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我感觉身上到处都黏糊糊的，汗水和血混在一起。我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伤口，到处都在渗血。我的对手依旧凶狠地猛攻着，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余地，他本就有些破损的衣物在我的还击下已经残破不堪，但靠着自己的能力，身上依旧是毫发无伤。

        即使是这样，我却依旧没有停下，拼尽全力战斗着。

        只要我将武器穿刺进他的身体里，哪怕只是短暂地接触，他也会立即闪开，或是干脆让枪尖迅速地通过去，然后靠着短刀和刺剑给予我扎扎实实的还击。但这也意味着他在试着让我的武器尽快离开体内，停留的时间越短越好。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仗着自己的能力无视我的攻击，任由我将武器留在他的身体里并伺机猛攻，现在也越来越小心谨慎了。

        这就是我的策略，我反败为胜的唯一希望——他的能力强大得令人难以置信，但这样的能力往往也会产生更为巨大的消耗。为什么他会在面对公会的战士们时选择逃离？为什么他还是要躲开我的武器？恐怕都是为了减少能量的消耗吧。

        所以，我必须继续战斗下去，必须继续用我的武器进攻，哪怕无法造成真正的伤害，至少也能继续消减他的力量。

        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就算我这时候侥幸逃脱，回去之后又会怎样呢？虽然不能得知他杀死那些人的具体原因，但按照他的说法，这些人都“挡了他的路”。只要是对他不利的人就会被抹杀，那么就算我逃回去，也会在某个放松警惕的时刻丧命吧，那么与其被他暗杀，还不如就这么拼尽全力战死。

        而且，我也根本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临阵脱逃——我不会再逃避了，不会再抛下那些需要保护的人，只顾自己活下去了。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已经做好了战至力竭而死的觉悟。他的表情中似乎有些惊讶和怀疑的意味，我也明白这是为什么。

        按照常理来说，我早就死了才对。在方才我对他的猛攻中，他的剑不止一次地穿刺了我的身体，造成了许多致命的创伤，但我还是没有倒下，尽管浑身是血却依旧继续着攻击，这都要归功于宁芙的能力。

        使用别人的能力，会造成相当大的奥能消耗，甚至直接损伤自己的身体。宁芙能通过自己的治疗能力来缓解这样的损伤，使用别人的能力，而其他人使用她的能力却只会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但自从我认识她开始，我就会时不时地模仿练习她的能力就算在练习时受伤，也可以理所应当地将其归结于日常工作产生的劳损，直接让她帮忙治好。之所以进行这样的练习，为的就是应对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在宁芙无法协助我时也能靠习得她的能力来增加自己的胜算。

        尽管在治疗的同时会消耗体力并造成新的损伤，但却可以用不影响行动能力的损伤为代价治愈致命的伤口。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减轻了自己受到的伤害。尤其是在面对致命却创口不大的伤口时，这样的办法将会非常有效。

        既然我自己的能力对他不起作用，我便将全部的能量都用在治疗自己上，我必须尽可能地撑下去，才能继续消耗对方的体力，让我的攻击能够起效。

        短刀和刺剑掠过皮肤造成的割伤就直接不去在意，专心治疗刺入身体深处的损伤就好。

        最开始的时候，我感到浑身上下的伤口都令自己疼痛难忍，但或许是因为习惯了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麻木，我便能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武器上。我开始采用更加激进的战术，靠身体冲撞对手，毫无保留地进攻。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得逐渐虚弱，我的指尖已经逐渐没有知觉了，脑袋也昏沉沉的。但我的对手也一样，随着动作的愈发谨慎，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种自信。我不断地把斧枪往他的面门刺去，只要他运用能力时稍有失误，枪尖或许就能刺入他的大脑里，终结这凶残野兽的生命。

        你不是不害怕武器的攻击吗？那么我也不会怕。你不是刀枪不入吗？那我也一样要打到用尽力气为止。

        我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也许已经过了很久了，又或许只是因为筋疲力尽而觉得时间漫长。随着我的枪尖再次从对手的面前掠过，我看到一道血痕留了下来。

        我的视线已经变得逐渐模糊了，但我能清楚地看见那道伤口，绝不是我自己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从嘴角处延伸到整张侧脸，就像是一个狰狞的笑容似的。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甚至连松一口气的时间都来不及，他也用那把剑刺穿了我的身体。我下意识地想要治疗这一处伤口，却意识到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刻把剑收回去，而是依旧留在我的体内。

        太迟了，我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量，随着他再次把剑拔出去，我的身体便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想要再次捡起自己的武器，却被对手一脚踢翻在地。

        我浑身都在疼，想要动弹却被一种可怕的无力感逐渐吞噬，想要呼喊也发不出声音，即使只是想要喘口气，伴随着每次呼吸都感到刺痛。他的剑大概是刺穿了我的肺部，刚才我还在担心自己因为失血过多昏迷，现在却要被自己的血呛死了。

        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并不是因为害怕面前的这个敌人，而是因为能够感到自己正一点点地被死亡吞噬。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于是本能地感到恐惧。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难缠，不过就凭这点本事，你不是我的对手。”他用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在检查我刚才造成的那个伤口，然后啐了我一口，我看不清那是一口唾沫还是血水，“现在你脸上的表情的确很适合你，就像那些将死的畜牲会有的表情。”

        他再次将剑尖指向我，因为在月光下闪着光，我才能看得分明。

        “别害怕，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暗了，连那把闪着光的剑也看不清了。我索性把眼睛闭上，感受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是一个一生都在与野兽搏斗的猎人，现在却要像一个战士一样，死在与同类的战斗当中了。

        不，应该说是这一次的野兽比以往更加凶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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