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生气
带着两锦盒首饰三包袱衣裳,自然不适合再去别处,叶葆珍和安清两个出了天心楼就直接赶往南郊的新宅子。
车夫停下车子的时候,雾昆开门迎接他们,安清有一瞬间的诧异:“雾昆你怎么在这边?”
雾昆上前接安清手中的包袱,看着旁边抱了一堆东西的叶葆珍答道:“回公子的话,那日家具都运进来以后,小姐就让小的留在这边看家了。”
叶葆珍在旁边作证:“这边都是新家具新被褥,没个人守着,我怕失窃。”
这话也有理,安清点点头,把手上的包袱交给了雾昆,这才往里面走,然而经过门房的角门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其中一间的房子里有声音,他敏锐地盯着门房,问雾昆道:“二喜在里面?”
雾昆神色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很快就放松下来:“怎么会?二喜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地方。”她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两句:“小的这几日都在这里,压根儿没回去见二喜。”
安清回想了下,他这两天确实没在修书处见到雾昆,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二喜就一定没来,他怀疑地打量了一眼雾昆,雾昆冲他咧嘴笑笑,表情甚是无辜,他看不出来是真是假,想着当着叶葆珍的面呢,雾昆应该不会骗他,当下继续向内走。
叶葆珍主仆随着他,到得第一进和第二进相连的游廊的时候,安清就止住了她们两个:“你们俩就在这等吧,我自己把东西拿进去。”
叶葆珍有些愣,这是新宅子,不是修书处,宅子中除了雾昆又没别人,清儿居然不让她进内院?
雾昆讨好地献出自家主子:“公子一个人多辛苦呀,让小姐把东西给公子拿进去吧。”
叶葆珍也是这个意思,嘉许地看了眼雾昆,暗道小妮子没白疼。
安清断然拒绝:“我们还没成亲呢。”从雾昆手上接过一个衣裳包袱,抱着向内走。
叶葆珍瞧着安公子飘然而去的身影,心里头很有些失落,又觉得彼此尚未成亲,安清不让她进去,也没什么不对,一时间也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不高兴,只好抿唇不语。
雾昆在旁边眨巴眨巴眼睛,也没敢说话。做奴婢的都晓得判断形势,她自来了这新宅子,就知道这宅子是安公子的,自家小姐又爱安公子入骨,她宁可惹小姐生气,都不能惹安公子不高兴。
安清不知道主仆两个怎么想,他进了第二进正房,见房中的被褥摆放的不是很合心意,就抱起被褥好一通收拾,弄完被褥,又打开包袱,给新买的衣裳找箱子柜子存放,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久。
叶葆珍主仆两个一直静静地站着,雾昆从自家小姐手上接了一个锦盒一个包袱,乖乖地抱在怀里。
红日西沉的时候,安清终于出来了,将雾昆手上第二个包袱接了进去。叶葆珍主仆两个继续站着等,天色渐渐地发黑,雾昆就有些站不住,不断地看向大门口。
叶葆珍发现了,警觉地问雾昆道:“你不会真把二喜带了来吧?”她那日留雾昆在这里的时候,特意嘱咐过雾昆,清儿不喜欢二喜,千万别将二喜带到这里来。
雾昆赔笑着否认:“小姐特意交待了,我哪里敢犯这样的错?”
叶葆珍点头:“这就好,别说这宅子是清儿的,就是不是,清儿是宅子的主夫,宅子上下都应该尊重清儿的意思。”
雾昆讪笑着点头:“小姐说得是,小的晓得的。小姐和公子今晚上还回修书处吗?回去的话您得催催公子啦,天一黑就关城门啦。”
这倒是个问题,叶葆珍瞧了一眼院子,见院子里的光线已经变暗了,不由得皱起了眉。抬眼看见安清出来了,她就向安清请求道:“清儿,城门马上就要关了,咱们今个儿还要回去的话,就得快一点了,清儿让我把东西送进去好不好?”
安清瞧了瞧天色,淡然拒绝:“我快一些就是了,你还是在这里站着吧。”
叶葆珍连忙将手上的第三个包袱递了过去,安清一把接过,加快了步伐向内院走。
雾昆待安清走远了,就小声道:“小姐,小的瞧公子这脾气,可是比以前硬啊。”
叶葆珍没接话,今个儿中午姐姐说安公子不够温顺,下午买衣裳首饰安公子执意要付账,此时雾昆说安公子脾气比以前硬,看来安公子的确是和以前不大一样。
只是为什么不一样了呢?她皱着眉头思考了一瞬,却根本想不明白。安公子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脾气秉性早已形成,怎么可能在两三天之内说变就变了呢?
