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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情敌


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套从家里带来的夜行衣穿在身上,把周身收拾得紧扎利落,带上宝刀袖箭飞镖飞蝗石,再往脸上罩了块黑色绣花罗帕,叶葆珍就迈步出了门,她心里头有事,步子就走得急,不消片刻就奔到了大门口,雾昆牵着马在大门口等候,她接过马缰绳边嘱咐雾昆好生守在院子里,边飞身上马出门。

        守门的两个老兵问她干嘛去,她马速不减,随口道了句:“去太液池”,老兵在背后咕哝:“这么晚了,去太液池干嘛?八成是去欢楼。”

        她听到欢楼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奔出了十来丈远,自然也就没有冲回去找老兵麻烦的道理,当下一夹马腹,继续往前飞驰,才驰出半里地,就见前面大路上跑来三匹马。

        这条路上没什么人,忽地飞来三匹马,叶葆珍本能地警惕起来,一勒马缰绳,打量来人。却见三匹马上都是男儿,居中的马匹上坐了两个人,她瞧了眼坐在前面的男子,十分面生,便往两边看去,这一看不由得暗叫不妙,这左边马匹上的男子锦袍玉带,高挑健朗,唇红齿白,却不是那日所见到的向绣又是谁?

        那向绣自然也看到了她,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叶小姐,这么巧,我们又见面啦。”

        叶葆珍一边无奈地颔首,一边把马匹往旁边带,想要让对方径直打马过去,哪知那中间马匹上后面坐着的男儿忽然道:“叶小姐,你是出来找我的吗?”

        这声音是莲房?叶葆珍猛然看向那中间马匹,问道:“是莲房吗?”

        莲房快要哭出来了:“是我,叶小姐是我。”

        叶葆珍很有些疑惑,“莲房你怎么跟这位公子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莲房激动得嗓音变调:“叶小姐你不知道,那些人好凶,把我装麻袋里了,我快吓死了,要不是这三位公子,呜呜,我,我就要被扛走了,公子们好厉害,打得那些人落花流水。”

        叶葆珍听懂了,却仍旧不明白救莲房的人究竟是谁?她刚要开口询问,便听那向绣笑道:“叶小姐,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叶小姐还是带我们去修书处坐下来说吧。”

        去修书处坐下来说?叶葆珍有些不大乐意,然而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莲房的救命恩人,她不得不做了个请的手势:“有劳三位了,三位请随我来。”

        把人带到哪里坐着呢?叶葆珍想了想,大堂和第一进正房都不合适,去她的西跨院更不合适,去安公子处,也不合适,虽然莲房是安公子的人,但另两个男子来路不明而且看上去身负武功,似乎不好直接往公子们的住处带,想了想,她便把人往第二进正房让。这里是她和顾琛、岳昉、秦史二女日常抄书的地方,今日岳昉未回、顾琛不在,秦史二女此刻多半也都回跨院休息了,此地是个僻静所在,用来会生客正合适。

        然而一步跨进来,她才知道她的选择是错误的,房子中有人,秦史两位都在,二人看她带这几个男子进来,就一起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避出去,她连忙阻止:“几位公子坐坐就走的,你们两个请继续忙。”

        秦史二人看了她身后的向绣几个一眼,立刻笑呵呵地道:“我们也没什么要忙的,各位公子请坐。”

        史小姐说着还把小偏厅的椅子搬了一把过来放在正中间,对向绣旁边的那个男子道:“公子请坐,公子可要喝茶?”

        秦小姐如法炮制,去搬了第二把过来,让给了莲房身边的那个男子,并且伸手做了个极其优雅的请的手势:“公子贵足踏贱地,修书处蓬荜生辉。”

        叶葆珍只想扶额,根本不知道人家两个是干什么,居然就这般殷勤,这秦史两个,最近是有多无聊啊。

        那两个公子全都坐下了下来,秦史两个复又奔了回去,给自己搬坐位。

        房子正中只剩下向绣和莲房还在站着,叶葆珍看这情况,就觉得头大,莲房刚受过惊吓,她不能支使莲房去搬座位,当下只得对向绣道:“向公子少待,我这就去给你搬张椅子来。”

        向绣似乎就等着她这么说,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美目中秋光盈盈,一张俊颜里全都是期待的神情,叶葆珍一咬牙扭头去搬椅子,又觉得只搬一张似乎自己跟这位向公子有什么似的,好在她力气够大,索性一手一把。

        将两把椅子提到客厅的时候,秦小姐和史小姐也各自拖了把椅子走了过来,两个女儿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约而同地把椅子放在了两个陌生公子的对侧,而且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这样一来,叶葆珍就只能把两把椅子一侧放一把了,她若是并肩放就显得太有私心了。

        放好之后,她冲向绣和莲房道:“向公子,莲房,你们俩先坐,我再去搬一把。”

        向绣闻言并不推脱,大大方方地道了声谢:“有劳叶小姐了,叶小姐果然懂得体贴男儿。”

        这话是夸她吗?叶葆珍没敢接茬,飞也似地往她和岳昉所坐的书案处又搬了把椅子过来,然而等她回来却发现,向绣和那两个陌生男儿并肩坐着,莲房仍旧站着,秦小姐上首边的椅子空了起来。

        她猜测是莲房不敢坐到秦小姐的上首边,果然莲房见她过来了,自己把椅子放在了两个陌生的男儿下手边。

        她有些悻悻地坐在了秦小姐上首边的位置,正与向绣对面。

        向绣看她坐下了,就又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睛明亮灵动,这一看恰如秋水漫过陂塘,很轻易地就能侵入对方领地去。

        叶葆珍不自然地避开了,偏头问莲房道:“你在哪里遇上了坏人,又怎样被三位公子搭救的?”

