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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妄二


宴春老老实实趴着,等着身体恢复。

        但她身下的人也不知道是疼是怕,还是被她轻薄的羞恼,哆嗦得越来越厉害,呼吸也越发急了,宴春被他影响的也呼吸难以平复……

        没几息的工夫,两个人俱是大汗淋漓。明明什么也没干,场面却莫名的不堪入目。

        等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身下的人不怎么抖了,大概是认命了。

        宴春也已经气喘得宛如拉了三天磨盘没停的野驴一样,终于她艰难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能力。

        但是宴春依旧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出了归真笼罩的边界,隐匿作用一失灵,下一瞬,她那好大师兄便要凭空出现把她抓回涤灵池。

        宴春只是总算能把嘴唇从偷鱼郎烧红的脸蛋上面挪开了,小幅度地把手臂撑在身下人的脸侧,缓缓吸了一口气。

        整理了下思绪,清了清嗓子,看着身下人说:“咳……嗯,我要说我刚才身体不受控制,你信吗?”

        偷鱼郎面上的四象面具已然没了,之前又兵荒马乱,宴春到了这会儿,才顾得上低头看一眼被她压了半晌的身下人。

        嚯。

        了不得。

        现在修真界这么难混?长成这样还用去偷鱼吗?

        他长发散乱在枯叶之中,侧颈还有些许血痕,连嘴角都挂着半干的血迹。

        但许是因为他之前戴着四象面具,那些外门弟子也没朝着他脸上招呼的缘故,他的脸上只有一点轻微擦伤,应是掉下深坑的时候不慎划的。

        宴春几乎要由衷地叹出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这偷鱼郎的样貌,便是在这修真界遍地俊男美女看不出年岁的老妖怪中间,也能称上一句清隽出尘。

        鬓若刀裁,挺鼻丰唇,面若桃花……眼睛闭着看不见,但是眼型狭长,睫毛更是浓密如扇。

        宴春打量的视线过于直白,身下之人双眸紧闭,扇羽一般的睫毛颤了颤,又偏开了一些头,就是不睁眼看她。

        宴春只是欣赏美罢了,见他这么别扭,想了想又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我刚才身体真的失去了控制,我有病。”

        这话没头没尾,说出来确实像是病得不清。

        宴春正要再解释她为什么不能马上起身,便见身下之人睫毛又颤了颤,竟然慢慢把脸转了回来,点了下头。

        “嗯?”宴春有些讶然:“你信我刚才是动不了?”

        这一次偷鱼郎又慢慢点了下头。

        宴春抿了下唇,眼中漫上了笑意,这偷鱼郎还挺有趣儿。

        许是这次的笑带上了一点真心,再加上被迫活动了一场,眼中郁气散了不少,这般微微一弯,清澈清亮宛若悬月倾落,秋水送波。

        只可惜这一副好颜色,做给了“瞎子”看,偷鱼郎这会儿的眼睛,比他之前被揍的时候紧闭的蚌壳嘴还要紧,竟是死活不睁。

        宴春倒也不在意他不看她,只是又解释道:“我刚才确实不能动,而且不要你动,也不是要占你便宜,只是罩着你我的法器太小,若不慎出了法器笼罩范围,就要被人察觉到所在……毕竟你我如今都要逃命是不是?”

        宴春看着偷鱼郎又闭着眼轻轻点了下头,身体因着宴春轻声细语地解释,慢慢放松下来,一副软绵绵糯叽叽任人说什么都应都信的样子,不由再次发笑。

        “你怎么不睁眼?话也不说,莫不是刚才让那几个大马猴打得伤了内府?”

