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马车行入密林深处方停下，逐月吹响暗号后，追风从密林深处一跃而出，身后还有一人，身形魁梧，右腿有点跛，正是谢疯子。

        众人点头示意快速进入密道，行了一刻钟到得一处三进的宅院。

        几人落座，谢尘行了大礼，“两位老师放心在这住下，本想这两日便接你们过来，不想被赵宏先发制人，万幸两位老师安然无恙。”

        谢疯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晋儿，那日为师吃酒一时兴起，把鸡骨头和酒坛子都丢到墙外被人发现端倪，为师以后定会注意。”

        一路上谢疯子都在内疚，幸亏谢尘机敏，老齐头没落入成王手里，否则他只能以死谢罪。

        谢尘知他脾性。

        谢师傅性情豪爽不拘小节，在军中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昔日定北王帐下第一大将，这些年东躲西藏，真是委屈他老人家了。

        “再给我一年，定让两位老师重见天日。”

        齐鲁台颔首，“顺德帝一死，成王必反，世子该早做打算，但也要量力而行。成王在北地盘踞30年，搬倒他不容易。你父亲当年中了他的奸计，揭发他造反，反被他扣上谋反的罪名，害得家破人亡。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们不能冒然行事。”

        “学生知晓。”谢尘拨弄着手上的翡翠扳指，压下心底阴鹜的情愫，“就一年，不能再长了。”不能像梦里一样，拖了三年，大仇虽报了，她却于他天人两隔。

        十年枯守孤坟，那种绝望他不想再体验一次。

        这些日子，梦境里的信息越来越多，他有把握在一年内搬倒成王。

        齐鲁台歪了歪头，没察觉到谢尘的情绪变化，继续道，“世子也不小了，先成家再报仇不迟，定北王就剩下你一根独苗苗，你该早些成婚，为定北王开枝散叶。”

        一说起这个，谢疯子也打开了话匣子，“都是老忠头不顶用，他若勤督促些，世子怎会到今日连个通房都没，只能靠做梦解馋。若我在世子身边伺候，世子儿子都能上阵杀敌了。”

        廊外的追风咳嗽了一声，忠伯还真是冤枉。主子的性子，他若不愿，谁能还能把人捆到他床上不成？

        齐鲁台略一沉吟，似乎想到了什么，“今日马车上的顾娘子可有婚配，若无婚配世子不妨择日上门提亲。顾娘子深明大义，端庄贤淑，可为世子妃。”若换成旁的小娘子，听说他叛贼的身份，早吓得花容失色，顾娘子却是不惊不惧，还能与世子演一出大戏，当真有北地豪杰风范。

        深明大义？端庄贤淑？

        谢尘眼角抽了一下，老师目盲，没瞧见她嫌弃他不肯蹬车时的样子。

        谢疯子一听，虎眼瞪圆了，“老齐头，你别乱点鸳鸯谱，世子说，要徐徐图之。”

        齐鲁台不满地抖落了一下长袍，“如此有缘，定是天赐，既然都无婚配，为何不能上门提亲？”

        谢疯子真想捂住他的嘴，又惧世子在跟前，好心提醒他，“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位小娘子才拒了咱们世子，便是顾娘子。”

        齐鲁台默了默，终是没再说什么，可心里已经认定了顾娘子。

        谢尘临走前，嘱咐下人好生照顾两位老师，又叮嘱谢疯子白日不可到庭院上面，晚上随便他折腾。

        谢疯子不解，“为何？”

        追风嘴快，“这里不是咱们的产业，是顾娘子的铺子。顾娘子毫不知情，所以两位大人，莫连累了顾娘子。”

        谢疯子本来没放在心上，还想有时间出去打探一番，现在看来是不能够，总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见谢尘走远，谢疯子扯住追风，“世子这是何意？”

        追风笑着道，“世子说顾娘子的产业就是咱们的产业，谢将军您安心住着，就当自个儿家一样。”其实还有一层，若是世子的地方，谢将军不定怎么折腾，可若是旁人的，谢将军多少会顾忌。

        谢疯子不解地摸摸后脑勺，这叫他怎么安心？

        这可是人家顾娘子的地盘！

        哪日顾娘子来后院，把他与老齐头捉个现行，倒时如何解释啊？

        说世子让他们住就当自个儿家住？这不是扯吗？谢疯子烦躁地揪了揪头发，“老齐头，你听懂了没？”

