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啧。”
黑墨映透,拖出突兀一笔,又毁了副好字。
“置下吧。”
“是,王爷,奴,奴告退。”
侧身看桌上的信,荆抹有些许的忌惮,一时不敢上前。
忽的嗤笑,自己不过是个败者,哪里还值得,值得人花心思迫害。
朱宜宁啊,与谢相予齐名的朱宜宁,自己以为可以收入麾下的朱宜宁。
荆抹沉吟着这个名字,将信抖开,只有短短两行。
“诚邀殿下明日申时钱庆阁一聚。
朱宜宁敬上”
用秘法处理一番,依旧只有两行字。
荆抹眯起眼睛,这朱宜宁唱的是哪门子的戏,不庆幸保全了前途,为何还来招惹自己。
该知荆扶继位,几番动作,将先前的异己都扔出了朝堂,只剩下谢太师一系还留着供她逗弄。
甚至言宛中,这朱宜宁的岳母,也被贬了职,覆倾之下,只有朱宜宁这个完卵,竟还晋了职,成了新的女帝近臣。
莫不是,又是荆扶想的新把戏。
不管如何,荆抹都会接招的,毕竟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在启程去那偏远封地之前,能有机会见识这大荆朝名扬天下的,未及冠便据立高位的小神童,也好。
钱庆阁不算是朱家产业,却也与朱家有关系,本是武氏为章掇备的嫁妆,谁知章掇接手打理后,竟马上到京都开了分店。
宜宁打量着店铺内的布置,章掇是个能理事的,不知为何,又想到了武朝悠。
他也喜好经商,若是,自己那时不少年意气执意求娶,他会否。
“朱宜宁?”
宜宁的恍惚被打断,见着来人,扬起浅笑,躬身行礼。
“宜宁失礼,见过抹王爷。”
这是与自己装作偶遇?荆抹马上也扬起客套的笑。
“百闻不如一见,说来本王还是初次见着鼎鼎大名的朱郎中呢。”
“王爷谬赞,宜宁不过尔尔。”
宜宁谦逊的笑,温和着眉眼,心下却松了口气,幸好,这抹王不是痴傻之人。
“实不相瞒,王爷字绝天下,宜宁也是久生钦羡,王爷有所不知,宜宁的字不成风骨,枯涩的很。”
荆扶想起朱宜宁那笔字,撇嘴。
形貌相当,但要说字,这朱宜宁确实万是比不上谢相予的。
人已到齐,宜宁坦然作揖,“还恕宜宁冒昧,斗胆向王爷求字,不知可有机会得王爷一幅字作传家收藏。”
周围偷听的人都惊讶的瞪大双眼,荆抹直接被气笑了。
“呵,拿本王的字,传家?”
似乎才发现自己的话不妥,宜宁有些惶恐地上前扯住荆抹衣袖,“王爷,王爷勿怪,宜宁是。”
“是什么!朱宜宁,我看你是在寻本王开心!”
荆抹将袖子扯回。
“岂有此理!”
于是钱庆阁众人都看到素来温润的抹王被宜宁气得拂袖而去。
而宜宁被撇在原地,有些尴尬,仓促地看了看四周,疾步躲去了楼上包厢。
荆抹离开钱庆阁后,去到脆响楼吃烤鸭,又在街上逛了会才回府。
马车上,荆扶撕开布包,里面的纸条写了个地址,二日,荆抹出游踏青,唤人走远。
亲自挖开散土,看到了几卷厚厚的卷轴,捧出翻开,荆抹细细看去,是名单,自己封地上各级官员信息,还有各州府兵力分布。
越看越惊,捏紧卷轴,不自觉咧开嘴狂喜,一阵风吹过,荆抹滞住,恐惧不安涌来。
朱宜宁从何处得来这份名单?不,这不是最紧要的,她,她为何将这份东西给自己,什么目的?她何必,为何!
此时的朱府,宜宁也滞住了,荆扶派人给她送来了,前朝书法大家柳知悉的作品。
这警告,竟连遮掩都不愿。
宜宁反省,还是太着急了,现今,竟逼得自己身陷险境。
月后朝会。
“刘大人,朕记得你昨日也递了本子。”荆扶坐在上首,冷着脸,心情不算愉悦。
无人出列,荆扶的声音更加冷凝,“刘庆,刘大人?”
站在列尾的一个言官,惶恐的抬起头,急步出列,膝盖微屈。
“陛下赎罪,下官昨日,是,是递了奏折。”
“参得谁?”荆扶声音温和了许多,不经意瞥着站在对中的宜宁。
“回,回陛下,下官是参,参工部郎中,朱宜宁。”
“哦?参她什么?”
看到宜宁的头微动,荆扶扬起笑。
“你看你,怕什么,没一点御史的气势。”
刘庆听见上首调侃,冷汗滴到眼里,不敢拭去。
“是,是,陛下,下官,下官要参,朱,朱宜宁国丧,国丧期间,行,行娶纳之事,是,是为大不敬。”
荆扶满意颔首,扬声:“朱宜宁!”