        宴春说着便去伸手探脉,只是抓住了偷鱼郎的手腕,这才发现自己灵府开裂,修为倒退得厉害,方才一通折腾,还撞着了树,灵府裂痕加大灵气无以为继。

        现在她就是个打水的竹篮子四面漏风,纵使在这灵气繁茂的灵山之中,也是难以凝聚灵气为己所用。莫说像从前一样以灵气探脉了,她现在绝不比身下挨了一顿臭揍的偷鱼郎好到哪里去。

        宴春抓着人家的手腕,顿了顿又叹口气放下,说:“哎,我忘了自己也是个废物了。”

        宴春这话说得满是自嘲,却并没有伤心。

        这些年她在涤灵池底,从最开始的满心惊惧,到悲痛难忍,到发疯魔障,再到最后看清自己,甚至现在能对一切都看得淡然,其中心绪难为外人道。

        反正宴春只觉得,要不是她灵府崩了,无法修炼,说不定这十一年她能把道心灵盾给琢磨出来。

        “不过虽然我是个废物,但伤药我有很多。”宴春立刻松了偷鱼郎的手腕,转而到自己腰侧的储物袋里面摸。

        她并不在意偷鱼郎只点头不开口也不睁眼,不觉得他无趣或者不知好歹。宴春在涤灵池底这些年,说出什么话都被当成疯话,到最后只能对着石头自言自语,习惯了。

        她把伤药瓶子摸出来,手指捻了一粒,正要解释这是什么,一直不说话的偷鱼郎喉结滚动一下,竟然开口了。

        他说:“你不是废物……”

        他声音很低,不似他之前说“食用开智生灵有违天道”的执拗,低低缓缓响在宴春耳边不远处,让宴春想起了她那大师兄对着空山抚琴时,回荡在山中的琴音。

        “我没事。”偷鱼郎依旧闭着眼睛,淡淡说:“这些伤于我,不算什么,你不用管我。”

        宴春本就因为摸药瓶微微侧着头,因此他的声音打着卷的同这晚春的暖风朝她侧耳钻。

        宴春只觉得耳朵里面痒了一下,然后撑着手臂,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把那对阴阳鱼藏哪了?”

        宴春实在好奇。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和人这般正常谈论,从涤灵池醒来之后,她就急不可耐地将她在命魂镜之中看到的一切都一股脑的说了。

        未来她的命数如何凄惨,门中掌门堕魔,衡珏派四分五裂……

        但是没人相信。

        连向来疼她爱她的母亲,也不肯相信她说的话,她说的越多,她的表情便越是悲伤。

        只以为她是在说疯话求得关注,只会摸着她的头安慰她,一定会治好她。

        宴春倒也能够理解母亲,毕竟命魂镜非茧魂境以上修士不可窥探,即便是大能修者,无不在窥过命魂镜之后,非死既疯,怎会是她一个灵府崩裂的小丫头片子能够看到的?

        到最后无论宴春说什么,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应下,以安抚她为主。只当她是灵府崩裂经年痛苦摧残了性情,不肯再好好听她说一句话,更遑论相信。

        久而久之,宴春也不肯再好好说话,性情当真也乖戾起来。

        像这偷鱼郎一样将她当成正常人说话的,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虽然他根本不看她,是有点怪,但是宴春觉得更怪的是她自己。

        她凭空出现,刚才还干了那么多引人误会的事情,可这位到现在都被她压着的偷鱼郎,一句话也不曾问过她来历。

        甚至还说她不是废物。

        她说什么他都点头相信,还不是敷衍,宴春能感觉到他是真的信。

        这让宴春对他越发好奇了,才会忍不住问了那对阴阳鱼的事情。

        但她问出这句话,便代表她一直看着他挨揍的事儿,却根本没管。

        宴春问完就盯着偷鱼郎看,好奇他怎么反应怎么说。然后她就看到偷鱼郎始终闭着的眼睫又是微微一颤,不问她怎么知道阴阳鱼的事情,直接回答道:“那鱼……在这处后山的一个水潭里。”

        宴春眼睛又弯了下,她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露出这种鲜活笑意。

        她表情奇异地又追问:“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之前那些人那么揍你你都不说,你告诉我,不怕我告诉他们去讨赏,再扭着你去刑罚殿受罚么?”

        偷鱼郎侧颈发上缠了几片半黄的叶子,被风一吹,犹如枯叶蝶振翅,他喉结再度慢慢滚动,放缓了呼吸,似乎怕惊到栖落他身上的“蝴蝶”,又似每一个字都椎心泣血斟字酌句一般。

        最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告诉你,不怕。”

        “哦?为什么?”宴春本来兴致盎然,但是猛地想到了什么,连表情都阴沉下来了,问他:“难道你认识我?”

