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经过十几个山洞口，终于来到了用餐的地点。
残旧的木桌上摆放着残羹剩饭，旁边的架子上是可以随意拿的木质餐具。
林木一领着白书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随后他与白书说道，“我去帮你拿餐具。”白书认真地点头，看着他的背影往架子走去。
白书的斜对面坐着一位女生，扎着普通的低马尾辫，戴着厚重的黑色眼镜，默默地吃着碗里的白饭，看起来不是很好吃。
察觉到白书的视线，女生抬起头，瞥了白书一眼，“你好，你是新来的同学吗？”
白书“嗯”了一声。
两人一时无话。
接着白书又听到女生开口说道，“我们学院和一般学院一样，都是九月份才开学。现在还没到九月。”停顿片刻，又道，“不过，今天是社团注册日，我们都要去的，你是高一的吧？”见白书点头，女生露出笑容，“我也是，比你早来几天，我们吃完早饭一起去看看吧。”
白书答应了，之后便见刚刚去帮自己拿餐具的林木一回来了，“彭佳缘，你和白书聊什么呢？”林木一给白书递过去碗筷，白书接住道了声谢谢。
“没什么，就是高一新生社团注册日的事儿。”
林木一了然地点点头，“嗯，我们待会儿一起去看看吧。”
学院学生会管辖着十个社团，其中以棋牌社最为热门，热门的同时也是最为“冷门”的，原因无他，入社门槛颇高，不少上园的贵族学生挤破脑袋瓜都无法踏进棋牌社，更遑论下园的穷困生了。
下园的学生都是外来的。所谓外来也就是说，他们是学院额外招来的勤奋学生，与上园的学生是区分开来的，上园与下园向来河水不犯井水，泾渭分明。
每年学院都会让外面的人通过资格考试进入学院，成绩斐然的人可以破例进入学院，学费全免。尽管如此，进来的勤奋学生仍然无法企及真正的上园，大部分的时间里，只能被关在下园活动，像极了在暗无天日的地沟里偷偷摸摸生存的老鼠，生命依靠那一束稀少的阳光维持。
幸而，他们还能参与社团活动，只是实际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草草用完早饭后，白书与林木一和彭佳缘三人攀着楼梯扶手离开下园，白书走在最后，林木一与彭佳缘为了照顾新来又比较木讷呆板的同学，攀爬楼梯的时候频频回头照看一下白书，结果却发现此人的行动异常敏捷，完全不像是需要照看的水平，微微楞怔，对望一眼便继续转身攀爬上去。
三人行来到下园的外面，忽觉空气都清新自然了许多，可心中却好像灌入了更多的污浊空气，压着自己快透不过气，不甘又沮丧的情绪日益增长。
林木一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象牙白建筑，说明道，“那处便是上园了。”
天堪堪亮，正值破晓时分，晨晖柔和温暖，此刻的象牙白建筑仿佛又恢复如天神般美好纯真，昨夜的撒旦魔鬼犹如水中的涟漪，眨眼间就往远方扩散而去，不复存在。
“社团注册活动是在上园进行的。”林木一说。
“你们想好要去哪个社团了吗？”彭佳缘沮丧道，“我没想好，想跟你们一起……”
“我无所谓，况且这不是我们想去哪个就能去哪个的呢。”林木一回答。
紧接着无人继续说话，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很快，三人来到了上园门口，门口呈拱形，建筑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过的，最上饰以古旧的大钟，无数个圆形的拱窗，简单大方的设计，却透着宏伟豪华的氛围。门前的一段路铺着名贵的地毯，三人正犹豫着是否能踩上去时，却见上园门口处有人出来。
一群人穿着靛蓝色长袖毛衣，上面绣着上园的徽章，内搭着白色的衬衫，领口处是红色的领带，有些则是蝴蝶结，下身搭配长裤或百褶小裙子，华贵的校服，昭告着他们之间的差距。
男的女的在嬉闹的时候，一转头发现门口远方站着的三个人，各有各的寒酸，一眼便辨识出来是下园的贫困生，这群人中有人先忍不住冷嘲一声，“老鼠怎么从地沟里窜出来了？”
此句话音一落，嘲笑声此起彼落，众人哄笑声不绝于耳，在微亮的阳光底下异常刺耳难听。
彭佳缘突感不适，脸是一阵红一阵绿的，咬着牙忍不住快要哭了。看向身旁的林木一，发现他的脸色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白书则依旧微微低着头，加之在蓬松凌乱的头发遮挡下，完全瞧不见她的反应。
那群人里有人如梦初醒般提醒了一句，“哦，今天不是社团注册日嘛，一年一度的老鼠出山日，理解理解嘛。”众人纷纷感叹，“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是你记性好。”
“搞不懂学院为什么要给老鼠参加社团活动的机会，我真的不想和老鼠们一起参与，也不知道有没有病毒什么的，鼠疫怎么办啊！”
“呵，反正也去不了棋牌社。”有人搭了一嘴。
“搞得好像你能进一样，棋牌社是什么神仙社团，是什么人想进就进的吗？”
那人吃瘪了，于是闭上嘴没再搭话。
众人见面前三人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逐渐觉着无趣，遂往着教室方向散去。
人群走后，彭佳缘蔫蔫地看了看两人，叹了一口气。抬眼间望到从远处飘移过来的领路者，与白书昨夜见到的好像不是同一个，相同的是他们都是半漂浮在空中的。
领路者抵达三人面前，微微一笑，“你们好，是高一新生吗？”
林木一回答道，“是的。”
