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萤火之约
北辰魄紧紧抱着她，“皇姐，若是有一天你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也请不要改变对臣弟的好，可以吗？所以，皇姐对臣弟隐瞒失忆的惩罚是，请皇姐保持对臣弟的好，永不改变。”
李薇眨眨眼，沉默半响，北辰魄刚才一番话都在对她坦白、对她毫无秘密地说开了心事，可她呢，脑子里还是一片感动下的混沌，又带着自责。她在考虑是否该告诉他：我不是你皇姐，我不可能会恢复记忆的。
“皇姐，为何不答应我？是不敢，还是不愿？”北辰魄抬起他，他的身高已经足以和她视线平视，他从她眼中看到了迟疑不定，心下微微一沉。
李薇一笑，坚定点头，“只要你还是皇姐的好皇弟，皇姐肯定会永远对你好的，永远不变。”
北辰魄矜持弯起了唇角，又有些羞赧瞥开眼，粗鲁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似乎对于自己在皇姐面前哭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闷闷道，“皇姐这些话可就不要轻易忘了，不然臣弟还能找谁诉苦去？”
“嗯，不忘，不会忘的。”李薇收好自己的衣裳，又帮忙扯了扯他的外衣，随后指着宫墙道，“那是否该爬墙了？或者说，皇弟你有别的好方法？”
北辰魄狡黠一笑，“没有，臣弟无法。”
“那可就没办法了，朕今天看来必须要爬墙了。”李薇说着，手脚度量了墙壁的距离，四肢攀附，开始翻墙，幸而墙壁有了这几块缺口，她的脚能蹬上去。
北辰魄看着自家皇姐如此粗俗的一面，心里反而高兴极了，他就是喜欢眼前这个皇姐，但愿她一辈子都不要恢复记忆，这样祈愿虽坏，却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他跟在她身后，抬手将墙壁上方的砖块敲缺了个窟窿，好让李薇落脚。
“谢谢咱家皇弟，嘿，也不是那么难。”李薇到了墙顶部，站在那一脸得意，招呼北辰魄道，“快些上来，我要下去了。”
“皇姐你不会武，先别跳下去，待臣弟上去再看。”北辰魄虽然不能带着她翻过去，但一个人爬墙还是很轻松的，李薇伸手将他一搭，两人就站在了墙上，北辰魄拉着她轻轻往下一跃，轻松落地。
“这里是哪里？”李薇望着漆黑一片，发觉自己爬墙爬得不是时候。这天色太黑，古代又没有什么路灯霓虹灯之类的，能照明的就只有天上并不给力的月亮星星，再漂亮的景色也看不到。
只不过，李薇终于想起来她今晚爬墙的目的了，不是要出宫去找齐明飞的吗，怎么突然就和皇弟站在这个黑漆漆的夜幕下了呢？她一瞬间竟然有些懵了，站在原地发怔。
北辰魄见她不动，闪身到她眼前晃了晃，“皇姐，我带你去个地方。”
“诶？”李薇回身，看着他笑颜如玉的模样，心情瞬间恢复高涨，点头道，“好呀。”有人带路有去处就好，李薇卸去失落，紧跟在他身后。
这附近有一条小溪，北辰魄到达时，心情异常地好，高兴张开双臂道，“皇姐，我们抓流萤虫吧。”
李薇这才注意到，那些停留在水边植物和飞在空中的光点都是萤火虫。她只需稍微伸手就能抓到这些光点。她追着光点不断移动，抓了往衣兜里放。
两人在湖边你追我赶跑了几遍，笑语洒满夜幕，双手已经抓到了不少萤火虫，李薇坐下歇会儿，将她里面穿的一件轻纱衣服撕下一大块，然后将萤火虫兜在里面。
“皇姐，衣服怎么能随便乱撕？”北辰魄吃惊地看着她撕开中衣的动作，还来不及阻止就发生了。
“没关系。不然要拿什么来装萤火虫？”李薇乐得一只只将虫子丢进纱衣，然后用手圈住封口，扬起来道，“瞧，这样多好看，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灯笼！”
看着她笑意连连，北辰魄点头，“皇姐高兴就好，但若是给碧嬷嬷发觉衣服缺了怎么办？”
“就说是被树枝刮破了。”
“皇姐你撒谎撒得好利索。”北辰魄调侃道。
“善意的谎言没有关系，不说清楚的话碧嬷嬷肯定以为我发生什么事了。”李薇将灯笼提着，看到月上梢头，小溪对面天色也渐渐白皙。
两人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背影纤瘦，往前一片溪水边，那草天相接处的天色越发明亮。
“快天亮了。”
北辰魄跟着她的视线望眼过去，“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他们要赶在宫门打开之前回去。而碧嬷嬷早上会第一个去到长乐宫，所以，李薇不得不早些返回宫中。
两人往密道返回，在快到出口时，北辰魄突然道——
“皇姐，以后到重华宫来，不要偷偷摸进来了。”
“嗯，我尽量吧。”
“皇姐，以后要常来重华宫，和臣弟一起喝酒、一起出来抓流萤。”
“好，我尽量。”
“皇姐，以后可以先告诉臣弟，你要过来。”
“好，我会的。”
北辰魄回头看着她，清秀的面庞满是笑意，“皇姐，你对我真好。”
“得了，又在提醒皇姐了，皇姐保证，以后一定对皇弟好，越来越好。”李薇拍拍他的肩膀，“快些上去吧，太晚了，碧嬷嬷看不到我就要罚我了。”
姐弟两爬上床底，李薇则快速提着萤火“灯笼”告辞返宫。
北辰魄在殿门站了片刻，直至看不到李薇的身影，这才缓缓往回走。收敛了笑容，他的脚步似乎也变得沉重。他的内殿，还有客人没有走，他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耐烦，随后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地踏入自己的卧房，果然，桌旁端坐着一人，正在品尝那杯未曾喝完的酒。
“徒儿啊，你和帝女的关系，似乎发展地不错。”男子啧啧地喝着酒，感叹道。
北辰魄平静道，“目前尚好。”
“那就继续保持。程家主对你的表现非常满意，程殿司兼任了中书舍人，他们也得到了既得利益，师父如今颇受他们信任，如今已经在军中得了一个职位。往后可能会比较少来看你，你的武学可不能荒废了。还有，”他咋咋地又喝了一杯酒，“帝女是个狡猾的人，可别被她轻易蒙骗了。师父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特别是重感情的人，你母妃去世得早，你身边又没有个能说的上话的人，特别容易被人家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了心，自己谨慎些，做大事的人心必须冷，别顾虑这又顾虑那的，不然最终会像你母妃那样。”
“徒儿谨记在心。”
“好了。说多了你又该嫌弃师父啰嗦了。师父先走了。”
“师父慢走，宫门快要开了。”
“知道了，往后为避免被你家皇姐发现，我们就用信鸽联络吧。”
北辰魄应了一声，只等着他快些离开。
他的师父黎越天，因从小喜欢母妃，成为母妃身边的护卫，但母妃死后，性情就变得阴阳不定。北辰魄一直不喜欢这样的人，但从小拜他为师，他总归是他徒儿，总该要偶尔听听他的话，可如今，仅有的一个身边的人，似乎也被他厌弃了。
是因为皇姐的改变吗？他和北辰爱原本就无仇怨，师父将他自身的怨恨转接给他身上，让他想着如何要推翻皇权，要为母妃报仇，要让他登上皇位。
可如今北辰魄却认为，他有比皇位更需要守护的东西。
或者说，他一直想要的温暖，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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