她又想了片刻,果断地认为是自己想多了,便正色对雾昆道:“公子这几日事情多,心里有些烦躁是有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你别乱说。”
雾昆吐了吐舌头,没敢吭气。小姐明显变成了夫管严,自己说得多了,只会让小姐生厌。
安清又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出来后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实在是暗沉得厉害了,就把雾昆和叶葆珍手上的首饰锦盒一起抱在怀里,两个锦盒有些沉,他抱得有些吃力。叶葆珍见了,连忙道:“清儿,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安清不接话,使了更大的力气稳住锦盒,脚步匆匆地向内而去。
叶葆珍一边焦急地看天,一边欣慰地想还好还好,清儿的速度比方才快了许多,她们还是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回去的。
“小姐,其实不回去也没什么的,这边东西都是全的。”雾昆忽然言道。
叶葆珍心头一动,新宅子新家具新被褥,若是今日就此留下,倒也未尝不可,她和安公子彼此相爱,婚事也由圣谕定了下来,何必非要等到吉期呢?
她方才没这么想时,心里平平静静,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收不住了,不过片刻,浑身都燥热起来,恨不得即刻便与安公子入了罗帷。
安清再出来的时候,叶葆珍就指着浑苍的夜色对安清道:“清儿,这会子过去城门说不定已经关了,咱们干脆留在这里歇一晚吧。”
她的声音发颤,手心里全是汗,心口更是怦怦直跳。
然而安清淡定地摇头:“这边冰锅冷灶的,咱们还是回去吧。”说完当先迈步往前面走。
叶葆珍听了很有些失望,浑身的血液都静默了下来,然而安公子既不同意,她也就不敢再争,紧随着安清往大门口走去。
好在门口的车子还在等着,车夫一见她俩出来,就开玩笑道:“两位再不出来,小老儿就要自己回去了。”
安清一笑上了车,叶葆珍解开马缰绳,看了一眼跟过来的雾昆,嘱咐道:“谨守门户,我明个儿雇几个人过来,你就不这么孤单了。”
雾昆咧嘴一笑,不知怎得叶葆珍觉得小婢女的笑容有些怪怪的,但车夫已经发动车辆,她也就来不及琢磨,一夹马腹随着马车往大路上走。
紧赶慢赶,赶到守门士兵就要动手关城门的千钧一发之际到了吊桥下面,叶葆珍冲守城士兵大喊:“等一下!”那车夫看见城门要关了,也不要命一般催动车辆。
饶是如此,仍是被守城的将校好一通训教,叶葆珍赔笑着听着,待那将校发完火,方才与车夫一起往城中来。
城内华灯璀璨游人如织,叶葆珍瞧着甚是喜欢,喊住了车子,隔着车帘请示:“清儿,咱们找个地方用晚膳吧?这个点了,修书处不一定留晚膳给咱们了。”
这话是实情,修书处晚膳向来用的早,今个儿又是重阳,能回家过节的都回家过节了,厨娘们更加不可能留着晚膳等他们了,安清想了想道:“随便找个铺子用一些吧。”
叶葆珍也是这个意思,本来她是想去白鹤飞来,可看了看周边的坊区标志,应该离白鹤飞来还有好远,而且白鹤飞来和修书处也不在一个坊区,只是她也没怎么在京城用过膳,并不知道哪处好,最终听车夫的建议挑了家名叫“胜质居”的酒楼,驻马停车。
胜质居论规模比白鹤飞来差远了,但里面也是桌明几净,灯烛艳烨,安清坐了下来,觉得还比较满意。菜肴上来,味道甚是新鲜,安清越发欢喜,筷子动得停不下来。叶葆珍在旁边瞧着,见安公子进得香,也很是高兴。那在下首陪坐的车夫更是大口用饭,吃得津津有味。
三个人正用着,便听得门口又进来两个女子,小二娘将这两个女子迎到她们旁边的座头上。这两个女子一坐下,就开始闲聊,其中一个尖着嗓子道:“祁姐姐,你说那路家的怎么还没等行婚礼呢就住到这后妻家去了?他不怕这后妻家的人嫌他放荡吗?”