领路者了然地颔首微笑，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那就对了，请跟我来吧。我是你们的领路者，负责带领你们去社团注册现场。”
有了领路者的带路，三人不由得放松下来，宛如无人认领的动物一头扎进了无尽森林，茕茕孑立，不辨方向，然而突然有人点亮了前路，指领着方向，尽管对方也许不是怀有好意的人。
“此处便是社团注册现场，祝愉快顺利。”领路者完成使命后飘移着身体离开了。
眼下正是广阔的大草地，九间小洋房气派地矗立于此，最远处的一栋大别墅更是显眼至极，明显与其余九间小洋房不一样。
许是天蒙蒙亮，此刻在社团进行注册的学生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分散在九间小洋房前，可视线却出奇一致地落在远处的大别墅。
三人走近便听见上园新生的谈话声，“你们快看，那便是棋牌社了吧！”语气蕴含着莫名的期待与兴奋。
闻言，那人旁边的同学假装推搡一下，挤兑着，“别想了。”
下一瞬，九间小洋房的其中一间房的大门被推开，出来的是一名女生，留着长至半腰的海藻卷发，两绺鬓发向外卷起，安静地垂于左右两旁，她先是瞥向三人一眼，眼底生出一丝鄙夷，后又把目光锁定在了刚刚谈话的那行人身上，慢慢走过去。
“你们好，是高一新生吧。我是摄影社的社长，有兴趣加入我们吗？”海藻卷发的女生向那群新生释出善意，笑容弧度简直无懈可击。
摄影社，学院十个社团中人数最多的社团，这全赖于社长安葳，也就是海藻卷发的那位女生，没日没夜地利用人脉招揽社员。
社长是可以每年重选的，当然也可以自己辞职专注学业，能者上任，并无过多死板的条条框框，因此想要维持住社长的位置，政绩如何便显得格外重要。更重要的是，社团表现得优异是可以进入学生会内部的，这意味着有机会打入上园最核心的人脉圈子。
“请问摄影社平时就是拍拍照片吗？”新生有点惴惴不安地解释，“不会拍照也可以进吗？”
安葳笑容敛住一瞬，很快又挂起友善的微笑，解答道，“没关系，不会也可以慢慢学的。摄影社会定期蒐集学院里面的秘辛，以照片呈现给大家。越劲爆越好哦。”说到最后她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新生随着安葳的话语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置信。
“怎么样？感兴趣吧？”安葳如同伊甸园里的狡黠的蛇诱惑着对方。
对方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还拉上旁边的朋友，“我们一起吧！”
简单粗暴，又是两名新社员到手。
安葳嘚瑟，朝其他稍显冷清的社团投去胜利的眼神。
“切，不就是腆着脸拉人进社团嘛，有什么好嘚瑟的。政绩又不单看人数，还得看人学生会综合决定呢。招了一群废物回去养着供着有啥用。”说话者是对面星象社的社长路明敏，两人从高一开始就不对盘，今年升上高二后，居然都不约而同地成为原属社团的社长，火药味更甚从前。
星象社不是每天观察夜空中星体的明暗与轨迹，两者之间并无过多关联。星象社的象其实代表着大象。社里面共驯养着多匹大象，大象可以炼造出不同形状、大小、颜色的星体，一般来说星体有蓝、蓝白、白、黄白、黄、橙、红这七种最为常见的颜色。但其实黑色星体最为宝贵。
进入星象社的社员人均一匹大象，大象炼造出来什么质量的星体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路明敏藉着去年炼造出了七种星体当中表面温度最高的蓝色星体，其温度超过摄氏一万五百度，一举成名，跃升为新一任社长。蓝色星体此刻正存放于星象社的星盒里，强大而神秘的星盒能慑住星体的温度，免于烫伤，因此禁止任何人士开启星盒。
别看上园的社团五花八门、奇技淫巧，除了社团其实学院就和一般学校一样，要上的课都差不远。社团不过是上园的传统特色，偶尔也让学生能够放松一下自己，娱乐娱乐。
此时，白书三人决定分开行动，完了之后再集合。
白书来到了最后一间小洋房，这时候外面并无人。
她轻轻敲门，顷刻之间，门被打开了，入目是一名男生，穿着漂亮的校服，他上下打量着白书，纳闷怎么来了个乞丐，语气夹杂着不耐烦，“干嘛？”
白书依旧低着脑袋，半晌方讷讷地开口，“狩猎社？”
“是又怎样，你这鹌鹑样能进？”男生扬声讽刺道。
仿若隔世般久，耳边传来白书低低的声音，“试试。”
“喂，你摸鱼呢？开个门开那么久！”小洋房内里传来训斥的声音。
男生扭头回怼，“干正事儿呢！这不有个瘦不拉几的小乞丐说想进咱们狩猎社！”
于是小洋房里面的社员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观光一下他口中的小乞丐。
只听见啧啧一声，“下园的？”
开门的男生恍然大悟，拍了下脑袋，“我说呢。”
“社长，你看呢？”突然有人询问社长意见。
那被叫社长的男生走前几步，又是一套熟悉的打量流程，不修边幅的模样，唤声乞丐还真没毛病。
“我们这里不养废人，你可以去摄影社。”社长轻启嘴唇，吐出无礼的话。
背后的社员闻言后，不知是在笑此刻站着的乞丐还是摄影社养废人的论调。
就在大家以为乞丐会被社长毫不掩饰的恶意打退堂鼓时，一直垂首不语的白书执拗坚持道，“试试。”
半晌，小洋房内无人接话。
“不自量力，今天我心情好给你一个献丑的机会。失败了就给我滚回你老鼠沟里去。”社长见她如此拂自己脸，恶劣地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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