        齐鲁台但笑不语，“我看世子的婚事近了。”

        谢疯子凑到他身边盘腿而坐，“你咋知道的？我错过了什么？明明我一直都在听啊！”

        ——

        成王府。

        赵宏单膝跪地，“儿臣没办好差事，让谢疯子逃了，请父王责罚。”

        回去后赵宏猛拍大腿，方知中了谢尘的金蝉脱壳之计。先是白少卿假扮齐鲁台，后面他与顾明娇合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冤家戏码，说不定车里就藏着谢疯子与齐鲁台。亏他还替谢尘着想，这厮居然利用他带走了谢疯子与齐鲁台。

        成王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连日来，没一个好消息，总算谢疯子有了踪迹又跑了，想到赵宏之前的话，他突然问，“你怎知另一人便是齐鲁台？”

        赵宏道，“儿臣也是根据蛛丝马迹猜测。地窖里，除了发现谢疯子的脚印外，另有几处跪行的痕迹。联想十年前，齐鲁台能躲过羽林卫搜查，都说他让人挖了膝盖骨，装瘸子才逃过去的。”

        见成王依然拧眉，赵宏分析道，“这些只是儿臣的猜测，可谢疯子是定北王身边大将，齐鲁台是陆晋的老师，他二人必定相熟。这些年二人不见踪迹，必是藏匿在一处。”

        成王凝眸看着赵宏，几个义子中，他最看重谢尘，对赵宏和赵祯的关注就少了许多。

        这次赵宏主动请缨去捉拿谢疯子，他没多少期待，本就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毕竟赵宏向来不务正业，听他这番分析，倒是很有道理。让人有一种几乎与齐鲁台与谢疯子擦肩而过的感觉。

        赵宏觑了一眼成王，见他面露喜色，心中暗喜，却听成王忽然抬高了声音。

        “你怎知当年齐鲁台挖掉膝盖骨的事？”

        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赵宏心下一惊，光顾着在成王面前表现，竟忘了这样的秘密不是他该知道的。成王多疑，若让他知晓他曾经收买宫里的小太监，必死无疑。

        赵宏当即跪地叩拜，“请父王明察，儿臣……儿臣绝无窥探之意，只是，那日酒后，世子无意吐露，请父王不要怪罪世子。”

        事到如今，他只能扯出世子，一直来，追查谢疯子都是世子负责，赵恒肯定知道这事。

        成王眯了眯眼睛，大笑起来，他从桌案后走出来，亲自扶起赵宏，“我儿快起，父王没有责备谁的意思，这事还交给你来办。”

        赵宏起身时后背都湿透了，这时他突然心生一计，道，“是，儿臣定不让父王失望。只是……”

        见他吞吞吐吐，成王质问，“咱们父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宏不好直言谢尘与谢疯子有牵扯，只说在明潭寺偶遇谢尘与顾明娇，“父王，儿臣想试探一下三郎对顾娘子的真心，不知父王可否恩准？”

        成王在他跟前踱了几步，眸色变了几变，更加高深莫测，赵宏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听成王道，“如何试探？”

        赵宏说了他的计划，成王道，“好。”

        出了乾清宫，赵宏红光满面，脚底板踩了筋斗云一样，脚步都是轻快的。这么多年，他一直被谢尘全方位碾压，总算拿住他的把柄，等解决了老三，他再对付世子。

        世子府。

        赵恒听着侍卫禀报，眼眸里更加阴晴不定。

        赵宏想立功他不拦着，可竟抢走他的差事，父王多疑，定会对他不满。

        “世子稍安勿躁，赵宏不过跳梁小丑，我们就坐山观虎斗就好，等他二人两败俱伤，我们再出面收拾残局，到时将两方一网打击。”赵宏身边的幕僚刘琦分析道。

        赵恒霍地起身，以拳击掌，“先生妙计，就等他们斗得你死我活。”

        “刘某有一计，可一石二鸟，即便谢尘侥幸逃脱，也能让赵宏褪一层皮，日后自不敢与世子争功。”

        “何计？先生快快说来。”赵恒抖了抖袖子重新坐定，刘琦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赵恒眼眸发亮，连道，“好计，先生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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