另一个哑着嗓子道:“路家的怕什么?他都是嫁过一回的人了,就是等到婚期,也不是清白之身了,倒不如先去讨好了这后妻。”
那尖嗓子的听了道:“也是,反正嫁过一回的,也无所谓婚前失贞不失贞了。”
安清听到此处就白了脸,然而那两个女子的谈话仍旧在继续。
那尖嗓子的女子感慨道:“这男子们嫁了一回就不用管贞洁不贞洁了,说起来倒是比头婚男子更自由些了。”
那哑嗓子的冷笑道:“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妻主对再嫁的男儿只有更挑剔的,没有更宽纵的,像路家的后妻那种,不过是把他当个玩意儿。先玩上两天,高兴了就成亲,不高兴了就悔婚,反正女儿家悔婚是不用承担责任的。”
那尖嗓子的很有些惊讶:“玩过了再悔婚,不怕他闹吗?”
那哑嗓子的甚是傲慢:“他闹什么,他一个嫁过人的男子,服侍下女子,还有什么损失不成?就算是报了官,也不过赔他几两银子,就当是从欢楼里叫了个男儿陪侍了。”
“啪”,安清把手中的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扔,站起身来冲那两个女子怒吼道:“你们俩不嚼人舌根,会烂舌头还是会变哑巴?”
那哑嗓子的抬眼看他:“哟,小公子,你发什么火呀?我们说那个再嫁的男儿呢,哪里就干着你的事了?”
安清气得说不出话,他忽然发现自己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当着这样两个碎嘴的人,他若承认自己也是再嫁的男儿,只怕这两个会说出更不堪的话来,可若不承认,他的确没有理由管别人说什么。
叶葆珍在刚开始听见这两个女子闲谈的时候,就想让这两个女子闭嘴,但她怕贸然出头,会产生不必要的摩擦,她带着安公子,天色已黑,还是以不节外生枝为妙。此刻见这情形,只得站了起来,冲那哑嗓子的厉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把人家好端端的男儿说得这般不堪,已是万分不该。我今个儿不跟你们计较,你们以后莫再说人。”
那尖嗓子的女子不干了,站了起来跟叶葆珍针锋相对:“你又是谁?这小公子的妻主?瞧着你比他还小些,别是他的小情人吧?我跟你说小妮子,你识相的就坐下来吃你的饭,再敢对本小姐呲牙,本小姐就对你不客气。”
叶葆珍冷声挑眉:“怎么个不客气法?”
那哑嗓子的瞅了一眼她腰中的剑:“小妮子你也会使剑,既这么着,出去打一架。”
叶葆珍一扬下巴:“打一架就打一架,本小姐怕你不成?”
然而她话音刚落,小二娘就陪着店家娘子跑了过来,那店家娘子冲着她和那两个女子连连抱拳:“三位,三位消消火,消消火,可不敢去打架。秦国公随着圣上回京了,天武军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天能巡逻八百回。遇见打架的,统统扭送到京兆尹衙门。这大过节的,三位都不想去衙门做笔录吧?”
没能教训到两个碎嘴女子,叶葆珍心中甚是不解气,然而安清的脸色更差,他掏出一张银票摔到桌子上对店家娘子道:“结账。”
店家娘子惊异地看着他:“怎得是公子结账?”叶葆珍连忙从荷包中掏了锭碎银子出来,递给店家娘子:“公子开玩笑的,用这个。”
店家娘子接过银子,“小姐略等,小的这就找您零头。”
然而还没等店家娘子转身,安清已经站起来向店门外走去,叶葆珍看见了,哪里敢再耽搁,一手抓起银票,一手扯那还在夹肉吃的车夫,“别吃了,公子出去了。”奔到门口的时候,方才回过头来冲那店家娘子喊道:“不必找了。”
安清一路上越想越气,车子到达修书处,刚一停稳,他就自己跳下车来,而后也不管叶葆珍,自行往大门中走。
叶葆珍付完车夫的车马银,一扭头不见了安公子,很有些意外。那守门的老兵笑呵呵地道:“公子生气了,叶小姐你赶紧追过去哄吧。”
叶葆珍无奈,小跑着追了过去。好在安清走得不够快,她跑到大堂前面的时候就赶上了安清,“清儿,你不要生气了,我下次再见着她们,一定狠狠地揍她们一顿。”
安清霍地一下子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质问她:“你今个儿要我留在宅子里,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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