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禀

下半晌回了顾宅，罗氏让厨房预备了一桌子明娇爱吃的菜，她依旧没胃口，心口一阵阵地发堵。在顾长安面前不好表露，此时四下无人，越想越不对劲，以她对谢尘的了解，他这两日的举动很反常。

        有闲情逸致爬山不说，还指挥小厮砍桃树。前世谢尘哪有时间做这些？

        他大部分时间在军营，偶尔回府，也要在书房忙上一阵，总有处理不完的军务，见不完的人。

        今日竟听说谢尘因总理刘家堡没去军中，这就耐人寻味了。没人比她更清楚，谢尘多想建立军功，报效国家，他常说‘我大周好儿郎就要戍守边疆，奋勇杀敌，保护大周百姓’，这也是她喜欣赏爱慕谢尘的原因。

        谢尘是真的忧国忧民，为大周百姓着想。他做将军后，整顿军纪，严格操练，在军中很有威望，将士都愿追随他。他率领的飞虎营多次在蒙古铁骑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抵挡住蒙古的攻击。

        时刻想建功立业的人，怎会放弃进入军中的机会？

        越想越头大，明娇理不出头绪。

        想了想，明娇又提笔给崔冰写了一封信。不好直接问她跟徐晃的事，只说让她继续帮忙留意白少卿的动向。写完信，交代滴珠加高后院院墙。

        滴珠心领神会，“姑娘若不放心与白郎君的婚事，可以让明潭寺的了一大师解卦，嘉林镇的小娘子有了心仪之人，都去寻他，听说灵验得很。嘉林镇好多神仙眷侣般的姻缘，都是他铁口直断。娘子与白郎君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定能得了一大师金玉良言。”

        闻言明娇眼神一亮，“这个好主意。”过些日子便是十月初一，她正要去明潭寺给阿娘做场法事，若有缘，正好请了一大师解卦。

        白少卿曾追随了一大师多年，说不定到时能见到白少卿。

        接下来的两日，明娇忙得脚不沾地，先是小马掌柜请她示下。

        因崔冰的宣扬，这两日来了好些宛城的贵女，金凤阁铺面小，有些施展不开，贵女们来了站的地儿都不够。还有老街路窄，车马也无处停放。

        所以请示明娇，能不能赁一处新铺，铺面至少要比现在大上一倍，位置也要好，最好有位置停放车马。但金凤阁是姑娘生母留下的嫁妆，不知姑娘舍不得把铺子兑出去。

        明娇一目十行地看完小马掌柜递上预定单子，光宛城就预定了四十多套头面，再加上嘉林镇的老客户，竟有七八十套之多。比寻常年节预定的也不差，可见换铺面迫在眉睫。

        小马掌柜的提议很好，之前她也有换铺面的打算，只是没想到金凤阁发展得这样快。

        明娇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就把金凤阁与旁边的锦皇阁合成一处，金凤阁再另寻铺面。小马掌柜，这两日你操劳些，找个信得过的经纪，选一处旺铺，定好了我过去看。”

        小马掌柜说好，“大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办好。”心中也对明娇又高看了一眼，大姑娘不但心灵手巧，果敢决绝，又有识人之明。如今整顿铺面也是大刀阔斧。虎父无犬子，大姑娘才16岁，竟得有如此气度，日后必青出于蓝。

        他喜色都表现在脸上，明娇也不介意，谁都是一点点成长的，她重活了两世才有今日的城府。“新铺开张要有新气象，这两日我再画几幅图样，还要麻烦小马掌柜多长眼，哪里不合理及时指出来。”

        送给崔冰的那套头面，小马掌柜做了调整，原本为了追求坚固，她设计的是半包宝石，小马掌柜改为六爪抓包，既坚固也更美观。

        小马掌柜连说不敢，上次时间紧，未来及请示，是他擅作主张，“姑娘有马良之才，小的怕做不出姑娘的心思，到时叨扰姑娘，请姑娘莫怪。”