        要是这偷鱼郎认识她,那他的举动也就不稀奇了。

        毕竟宴春是这衡珏派两位长老衡珏双尊唯一的女儿,是修真界靠玩命修炼的修士们,咬牙切齿不屑又羡慕得要死的仙二代。生来就在仙山,入道是直接靠灵气经年淬体冲开的。

        虽然修为实在不堪,但光这个身份,只要她爹娘不出意外,她就是庸碌到死,在这门中的尊贵程度,也不亚于生于凡尘皇城的公主。

        不过偷鱼郎很快又开口说:“……不认识。”

        宴春却有些不信了。

        偷鱼郎又说:“我修为卑劣,勉强拜入外门不过两年,虽然识得你身上穿的内门弟子服,却不知你是内门之中哪位师姐。”

        他说得缓慢,又坚定,拜入山门两年,连内门都不得入,怎么能认识昏睡十一年的人?

        他不该认识。

        宴春听了之后,果然表情又好了。

        说道:“才两年?你入妄境还不能驻颜……”宴春视线逡巡在他无一处不精致的脸上,确实看着很嫩,笑道:“那你年岁该很小,确实得叫我师姐。”

        宴春说:“我这儿有内门弟子才能用得上品伤药,你既然这么信我,今日你我一起落难,咱们也算有缘。”

        宴春玩心大起,只把他当小孩子,眯着眼睛哄:“你好好叫我声好师姐,求求我,我就给你吃。”

        她实在是这些年无聊得紧,无人知道她在涤灵池底并未沉睡,意识化为灵雾在灵山禁地游荡,浑浑噩噩又寂寞如雪。

        她本就在内门掌门弟子之中排行最小,上面全都是师姐师兄,其他长老的弟子们也都比她大,还真没有人叫她师姐呢!

        只是宴春没意识到,自己这种逗孩子一样的行为,属实是有些一言难尽,尤其是她还压着人不让起来。

        偷鱼郎放松些的身体顿时一僵,宴春便觉得自己是有些过了,他们素不相识,她又寂寞太久,被当成疯子太久,却实在是不该抓着个人便这样胡闹。

        于是她有些悻悻地笑了一下说:“我开玩笑的,这药……”给你。

        “好师姐……求求你。”偷鱼郎声音比刚才还低一些,如琴声回音的尾调,带着些许被山风刮走了音的颤。

        宴春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哎,好师弟。”宴春连忙答道。

        这小师弟也太好欺负了。宴春想。

        她把一直捻在指尖的丹药,送到了偷鱼郎嘴边,轻轻碰了碰,还没等说一句吃下去有什么效用,那双形状姣好的唇便轻轻开启,将丹药含进去,咕咚咽了。

        宴春又一愣。

        这就吃啦?

        “哎,我还没说有什么用,你就吃了?”

        宴春哭笑不得:“小师弟,你的戒心也太低了,万一有毒呢?万一我诓你呢?我穿了一身内门弟子服你就叫我师姐,真不怕我是个来路不明的,混进仙山外门地界,就是为了作乱?”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给你吃的不是什么仙丹,而是傀儡蛊,”宴春正色道:“我就是魔族奸细,要操纵你做坏事的。”

        她说话间,身下人已经因为上品伤药的作用,身体隐隐发热,宛如泡在暖泉一样舒适。

        他缓缓吁出了一口气,被打了那么长时间的疼痛,和滚下山时被树撞到的骨裂,全部在飞速修复,皮肉伤更是转眼消失。

        他此刻听了宴春说的话,险些脱口而出一句“那又何妨?”

        是外门奸细何妨,是魔族又何妨,只要是她,被操纵他亦是求之不得。

        他恨不得那丹药真是傀儡蛊,哪怕是魔族歹毒无比的炼尸丹,他也能心甘情愿地咽下。

        只是这些话,他不会说,不敢说。

        他生怕说多说错一个字,就会在她面前万劫不复。

        因此他只是压抑着沸腾心绪,温声说:“师姐怎会是魔族。我已然好多了。”

        师姐叫得还挺顺嘴?

