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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继母


齐苗果然很生气,他一听安清说完,就气得站了起来,水色云锦的袖子在老红木书案上狠狠一拂,把桌角上放的一个越州瓷笔洗,啪地一下子扫到地上,笔洗砸了个粉碎,声响惊人。谢公子和远处坐着的周恒都吓了一跳,两个全都向着齐苗和安清看了过来,纷纷询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安清冲谢公子和周恒摆摆手,示意没什么大事,谢公子和周恒见到安清的手势,这才不再往这边走了,但两个也都没有再继续干活,全都停下了手头的差事,支棱着耳朵听安清和齐苗对话。

        “我知道雾昆这样做很不好,阿珍说她会好生骂雾昆一顿。至于以后的事,阿珍愿意出银子赔付守正,二百两、三百两都使的,守正有了银钱傍身,往后总能是再寻觅个如意妻主的。”

        安清在成亲之后,对着叶葆珍是喊妻主,在齐苗和谢公子面前,却是称叶葆珍为阿珍。

        齐苗一摆手,小脸涨成绛紫色,“我不是气雾昆,雾昆自然该死,她一个给人作婢女的,已经娶了正室,还想着再娶一个能干贤惠的做侧室,真是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我气的是守正。”

        齐苗说着话就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在正中间的空地上掐着腰踱步,“明明说的是人家二选一他认赌服输,都服过输了,现在又跑过去偷偷摸摸地同人在一起,这哪里还有认赌服输的意思?把我们叶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安清吐了口气,他也觉得守正之前说得那么光明正大,让他当时都无话可说,现在居然跑过来悄悄地同雾昆在一起,这行事着实让人无语。

        齐苗继续气呼呼地道:“如果雾昆是个什么样子的达官贵人青年才俊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一个婢女,人长得也不算很好看,值得他这么样子吗?”

        安清撇撇唇角,他也觉得雾昆没什么过人之处,不过他要是赞同齐苗,只会让齐苗更加火冒三丈,当下保持沉默。

        齐苗却又设想了更加糟糕的情形,“现下是那个正房二喜还不知道,若是人家知道了,堵着门来骂他,岂不是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安清想了想,那个二喜有些泼辣的,没准真地敢去堵着守正骂他勾引别人的妻主。

        齐苗看安清不说话,便明白安清是赞同自己的,他越发气愤了,怒声道:“正夫哥哥给他物色了好几个家世极好的女子,他都看不上,我还以为他要选一个能够去做正室的,正在想着要帮他挑一个读书上进的年轻女儿,赔些妆奁让他去做正室,他倒好赖上这一个,他就不走了,一棵树上吊死!这传出去我的侍儿连个婢女的正室都做不了,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不说别的,以后别人提起我来都要笑死我了!”

        这话真的非常有道理,安清几乎无话可说,只好继续赔不是:“不管怎么说也是雾昆的错,她已经娶了夫郎,还这么着,是她这个人做事儿没有头脑,没有分寸,我替阿珍向你赔不是。可是守正那边,你就别再怪他了,年轻的男儿嘛,被感情冲昏了头也是有的。”

        虽然昨晚叶葆珍就已经预料到齐苗不会同意让守正给雾昆做侧室的,但安清今个儿早上想了一下,觉得守正同雾昆终究算是两情相悦,名分上委屈些,也不是不能过日子,他心里头还是想替守正争取一下嫁给雾昆的可能。毕竟对于一个男儿来说,能够嫁给一个合情合意的女子,比什么荣华富贵都要重要。

        齐苗提高了声音反驳安清道:“也是有的,我就得依着他了呀?我跟你说这件事情,我绝对不能同意。”

        齐苗的声音太高了些,在这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谢公子扭过头来,好声好气地提醒齐苗道:“你不同意还能怎么着呀?人家都已经在一起了。”

        齐苗一甩胳膊,冲着谢公子把火撒了过去,“在一起也得把他们俩分开,我不能我丢人,也连带着叶家丢人。我要么把守正塞到一个世家豪门做侧室,要么给他物色个聪明上进的女儿,让他给人家做正室,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我是绝对不能够同意让守正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跟着雾昆的。”

        齐苗这话说得很坚决,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是安清还是想再替守正争取一下,他软声劝齐苗道:“这也不能叫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呀,如果守正一定乐意跟着雾昆的话,那我必然做主,让雾昆敲锣打鼓备酒置宴迎娶守正。”

        齐苗断然拒绝,“行了,阿清,你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再敲锣打鼓备酒置宴,守正他还是个侧室。如果他是给一个大家小姐做侧室也就罢了,给一个婢女做侧室还是上赶着去的,我怎么跟我家阿衡交待,这话能说的出口吗?他还是跟了我几年的侍儿,我平时出门必带着他的,差不多的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侍儿,好,回头一看,给你家雾昆做了侧室,人家还不把我踩到脚底下呀?这话你别再提了,打死我也不能够同意的,我这就让人去把守正给看起来!”

