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面色蜡黄却挂着笑的村人正在整地耕地,更有伐木盖房的,劈柴担水的。有说有笑,同普通村人无甚区别。
……一点也不像话本里凶蛮的土匪。
江秋意一时愣住。
到底他也没见过其他土匪窝长什么样,因此也就只看了一眼,便在叶儿的催促下进了柴房。
另一边,周寒生与众人正喜气洋洋的整理物品,会做饭的姑娘小哥儿也早都去灶房帮忙去了。江家车队带的粮食剩余不多,但对他们寨中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好吃食了。
虎头寨还没建成,众人整日又做活又饿着肚子,今日可算能吃好一些了。
众人聚在明堂,这草堂子门口正中央挂了个木牌子,上面明晃晃两个大字,是拿石头雕刻出来的。
“今日是个好天气!”
前些日子定了决心要当这“土匪”,刚开始断水断粮的可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找到了平地,搭了房引了山泉,就是一直没甚吃食。
不过现在都熬过来了,也算是个大好的日子,大伙都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
“今时先少吃些粮进肚子,肚子空了许久,若是一下子全塞进去,许是要生病。”
白胡子老头看来干巴巴的,手脸上的皱比树皮都糙,这是原主村中的里正,讲话办事在村里颇有威严,识文断字,也正因此这位老人被周寒生安排进了虎头寨的管事堂。
忙不迭有人应下:“是了是了。我晓得了,待会就去灶房告知一声。”
抢了奸商家的马车,还虏了奸商少爷上山,用人质换粮能缓解当务之急,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周寒生心里明白,必须要有粮,有自保之力,在这乱世中才能活下去。
原主的记忆中,大都是绕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转悠,半点不清楚外边的情况。
在他从这副身躯中醒过来之后,就常在寨子中打听这些事。
总结下来,此时天下四分,大楚,霄国,宣国,还有一股大楚境内的叛军。
中宫皇帝痴迷于寻找长生之途,将百姓弃之不顾,废朝政兴土木,说白了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都不干。
想到这,周寒生有些无语,前些年百姓不说富裕,起码也是吃穿不愁的。
大楚建国三百多年,前几任皇帝不说是为国为民青史留名,但也算得上中规中矩。
到了现任皇帝登基,增赋税拉徭役,前些年百姓再怎么攒下的厚实家底也得被这七成赋税给压垮!
周寒生前世是官至三品的将军,普通百姓看不明白的事,他看的清楚。
大楚如今,内有昏庸的国舅爷把持朝政,官场混乱不堪。外有宣、霄二敌国虎视眈眈,只等大楚气数将尽,再一举攻入神都。
不止二敌国妄图吞并大楚,还有青州出来的一股叛军啊!叛军已然攻下三州,大楚版图中,小半州府已经被叛军占领!
整个大楚乌烟瘴气,急需一股浩气清风,荡平污浊扫净人间。
周寒生自觉只是套了个壳子的大楚人,半点没有对楚皇室尽忠的心。他原本想,若是叛军得人心,能定风波平天下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叛军凶恶无比,每打下一城便放任兵卒烧杀抢掠,所经之处雁过拔毛兽走留皮,鼎鼎大名早已传至金州,百姓闻之两股战战。
这样的军队,就算占了神都攻下大楚,对平民百姓来说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相反,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叛军来势汹汹,还未取得天下就如此放纵,若真有朝一日取了神都,这股叛军只会被神都的繁华迷了眼,从此更加痴迷权势美人。
届时,大楚仍旧不能太平,倒霉的还是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
金州大难将至,官府也半点不理睬,城内太平欢歌,城外乌云压境。
如果不然,原主一个农家汉怎感生出这么大的胆子,又怎感铤而走险占了这虎头山建寨。
归根结底,只是对官府失了信心,求自保罢了。
江秋意被叶儿和两个汉子关进柴房时,周边一群人围着看,好奇的周家二嫂还拉住叶儿问了问:“叶儿,这小哥儿是哪家的?怎么带人进了柴房?”瞧着就是个没受过委屈的小公子,如此漂亮,哪里能受得了在黑乎乎的柴房中待着啊!
叶儿心里惦记着去厨房帮忙,口齿含糊的回答道:“是县城里的江府少爷。”
“江府?”周家二嫂家里的男人还在,常听他说县里有户奸商大肆提粮价,姓江。她脸上瞬间冷淡下来,心中暗骂:呸!
