将来我的一切都是要交给你的。”

        “商量？”白子钰听后笑出了声：“是你真爱不愿意给你生吧。”

        白玉肖沉默不语，似是默认半晌之后：“别说这些了，爸爸找你是想跟你聊聊你出国念书的事情。我听你班主任说你好想又不想出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答反问：“谁说我要出国？”

        “送你出国念书，这不是你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就有的打算吗？你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出尔反尔？这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成年了做事情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白子钰听笑了：“出尔反尔倒是谈不上，顶多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有样学样，青出于蓝胜于蓝罢了。”

        白玉肖皱眉道：“再怎么样我也是你老子！这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事实！你也不用故意拿这些话来噎我，你是我儿子我不跟你计较这些口头上的得失，”末了末似是想起什么来：“是因为住在赵家的那个女孩子吗？”

        是因为那个女孩子才改变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临时反悔的么？

        他有些坐不住心里升起不安的躁意：“你从哪听来的？”

        “看你这样子我算是说对了，我倒是想瞧瞧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入得了我儿子的法眼。”

        “我再说一遍，你不要打扰她，出不出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她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白玉肖说：“是对你出国的事情不知情，还是对你的心思不知情？”

        两人的眼神无声相搏，良久，白子钰松口：“都不知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打扰她。”

        白玉肖说不上此刻的感受，向来眼高于顶桀骜难驯的儿子，一连强调多次，生怕他会去打扰她，其实是怕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做出伤害那个女孩子的事情吧，冷情孤傲的少年也会怕，小小的年纪栽在一个女孩子身上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默了默他妥协动之以情道：“我可以负担那个孩子的全部费用，送你们俩一起出国可以吗？不是说留在国内读书不好，爸爸只是想让你的视野更辽阔将来可供选择的余地更多这又有什么错？你妈妈不是也希望你可以去她的母校看看吗？”

        他的眼神有片刻松动，看着书包上的小挂件，低声道：“她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有她自己的思想，我没资格也不会替她做这种的决定，不过我会问问她。”

        白玉肖见事情有转机还有商量的余地，忙笑道：“不着急，你们慢慢商量。”

        早读课上到一半，白子钰姗姗来迟，从背包里掏出书本，给她桌上放一瓶可可牛奶，把背包随意塞进桌肚里，她摸着玻璃小瓶上面还有一丝淡淡的余温尚存，她偏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好看的酒窝浅浅：“你怎么迟到了？”

        他怔了一下到嘴的话被他咽回去，他不想骗她，哪怕是她随意的关心他也不想敷衍的说谎去骗她，他偏头瞧一眼她笑了笑说：“刚在校门口碰到白玉肖了，跟他谈了几句，耽误了点儿时间。”

        她也微怔，想到他跟他父亲的关系，一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话，他看出她的内疚反应，故作轻松地打趣道：“干嘛问这个？查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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