        安清有些吃惊。他之前想过齐苗会不同意,但是他没想到齐苗把事情说得如此地难以接受,他想起之前齐苗喜欢林瑶的时候被人发现了生生地拆散了一对鸳鸯,他很想问齐苗你现在也要拆散雾昆和守正,难道你忘了当初被人拆散的痛苦了吗?

        因为旁边还坐着周恒,这周恒跟他们才认识了半个多月,还不能算熟,所以安清把这很想冲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然而齐苗却已经知道安清想要说什么,他看着安清道:“阿清,你是不是觉得我自己才吃过了亏就转过头来反对别人,有点奇怪?”

        安清点了点头,想到这事终究是由雾昆引起的,他便赔了个笑脸,用恳请的语气对齐苗道:“阿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着男孩儿家的心思是最要紧的,他既是认定了雾昆,你不要做这个恶人吧?”

        齐苗摆了摆手,语气比之前更加坚决了,“阿清我正是因为吃过了亏,我才知道什么样子的事能够顺着男孩子的心意,什么样子的事不能由着他来。小男儿年轻,容易冲动,一冲动就识人不清,认人不明。得了人家三言两语的好话,恨不得把一辈子都赔给人家,你若这个时候由着他,他将来日子必定过得苦,若是这个时候用强势的手段逼迫他走另一条路,那他将来没准反而会觉得你帮他做的选择是对的。”

        安清愣了一下,觉得齐苗这话说得似乎有道理,又似乎过于武断。然而齐苗却不管他怎么想,继续给他分析守正嫁给雾昆可能会有的生活状况,“你不说别的,你只说这雾昆一个月才挣多少银子呀,已经养了一个二喜了,守正跟着她能吃香喝辣吗?能穿金戴银吗?总共就那点儿银子,好吃的,好用的,不得尽着二喜吗?将来有了孩儿,就那么一点儿家产,几个孩子怎么分就算是平分,又能分到多少呢?就算是不谈分家产的事,就雾昆那点银子,够让孩子们读书考科举的吗?生的是个女儿,不过是继续给别人做婢女,生的是个儿子,那连个好人家都嫁不了,能嫁个像雾昆这样的就不错了。”

        安清沉默了。他知道齐苗这话说的是对的,虽然有他和叶葆珍在,不至于让雾昆和守正的日子过得太过于凄惨,但是雾昆家的儿女将来想要读书考科举那怕是很不能够的,那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凭雾昆微薄的月钱,是很难做到这一条的,更何况雾昆还不一定只有一个女儿。

        齐苗见安清沉默,便又继续言道:“守正若是给个官宦人家做侧室,那一生的荣华富贵自不必提,就算是嫁个小门小户读书上进的女儿,那也必然是我家阿衡帮他物色的。有我家阿衡罩着他们妻夫俩,那女子早晚能够做个小官,以后他就是小官员家的正室,银钱也好田产也好,都是他的,生个女儿也是嫡出,不比跟着雾昆强百倍吗?”

        那自然是要强个不少的,安清咧嘴一笑,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仿佛小孩子想要吃饴糖,心心念念的想要吃到嘴里,可是长大了,却因为饴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自觉地戒掉了饴糖。饴糖吃多了确实对牙齿不好,他不能说长大了的孩子是错的,可是他心里面更喜欢那个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饴糖看的小孩子。

        心中有所郁结安清不是很高兴,下午从修书处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都还是不大好看的。“清儿怎么了?今个儿瞧着不大欢喜,是和齐公子吵架了吗?”