        “啧,你这么年轻,嘴又这么甜,有入妄境,早晚进内门,偏偏偷人家献媚用的阴阳鱼做什么?”宴春这会儿左右也不能动,不能起身,又见这小师弟这么上道,便开始刨根问底。

        “平白无故遭了一顿毒打,以后怕是在外门也难混,”宴春说:“那鱼你自己又受用不了,又不拿去送人,藏在后山做什么,不如还回去。”

        宴春心里还是不太赞同偷东西的,见小师弟有趣,想着让他别执拗,东西还回去,这件事儿也没多大,免得真犯了外门弟子众怒,以后苦头有得吃。

        “那鱼已然开了灵智,求我救它们,我并没有打算受用,”低缓的男音带着讨好,说:“不如……送与师姐吧?”

        宴春挑了下眉,“送我?”

        阴阳鱼这种东西,极难生出灵智。毕竟鱼类多蠢笨,忘性大,就算养在灵池,也记不得自己修炼,因此蕴含的灵气也极其有限,修为稍高些的都不屑吃,大部分都是低阶弟子食用。

        这一对阴阳鱼就算生出灵智,真送到内门长老面前,其实也是讨不到好的。宴春自然看不上这玩意,她可是泡在涤灵池底的,喝一口自己的泡澡水,顶得上万千条阴阳鱼。

        之前这偷鱼郎被打,说那阴阳鱼生了灵智,别说那几个外门弟子,连宴春也是没信的。

        宴春也觉得那时候他是想要自己私吞,可他这么轻易告诉了自己那鱼的所在,又说要送她……看来不是想要私吞,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宴春看着这个小师弟,神情有些复杂。

        食用开智生灵,确实有违天道。但是大多灵兽开智也及不上两三岁幼童智商,反倒比没有开智的更为滋补。

        因此许多修士是会偷偷食用的,就算一个个嘴上说着有违天道,可修行何尝不是与天争命?宴春不吃,内门门规明令禁止不能吃,但不那么介意天罚的人比比皆是。

        这小师弟倒是难得的心思纯善。

        宴春对他更加有好感些,逗他:“送与我?送与我吃?嗯,我还挺爱吃鱼的。”

        她故意这么说,便是想要看看这小师弟到底怎么想的,是想要讨好她,再换个丹药,还是当真在意那对开智的阴阳鱼。

        果然宴春话音落下,便见他睫羽一颤,眉心微不可查地拧了一下。

        轻声道:“师姐……那鱼灵气不足。”吃了反倒于她有害无益。

        他正想说,他会设法弄其他的开智高等灵物给她进补。

        就听宴春带着笑意说:“逗你的,我是个废人,现在就是吃了大罗金仙也没用,再说那东西确实灵力低微,不堪入口,别怕,不动你的宝贝鱼。”

        宴春彻底觉得今日遇到这小师弟,不仅有趣,嘴甜,还难得心思纯善。阴阳鱼的事情……要是她被抓回去,想办法帮帮他吧。

        哎,宴春暗骂自己,普度众生的毛病又犯了。

        不过这会儿两个人叠一块儿的时间也不短了,估摸着大师兄的神识肯定撤走了。

        宴春对她身下的人说:“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坐起来,只要我们离得近,法器笼罩没人能发现我们。”

        “一二三。”宴春起身,她身下的人也紧跟着她起身。

        由于两个人一上一下的姿势,宴春坐起来,正好是坐在小师弟的大腿上的。

        这姿势就够可以了,偏生她起太猛,灵府剧痛,身子又不好使了。

        只见她疼得吭叽一声,身子一软,就软绵绵地靠进了才刚刚起身的小师弟怀中。

        小师弟一手撑着地,一手下意识扶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宴春头贴在他肩头,姿势正如那鸳鸯交颈。

        两人呼吸同时一窒,宴春脸一黑。

        接着她敏锐感觉到,这小师弟又开始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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