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村民们前去巫医的住所，希望他能够对即将袭来的虫群降下些神力之类以除去它们。
我们也跟着村民们一起过去，看那巫医到底会怎么做。
那男人看起来有些岁数，一张大面具遮挡着脸，看不到底下的任何表情之类，这面具上连个用于窥视的孔洞也没有留，我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是谁在和自己说话的。他听完了村民们的话，便仿佛在斥责人们一般大声说道：
“愚蠢而又自大之人，忘记了神明带来的恩惠，因此神明只得降下灾厄试图使人反省。你们可知道为何每过几年虫群便会袭来？”
“因为……因为我们不够虔诚，因为我们都是罪人……”村民们颤抖着回答道。
“那么，你们可知道为何神明不是每年都降下灾厄，不是直接降罪于罪人？”
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每年都有那么多虫子的话，那植物也长不了这么快，所以大幅增加之后必然大幅减少呗。我默默地想着，发现宁芙也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大概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因为神是仁慈的，神爱他们的子民。尽管因为人们的愚蠢和不敬而发怒，也还是不忍直接杀死自己的子民们。神希望看到人们为自己的错误反省并加以改正，虫群既是责罚也是考验。为神明献上供奉吧，向他们表露自己的诚心，责罚自然会消除，而考验的目的也达到了。”
村民们便拿出准备好的各种供奉品，有各种吃穿用品，也有直接拿出自己的薪资的……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加起来也足够一家人用上小半年了。
“慢着。”宁芙突然从人群后面走到前面去，“这位巫医大人，既然大家都知错了，你可否和神再谈谈，让他们通融一下，让那仁慈的神收回这一考验呢？既然神是全知全能的，相信只要大人提醒一下，他们的理智就会再次盖过怒火吧。”
村民们用惊异的眼神看着她，又接着看向那名巫医。
“还是说，考验的目的并不是让我们变得诚心，而只是想要我们献上……”
“够了！”隔着一层面具也能感受到底下的怒火，“不敬神者，灾厄随之而至……”
村民们被这句话吓得更加惶恐，还有一些人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向我们俩。
“比起向人们展现力量和宽容，仁慈的神明居然更希望靠罪罚统治子民吗？这样的统治者已经被公会消灭过一次了，神明们难道不知道吗？。”
“不可救药的愚人啊……神会因为你的妄言暴怒——”
“你说得对，我是个愚人，只相信能够实际帮到自己的东西。但如果神明真的能帮助他们的子民，我也一样会献上忠诚。如果我的话语冒犯了神明，其他的人们也不应受到牵连，降下对我一人的责罚便可。”
宁芙拿出一些钱，将其放在巫医面前。
“请大家一起献上供奉，让神明收回责罚，让虫群凭空消失吧。让神明拯救自己无辜的子民吧！”
村民们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也有同样把贡品献上的人，之后人们便陆陆续续地都把贡品献上。
“让神明救救自己无辜的子民吧。”人们一起呼喊着。
巫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会向神明请示的。”
然后，他转过身去，手舞足蹈又念念有词了一会儿，除了其中一些旧时代比较出名的□□字，我也听不懂什么别的东西了。
忽然，他的话语停了下来，身子随着瘫倒下来，人们把他的身子扶着，免得弄伤了哪里。
“装出来的？”我小声地问宁芙，她在俯身查看了一下后，从涌过去的人群中退回来。
“不像，应该是真的昏迷过去了。”
“说不定是在我们没有发现的时候服了什么药。瞧好了，估计过一会儿就醒了。”
话还没说完多久，巫医果然醒了过来，他的身躯再次坐直了，摆手让人群退后，站起身子来。
“我向神明请示了，神明并不希望让虫群直接消失，因为愚人们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一种绝望的氛围一下子在人群之中弥漫开来。不过，巫医很快便接着说道：
“但是，神明同意让我来向虫群降下诅咒，由人来解决人的罪孽。都回去吧，我必须为施术进行准备……”
“抽一鞭子就会给一颗糖，难怪这里的人们会这么相信那家伙。”回去的路上，宁芙看四处没有什么别人了，便这么说着。
“你可省省吧……要不是我们之前解决了魁兽的那档子事，最近的防卫设施也干得不错，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被人们架在火堆上烤了。”
“如果不站出来说这些话，就不会有人站出来。只要有人站出来，其他人就会跟着站起来。要是他的办法没有起作用，就算还能继续靠花言巧语继续唬住民众一段时间，但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到了那时候，人们就会把自己献上的东西连本带利夺回来，这把火就会烧到他的身上。”
“那些村民跟着你站起来可不一定是为了真相，不少人只是想看着你们两个打起来，看着你杀了他或是他杀了你。为什么要冒险这么做呢？”
“我问你，你希望看看那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那自然是想看个究竟。”
“那就当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为了其他想要看个究竟的人好了。”
我看向远处散去的人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直接休息，而是扛上农具下到田里，赶着虫群还没有过来，先把地里半熟不熟的粮食都收完再说，总比连根都被虫子糟蹋了要好。
我把目光转回到面前：“在这之前，就当是为了我，巡视的时候时刻提防着点，野兽也好，人也好。”
因为村民们都去忙农活了，瞭望巡视的岗位也只能由我们来代替。我绕着靠山那边的围栏附近巡视了一圈，把火点上，又登上一座视野比较好的望塔。
天空并不是漆黑的，几片云彩从远处的天边飘过来，风也往脸上柔和地吹着，我手里的火把随之摇摆。
再过上几天，乘风而至的就不再是这样软绵绵的云了，而是一片漆黑的云，一大片由大大小小的食草虫子构成的乌云，四处都会是嗡嗡的振翅声和窸窸窣窣的咀嚼声，虫子像骤雨时的雨点一样扑在脸上，在人们的脚边爬行跳跃。在吃光庄稼的同时也产下下一代的卵，在羽化之后继续加入这片乌云之中。
口中呼喊着神明名讳，享用着人们供奉的飞龙，真的能将这些害虫啄食干净吗？还是说，在害虫啃食了我们的作物之后，这飞龙会把我们剩余的血肉也吃个精光呢？又或者，在这之前，飞龙就会死于猎人的箭？
我回头看到远处的塔楼上也点起了火，望着面前的山林兀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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