        叶葆珍一边让安清往马车里坐,一边轻声询问他。

        “回去再跟你说,雾昆呢?”安清不欲在外面谈论齐苗对守正的安排,避而不答。

        “我让她去排队买牛肉了,估计这会子也该排到了,咱们过去接她吧。”

        安清吃了一惊,俏声嗔叶葆珍道:“牛肉多贵呀,三两银子一斤,咱们吃些别的肉也就罢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和叶葆珍成亲的第二天,叶葆珍就把所有的银两全都交给他掌管,他就发现,要维持他和叶葆珍的日常生活,所需的银钱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说别的,光说如今他这个宅子里住着他和叶葆珍、一个老年婢女、一个厨子、两个侍儿,雾昆偶尔也要过来用餐,六七个人全部在家的时候一天的餐食灯烛炭火钱,就要三百文,他和叶葆珍在修书处住的那一天,餐食灯烛钱会大幅度减少,可怎么着也要八十文,低于这个数目,几个仆人就只能白米就咸菜了,他和叶葆珍都是自幼生长于富贵的,自然不能这么苛待下人。

        算起来,一个月光这一项就得五两七钱银子,还有净街银二两,马料一两五钱,婢仆们的月钱总共三两,加起来,每个月固定的支出就在十二两二钱。可他和叶葆珍每个月加在一起才挣二十五两银子。还有人情往来要出银子,这点银子,不说捉襟见肘,也绝对算不得宽绰。牛肉,对他们来说有些过奢了。

        叶葆珍一边上车打马出行,一边对安清道:“这不是明个儿涛儿要来吗?孩子第一次进咱家的门儿,总要给弄点儿好吃的嘛。”

        她今儿个一到修书处就问岳昉世家豪门的小公子都喜欢吃什么,她知道如果是问安清,安清必然告诉他,随便弄一些吃食就可以了,但是楚吟涛第一次到她和安清的家里来,她真的不想委屈孩子。

        结果岳昉告诉她,如今的小公子们大多爱吃牛肉,并不是说牛肉有多好吃,而是自从凰朝一统了天下,就下了限宰耕牛的令,偌大的京城只有一个卖牛肉的铺子,而这个铺子官方规定每三天才许卖一头牛,一个月只能宰杀十头牛。这么多喜欢吃美食的豪门公子世家小姐,三天一头牛够卖给谁的,故而那个铺子前头总是会有长长的排队的人。后来官府看排队的太多没个秩序,又规定一户人家一个月只能去买一次牛肉。

        物以稀为贵,能吃上一份牛肉对于小公子来说,就是很值得欢喜的事,岳昉的弟弟岳晠每个月都要缠着她母亲岳飘让婢女去买一回。

        叶葆珍听了立刻就打发雾昆出去排队,还很是自责,想着这样子稀罕的东西,她居然之前不知道,没有买给安公子吃,真的是薄待了安公子。如今听安清居然知道牛肉的价格,她想安清多半是吃过的,只是因为不想她辛苦排队,才没有向她提罢了,她心里头越发有一种安公子总是时时刻刻体贴着她的感觉。

        心中美滋滋的,这路赶得就越发有劲儿,一路风驰电掣,没多大一会儿她就带着安清赶到了牛肉铺子跟前,却发现果然如岳昉说的,这个牛肉非常的难以购买,她已经把雾昆打发出来三个时辰了,可是雾昆离牛肉铺子还有四五丈远,看这架势,要想买到还得等上两三刻钟。

        叶葆珍立刻决定先去买的,“让雾昆先排着,咱们再去买点儿别的,清儿你和涛儿还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她说着话往四周观察,见这个牛肉铺子的斜对面有两个熟食肉铺,连忙询问安清的意见,“鳗鱼要不要羊肉和烤鹿肉各自要几斤吧?”

        安清笑着拦阻她,“涛儿还是一个小孩子,他能吃多少?有牛肉就够了,家里面还有别的菜呢。”

        叶葆珍答得理所当然,“也不只是给涛儿吃啊,清儿你也要吃的啊。”

        她说完也不再去询问安清了,自己赶着马车过去,拣上好的鳗鱼羊肉鹿肉,各自己买了十斤。

        而后驱着车子去了一品酥,把小孩子爱吃的点心买了两大盒子,见一品酥同一条街上有个新鲜果子铺,她买完点心又买了十几个新鲜的橙子。

        买完这些回来果然雾昆已经排到了,叶葆珍走过去接替了雾昆,买了一斤牛肉,三两银子掏得连眼睛都不眨。

        安清见她如此,唇角不自觉地就往上扬了起来。下午的时候,他还听谢公子用担忧的语气跟他讲,女儿家对男儿好不算什么,对男儿的孩子好,才是真正的好。像他和叶葆珍,眼下还没有亲生的孩儿,叶小姐又这么年轻,只怕不懂得如何给人做继母。今个儿他瞧叶葆珍这情形,觉得叶小姐虽然还不知道如何为人母,但是有一颗厚道慈爱的心,必能做好这个继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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