宜宁从队列踱出,走向大殿前方。
“微臣在。”
荆扶倒不意外宜宁的淡定。毕竟她手握朝堂众人性命,有恃无恐。她早觉刚坐上的龙椅,并不稳当。
“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宜宁拂衣跪下。
“陛下。”谢太师走到宜宁身旁,向上首作揖。
“据老臣所知,朱大人纳侍夫是在几月之前,并非国丧期间。”
王息施和周士尹也担心地视向上首。
言宛中踏出一步,“陛下,是臣之错,家子不善俗务,是下官,让朱大人纳个侍夫,来理家事。”
荆扶在上首看着这个局面,有些好笑。
这朱宜宁,真是了得啊,不知何时,把谢太师也收拢了。
“原是这般啊,那是朕和刘大人误会了。”
下朝后,宜宁垂眼走在官道,荆扶今日,释放了个信息,她是在告诉朝堂众人。
朱宜宁已经不受上宠重,甚至为上所恶,可以放心对付了。
看来自己走了步错棋,宜宁回想,荆扶即位看向自己的眼神,失望、恐惧甚至还有怨恨。
宜宁不知她为何要对自己失望,这不是她所求所愿吗,她只能理解为荆扶后悔了,她不想她的母亲死。
思及,宜宁也开始不安,她猜测,自己已为荆扶所不容。
却不知为何,荆扶一直引而不发,到今日,才将不满显露出来。
宜宁反倒松了口气。
“朱大人,我,我只是。”刘庆摆脱了一些小官员的恭维,从后面追上宜宁。
收起思绪,宜宁温和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结巴的言官,看她急的满头汗。
宜宁有些好笑的帮她接话,“忠上之事,宜宁理解。”
“嗯嗯,但对,对不起,我,我没,没。”
“没调查清楚?没关系的,只是误会,解开便好。”
刘庆有些意外,第一次与生人对话如此顺利,又听女君清朗的声音继续说道。
“大人直言不讳,不愧苍天不负民,无需愧疚。”
见刘庆有些怔愣,宜宁点头致意,阔步走远。
荆扶眯着眼靠在床榻上,翻看着奏折。
“不愧苍天,不负民?呵。”
随手在奏折上画了个叉,扔到一旁。
荆扶直起身,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垂下眼睫。
许久,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灵均,你说,那朱宜宁,到底是个何样的人?”
“奴,不知。”灵均低头,不敢多答。
“朱宜宁!你是个王八蛋!”
宜宁无奈地躲开突然扔来的瓷瓶,有些疲惫,宜宁身后的言宛中正好瞧见了这幕。
“逆子!你在干什么!”
一个跨步就挡在了言归与宜宁中间。
言归看到母亲到来,一时犯怵,忙行礼。
“母,母亲怎么来了?”
看到宜宁一脸平静,又忍不住委屈,向母亲告状:“是宜宁她,她不守诺。”
“唤妻主!你的礼仪都忘到哪去了?你现今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怎还如此任性。”
“母亲!”言归羞恼地跺脚。
言宛中侧身看向宜宁,叹了口气,拍了拍宜宁肩膀。
又对言归吩咐:“我来看存茗,你去抱她来,我与宜宁还有事需谈。”
言归嘟着嘴,有些不情愿地往外走。
“是。”
“唉,你方才说宜宁不守诺,是何事?”宠子已是言宛中的习惯,斥责过后,还是心疼儿子。
言归停住脚步,娇嗔地瞪了一眼宜宁。
“哼,是她昨日去了那章掇的院子,她之前分明答应我,答应只我一人的。”
“!”言宛中被这个口无遮拦的儿子气得后退一步。
指着言归,“你!你,这是,未免太过口无遮拦。”这世上那个出嫁的儿子会与母亲说后宅之事?!
言归也被言宛中的反应吓得后退一步。
“母亲?”
“你先去吧,我与母亲有事说。”宜宁走近拍拍言归的肩膀。
言归含着眼泪抬头看宜宁:“唔,宜宁,母亲她,好。”
关上书房的门,宜宁扶着言宛中坐下。
“母亲勿气,别诸只是孩子心性。”
“这孩子,越发的无状了,以前好歹还有点分寸,现在简直无法无天。”
说着言宛中有些埋怨地看宜宁,但也不能明说,她怎么好开口,怪宜宁对自己的夫郎太过宠溺纵容?
宜宁自然能察觉到言宛中的未尽之意,只做不知:“母亲放心,我会好生照顾别诸的。”
就是怕你照顾太过了,言宛中摇了摇头,说起正事。
“今日的事情,你可看明白了?”
“明白。”
宜宁点头:“宜宁会找机会出京外调。”
“是,出去躲躲风头也好。”
言宛中不解荆扶的态度转变,前几日分明还很是看重宜宁,今日无来由的就加难。
“但陛下为何,突然对你?”
宜宁摇头,她不能与言宛中说明太多,只能搪塞。
“圣意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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