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4章 她还能瞑目吗

从没有哪一刻，我有此时这般的震惊无措。

如果小英姐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如果我妈真的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根本不知道的事。

那这些年来，我不是都误会了她吗？

我不是……恨错了她吗？

强忍住眼底那股不断沁出的温热，我倔强地张了张嘴，很想再说点儿什么来反驳小英姐的话，很想要说点儿什么来寻求心灵上的自我安慰。

可不知怎的，那些连我自己都难以信服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同被人生生地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电话的两头都是出奇的安静。

我和小英姐都没有再作声，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呼吸着，等待着。

沉寂了好大一会儿后，最后还是电话那头的小英姐终于再次开口了。

她的声音有点儿疲惫，更有种说不出的悲凉，“迎男，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有多恨你妈，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的心里是爱你的，她也曾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现在她去世了，我真的希望你能放下那些仇恨，就算是可怜可怜她，让她能走得瞑目一些吧，行吗？”

让我妈走得瞑目一些……

她还能瞑目吗？

耳边突然响起了我妈上次给我打电话时那无力的哀求之声。

她说她很想见我。

她说在就在镇上等我。

她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她当时那么卑微地恳求我，是那么的悲戚可怜。

可我呢？

我就那么冷漠无情地挖苦着她，讥讽着她，伤害着她。

我不仅一丁点儿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甚至于，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咒骂她不得好死，竟然是咒骂她总有一天会有报应……

心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一把刀子在不断的翻转搅动。

我紧紧地握着电话，整个身子都缩成了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我才不至于被那如黑洞般的悔恨和痛楚所吞噬。

“那个东西……我会去取。”我死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我的狼狈和几乎快要忍受不住的崩溃。

而听到我终于愿意相信她的话，小英姐先是一怔，随后对着我语气认真地回道：“好，我知道你不方便回村子，到时候我会找机会去镇上，你来镇上拿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喉间溢出了几个字，“嗯，好。”

得到了我的确认，小英姐似乎松了一口气。

短暂的安静后，她像是还想要跟我说什么，然而那“迎男”两个字才刚刚说出口，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了她惊慌不已的叫声，“啊！放开我！王大富你放开我！”

我被她这一声惊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

可还不等我问出口，小英姐的男人王大富那愤怒的声音就骤然响起，“你个不要脸的，居然敢背着我去勾引男人！看老子不打死你！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我没有！我没有！”小英姐带着哭腔喊道，伴随着电话突然落地的声音，以及周围东西被打砸摔落的响声。

隔着电话听筒，我都能感受到那边猛烈而危险的气息。

我的神经都一下子绷紧了。

我紧捏着拳头，很想要做点儿什么。

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除了朝着电话那头的王大富怒吼几句之外，却是什么也做不到。

满心的焦急之下，电话却突然被挂断了。

听着那头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我的心陡然一沉。

王大富他又在打小英姐。

我想起了我上次回村子的时候，不过短短两天时间，王大富就动了两次手。

也就是说，小英姐几乎每天都活在被他殴打虐待的阴影之中。

纵然我以前是那么的怪她恨她，可见着她如今过得这么凄苦，心底终还是生出了一股不忍。

尤其是想着我上次离开村子时，她对着我那重重地一跪，我曾经的那些恨意更是消散了大半，有的只是后悔当初没有将她一起带走的自责感。

我握着电话，一遍遍地给她回拨过去，可那边始终都没有人接听。

直到最后一次，那“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变成了“关机”。

就像是所有的力气终于耗尽了一般，我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只觉自己全身都被一股寒意侵蚀包裹住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

我转头一看，见程默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他的那一刹，心底那压抑已久的悲痛像是瞬间爆发了出来。

“程默……”我起身走向了他，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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