过会儿又挂起笑容对叶儿道:“叶儿,咱们去灶房帮忙吧!”
许多天没个吃食,寨中人早就快撑不住了。这些天来树皮树叶子,甚至地上野草野花的根都给刨出来下锅里了。
“好啊好啊!”叶儿拽着周家二嫂一同去了灶房,哪知灶房里里外外围了一群人,都嗅着粮味呢。
人群拥挤,叶儿挤了半天进不去,想想或许灶房里更是人满为患,索性就直接不去了,等会开饭时人人有份,他肚子里还有块干饼子,这会儿还能忍忍。
周寒生同周大山在明堂商议好了过几日人质换粮的相关事宜,也来了这边。车队里的粮食不多,掺着野菜杂粮省着些恐怕也撑不了两顿。
所以他们还需再派人混进城中去一趟,用这些金银买些粮回来。
虎头寨里许多人没厚衣服穿,此时虽是仲春时,天气却还寒凉。
不少人感了风寒,他还得匀出一些钱来买药。山中荒凉,树叶子刚长出来就被薅了下锅,这会儿山上还是一片光秃秃的呢,药草更是不用想。
平时生病不去看医都得养上许久,这会儿生了病……唉,要是没药,就只能自己扛。
现下手中有银,分出一些买药也好。只是……
周寒生皱眉,粮价都这么离谱,药价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对了!他抬眼寻找叶儿,撇开身边的周大山,问叶儿道:“叶儿,昨夜收钱袋时是不是没将江府少爷的收走?”
叶儿瞪着眼睛,无辜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呀。”他传了话再回来,那护卫头子就直接将好几个钱袋给到他手里,他也不晓得有没有那江府少爷的钱袋。
周寒生想了又想:“……我说怎么好像忘了件事。”
他记起来了,昨夜原本是要收了那人身上的银钱的,结果周大山一打岔,他就转了注意力,把那鹌鹑少爷忘在了脑后,压根就没见他的钱袋!
“忘了什么事?”叶儿看他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又是那副黑着脸的模样,他又长的高,从叶儿这里看过去,只觉叫人有些发怵。
周寒生道:“忘了把那江府少爷的钱袋给收上来,他在哪儿关着?”
叶儿指了指:“那边的柴房里。”瞧周寒生抬脚走过去,叶儿也跟了上去。
叶儿惯是他的跟屁虫,周寒生早已习惯。
“吱呀”一声响动,木门被打开,乌黑的柴房照进光,空气中灰尘纷飞,不由叫人眯起了眼睛。
“咳咳!”
江秋意一个激灵,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声音源头,瞧见是昨日见过的土匪头子,背着手赶紧把银子往木头堆里塞了塞,他多少得留下一点啊,他还想着跑路呢!
叶儿眼尖,立刻上前道:“你做什么?”
周寒生后知后觉:“嗯?”
“什么都没有!”语气慌乱,江秋意生怕对方真过来抢他银子,惊声道:“你看错了。”
周寒生眯了眯眼,看到额头上的一点红,心道:原来江府少爷是个小哥儿?怪不得昨日跟鹌鹑似的不敢抬头。
恐是听惯了青州叛军的名声,连带着对山匪也避之不及。
陋室佳人眼似弯月,瞳如星辰。端着倒是一副好相貌……就是姿势不太好看。
江秋意蹲坐在地上,衣袖散落,将宽大袖口边染上了灰土。
“你胡说,我根本没看错,你刚刚在柴火堆里放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不信你来看!”江秋意信誓旦旦,这样子确实让年幼的叶儿停顿片刻,站在原地对自己产生一丝怀疑:是不是我真的看错了?
这场戏倒是有趣,周寒生看着差不多了,便道:“江府少爷?你的钱袋呢?”
倏地两只手伸到自己面前,手掌朝上,周寒生后退一步,神色莫名:“让你给钱袋而已,不砍手。”
“我两手空空,根本没有钱袋啊!”江秋意泪眼朦胧,他确实没钱袋,银钱都在他身上而已。
“你们只觉得我是江府少爷,手里肯定有银子,可我一个小哥儿根本不受父亲喜欢,我爹爹早逝,家中无人为我撑腰。出门一趟能有人护送也只是顾及江家面子,哪里还能允我带银两出门?”
江秋意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在擦眼泪的间隙偷偷看那土匪的反应。
美人垂泪,身世又如此凄惨可怜,周寒生纵使铁石心肠,此时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他僵着脸,硬邦邦道:“行了行了,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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