        莲房答得很简洁,向绣倒是在旁边不断地补充。叶葆珍这才知道莲房今个儿是被人谎称是从小玩的同伴来造访给骗出去的,出去后本要找个茶馆酗酒,哪知道才走了两条街,路上碰见个没什么人的工字胡同,那同伴的同伙就从一侧巷子中冒了出来,拿起大麻袋就往他头上罩,他挣扎大喊,引来了过路的向绣,向绣骑着马,往别的坊区叫来了这两个正在巡逻的男子。这两个年轻男子一个叫雨棠,一个叫拂翠,都是英贵君的手下,平日里没事了就在街道上巡逻,专门替男子打抱不平,都有一幅好身手,对付几个地痞无赖,那简直是大刀切菜,不仅三两下就制住了坏人,还把坏人送去了大理寺受审。

        叶葆珍听完之后,就站起身来冲雨棠拂翠两个道:“多谢二位仗义出手,不然莲房怕是要危险了。”

        两个年轻男子齐声道:“叶小姐不必客气,保护京师男子的安全本就是我等的职责。”

        叶葆珍想这话倒也是事实,便没有接着客气,自行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她就发现气氛有些微妙,几个人基本上都是初次见面,又是四男三女,实在是无话可说,这秦史二女平日就不是特别爽利能干,此刻越发地安静了。莲房是侍儿,身份不够,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她又不想和这向绣多说什么,一时间房间中安静得尴尬。

        还是向绣先开口了,向绣玩味地打量了她一眼,朗声问道:“雨棠拂翠两个小哥哥救莲房小哥,为何是叶小姐来道谢呢?”

        叶葆珍连忙解释:“莲房未来的妻主是我的好姐妹阿琛,阿琛今个儿有事出去了,出门前还特地交待让我照应莲房,你们碰到我的时候,我正准备去找莲房呢。”

        向绣点头,看着那雨棠拂翠道:“葆珍这么说我就懂了,我就说那邵公子为何要加害莲房呢?原来是吃醋呀。”

        叶葆珍吃惊地问道:“你们见到邵公子了?”

        这回是莲房抢答的:“叶大人审案子十分迅速,审了没多大一会儿,那两个坏人就招出了邵公子,叶大人就派衙役把他传去了,不过他很狡猾,咬死了不认识这两个坏人,说这两个坏人是随意攀咬,要坏他闺房清誉。叶大人说没有证据,不能定邵公子的罪,就只让人把那两个坏人带下去了。”

        叶葆珍听了心中就有了计较,这邵葭雇地痞害莲房,实在是又愚蠢又恶毒,即便没被定罪,想要做顾家的女婿怕是不容易了,顾琛仅凭这一条就可以把邵公子的亲事给推掉,这么看来,对顾琛和莲房来说,莲房这回遇险倒也不算是坏事。

        她正思索着,却听向绣问她道:“虽然救莲房打坏人,都是两位小哥哥出的力,可若是没有我去报信,两位小哥哥也来不了那么快,葆珍为何只谢他们俩不谢我呢?我不用谢是吗?”他这话表面上是责怪,但声音语调都带了明显的亲密之意,仿佛他和叶葆珍已经很熟了。

        叶葆珍暗叫糟糕,她方才不想多理睬这向绣便没谢他,此刻被他拿出来讲,倒像是无私有弊了。她刚要解释,便听门外传来安清的声音:“莲房回来了是么?”

        清儿来了?叶葆珍刷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蹭地一下子就奔了出去,果然见到安清带着守正站在台阶上。

        当着几个男子的面,她不敢多说话,只简单回答道:“莲房回来了,安公子请进。”安清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也没敢解释,待安公子迈步进了门,她就向安公子介绍在场的客人们:“最里面是四门学宫的向绣向公子,这边两位是英贵君殿下麾下的巡视处的公子,北边是雨棠公子,右边是拂翠公子,就是他们三个救了莲房,还把坏人扭送到大理寺去了。”安清听了,便向三个人躬身致谢:“多谢三位仗义出手,莲房跟随我多年,就如我的亲弟弟一般,三位的大恩大德,安清铭记在心,容改日上门道谢。”

        那雨棠和拂翠似乎不擅长言辞,闻言只是笑了笑,道了声:“安公子客气了。”

        向绣却是朗然一笑,对安清道:“安公子不必谢了,方才葆珍已经谢过我们了。”

        安清听了就是一怔,他方才一进来就注意到七把椅子只有向绣对面那张是空的,此刻又听见向绣对叶葆珍径直称名,他不由自主地就警惕了起来,向这向绣打量了过去,这一打量,他就知道对方是情敌,而且是个极其不容小觑的情敌。倒不是说对方有多么的漂亮,漂亮的男儿他见得多了,他哥哥安澜就是天下最漂亮的男儿,楚宙的那几个小郎中张公子和沈公子也都极其漂亮,这男儿是在漂亮之外别有一番气质,别说张公子沈公子,便是水公子都不见得是对手。水公子美则美矣,却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既不如这男儿能干也不如这男儿有主见,可以说水公子是盆名贵的海棠花,而这男儿是株蓬勃的木棉树。

        安清抿了抿唇,他因为担心莲房,连晚膳都没用,更遑论补妆了,此刻唇色是他可以想象得到的惨白。跟这男儿一比,真真是四个大字:残败的柳。

        他不想这么形容自己,可是心里头却又自虐般地告诉自己,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向绣却似乎没注意到安清神色的异常,很是爽朗大气地冲着安清笑道:“难得来一趟,不知向绣能否去看看安公子校书的地方?”

        别人是莲房的救命恩人,再说人家也没做什么,自己不能太过失礼,安清无奈地点头:“向公子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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