        提到制作首饰，小马掌柜眼里有了光，瞬间想到大姑娘之前的一副头面样子，就有十几种改法，若再画几幅，他能保证这次的套头面样式各不相同。

        逐月回禀，“顾娘子好似看中了后街原来卖胭脂的铺子，但黄涛要价太高，小马掌柜来请顾娘子拿主意，约了日子去见黄涛。”

        逐月说完暗瞄了眼主子，主子站在桌案前游龙走凤，虽然不曾看他一眼，但逐月知道，主子可以一心二用，他说的每个字不但进了耳朵，还进了主子的心。瞧主子并没有让他停下的意思，这才继续道，“送走了小马掌柜，顾娘子又见了管庄子的管事梁贵，两人聊了半个时辰，顾娘子让滴珠坐在廊下挑珠子，小的未听清他们说什么。不过梁贵进去时忐忑不安，出来时心事重重。小的也不知顾娘子跟他说了什么。”

        谢尘放下笔，终于抬头，“继续盯着顾平，有动作立刻回我。”

        逐月吐了吐舌头道，“是。”

        ——

        柳氏让厨房煲了顾长安最爱喝的汤，掐准了他回来的时间去了前院。

        自打从宛城回来，顾长安夜夜宿在梧桐院，她连顾长安的影儿都没摸着。以往顾长安最多冷落她三天，这都是十来天了，顾长安也没原谅她的意思，柳氏慌了。

        顾婉今年也及笄，顾长安像忘了这个女儿一样，她这个亲娘却不得不筹谋起来。以顾婉的姿色，嫁王侯将相高攀不上，嫁个权贵还是可以。罗氏她指望不上，只能把主意打到顾长安身上。

        顾长安低头看账本，见她进门，眼皮子都未掀一下，“放着吧。”

        柳姨娘赶紧抹了一把眼睛，凑到他跟前，委屈道，“郎君，妾知道错了，看在妾陪你多年的份上，你就原谅妾这一回。婉儿今年也及笄了，她的婚事也该预备起来。妾知道大娘子会考虑，但明娇也要出嫁，妾担心大娘子忙不过来。”

        啪，顾长安突然拍了下桌案，震得汤碗都颠了起来。

        他早不耐烦了，柳氏一口一个大娘子，表面上尊敬，其实就是想告黑状。

        没想到几句话就惹火了顾长安，柳氏顿了顿，立即改口，“妾不是背后说大娘子的不是，大娘子那边没动静，妾才着急了。明娇连成王三公子的婚事都拒得，妾想着婉儿怎么也能嫁给四五品大人家的公子。”说完偷瞄顾长安的脸色，她不过说了两句罗氏，顾长安便生气了，长此以往，顾长安心里哪还有她的位置。

        顾长安终于放下手里的账本，压着嘴角，淡漠地看向柳氏。曾几何时，她就是用这种把戏让他一点点疏远罗氏的吧。就在今日一早，罗氏便与他说了几家适龄郎君给他参详。

        他看着都好，罗氏问他要不要听听柳姨娘的意思，他说不用。柳姨娘向来势力，这些商户她未必看得上。顾家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顾婉若不急着嫁，以后可图谋好的。若是今年定亲，就只能从商户里头选。他就知道柳姨娘沉不住气，又爱慕虚荣。

        这不就过来哭诉？

        “来福。”顾长安喝道，“送姨娘回去，以后再放柳氏进前院，便将你发卖了。”

        来福吓得腿肚子都是一抖，东家向来仁善，不从折辱打骂下人，今日竟说出要将他发卖的话。

        这柳姨娘可真是个人物，也不知说了什么把东家气成这样。他不敢迟疑，把柳姨娘请出书房。

        柳氏气血翻滚，愤愤地望了一眼顾长安书房门口。好你个顾长安，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顾承远死后，你休要求我的澈儿继承家业。

        明娇听滴珠回禀柳氏被训斥的事，只笑笑，现在爹爹终于看清了柳氏的为人，她就受不了了，以后还有她得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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