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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帷帐轻摆,摇曳的烛火软成层层荡漾的波,载着沉浮床榻吱呀晃了半夜才堪堪停下。

        门外秋风瑟瑟,一缕晨光撕开天空的鱼肚白,照得刘进忠脸色愈发煞白。

        他有些担忧地尖着眼偷偷瞥了眼殿内,急得直转圈。

        昨日夜里,皇帝殿内总算闹出了些动静,他当是天子总算开了窍。

        谁成想越听越不对劲,他竟听到男人的声音。

        他当即便屏退众人,按理皇帝宠幸男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可里面的声音他听得分明,叫得欢的分明是皇帝!

        他提心吊胆了半夜,眼看就要五更天,皇帝该上朝了,动静才渐渐停歇下来。

        “陛,陛下?”刘进忠迟迟不敢伸出手来叩门,只抖着身子虚虚试探了声。

        殿内红烛涌动,腥檀的气息弥漫了整屋,连楚荆听到刘进忠的叫唤,忍不住一颤,身子却仍在止不住的阵阵痉挛,酥软地抬不起手来。

        身后的人突然动作,连楚荆整个软了下去,忍不住一声闷哼,清冷的嗓音微微嘶哑,沾着些诱人的春色,扭头怒道:“出去!”

        殿外的刘进忠听到这声,以为皇帝在吩咐自己,唯恐惹天子发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赵景玄这夜却听多了这话,覆上对方耳畔,压得连楚荆无法动弹,嗓音低沉喑哑:“陛下惯是爱口是心非。”

        说完扶着连楚荆的腰,够着要来亲他,连楚荆头一偏躲了过去,忍不住喘息:“放肆!”

        赵景玄低低一笑,强硬着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嘶磨着连楚荆柔软的唇,暧昧的水声中挤出断断续续的话来:“这一夜…不容放肆也已多回了!”

        连楚荆又惊又气,却被压制着动弹不得,意识愈发模糊,渐渐有些喘不上来气,赵景玄才放开他。

        他咬紧牙,左手刚要动作却又被对方抓住,洁白的手腕被箍出道道红痕。

        他冷笑一声:“皇叔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赵景玄却有些宠溺地笑笑,拉着对方的手腕便将人翻了个面儿。

        连楚荆眼角微红,挂着未干的泪渍,如承着晨露的夏荷,娇嫩而易碎。

        赵景玄看着不禁喉头一紧,忍不住吞吞口水,刚要俯身下去,连楚荆却倏地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来。

        赵景玄一愣,看着那把工艺粗糙,红木剑鞘上歪歪斜斜刻着“小瞎子”的匕首微微出神。

        连楚荆却抓准时间,一个翻身用匕首抵住了赵景玄的脖颈,压在了榻上。

        “嗯——”动作太大,疲软的身子一时有些酸痛,尾椎一阵阵发麻,连楚荆忍不住一声闷哼,手上力道却未松。

        赵景玄回过神来,却失了先机,只懒洋洋地勾着唇仰躺着。

        一股股热气传来,连楚荆这才惊觉,被刀抵着的赵景玄此刻正目光沉沉地透过他敞开的中衣,放肆地向里窥看。

        想起昨晚种种,连楚荆手上力道更胜,在赵景玄小麦肤色的脖颈处压出一道红痕,却未见血。

        连楚荆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景玄,一双凤眼满是冷漠,那是上位者久来的威严。

        “皇叔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又问了一遍,语气更重,赵景玄莫名觉得自己脊背紧了些,他嘴角一僵,将眼神收回来,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赵景玄淡然的脸上鲜有地浮现些笑意,却突然将脖颈离刀刃更紧了些,似乎吃准对方不敢下手。

        语气里满是挑衅:“陛下以为呢?”

        两人之间相视良久,终究是连楚荆先败下阵来,眯着眼睛看着对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收手撤了匕首,塞回了枕头底下。

        的确,且不说赵景玄背后盘根错杂的势力,单单是自先帝时便是祸患的四大家,以及虎视眈眈的边境各国。

        连楚荆都不能,也不敢杀他,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牺牲自己,妄想抓住这头巨狮的命脉。

        但幸好,自己终究是占了先机。

        思及此,他微微勾唇,扭头便见赵景玄仍一脸战胜地惬意仰躺在龙榻上,剑眉微挑地看着他。

        连楚荆也不顾身上的酸痛,拉开对方的中衣,玉指自对方心口上的黑紫经脉慢慢滑过。

        语气暧昧,眼里多了些同情:“皇叔可知道,这是什么?”

        赵景玄直视着他的眼,微微仰头,语气从容,甚至毫不在意:“亘罗媚毒,乱浮生……”

        这下倒是连楚荆愣住,他忍不住皱眉,刚要开口却听赵景玄继续开口。

        “臣不仅知道这毒是做什么的……”

        他轻轻笑起来,语气中带了些诱人的喑哑,眼神炙热,一瞬不瞬地盯着跨坐在他身上的连楚荆,一字一句道:“臣还知道,陛下想做什么。”

        “陛下,想握住臣的性命……”赵景玄不等他说话,只是有些无辜般看着连楚荆,手指卷着他的衣襟慢慢抚上他的腰,慢慢说道。

        语罢,连楚荆只觉得腰间一麻,便瘫倒着趴在了赵景玄身上,对方温热的手包着他的,慢慢带到了对方鲜活跳动的脖颈处。

        连楚荆微微皱眉,便见赵景玄一双眼似包涵着星河万丈,虔诚至极:“然而臣,永远忠于陛下!”

        他的心狠狠一跳,看着赵景玄诚挚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出些虚假来,却似真亦假般的满是忠诚。

        手下赵景玄的脉搏还在强有力地跳动着,一下一下砸进了他心里,只轻轻一下,便可以永远解决他。

        连楚荆手下稍稍用力,又倏地松开,他眯起眼睛,凤眼上挑:“朕,当然相信皇叔!”

        赵景玄见他这样子,也笑起来。

        两人坦诚相待,笑得热烈,却各自心怀鬼胎。

        相视良久,两人都不知在想些什么,赵景玄头一偏,朝着殿外喊道。

        “刘公公,陛下身体欠佳,今日便不上早朝了。”

        连楚荆眉头一跳,张口便要怒斥对方无礼,刚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腰实在疼得厉害,只得作罢。

        倒是殿外的刘进忠听到这个声音,刹那间便听出了这是摄政王的声音。

        他浑身一僵,便什么都明白了,捏着拂尘的手抖个不停,将前来为皇帝洗漱更衣的侍女都赶了下去。

        等人都走远了,才轻轻扣了两下门,一眼也不敢往里瞧,佝着身子:“王爷,外面无人。”

        穿好衣服的赵景玄听到声音,微微勾起唇角,抬腿便要走,就听到连楚荆的声音。

        “乱浮生需两人相爱方可解,”他顿了顿,“但朕会尽量找人稳住你体内毒性,至少让你多活些时日。”

        言下之意,便是两人决计不会相爱。

        赵景玄高大的身影微顿,并未言语,点点头便推门出去。

        连楚荆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摇着铃让刘进忠进来。

        刘进忠也是老人精了,什么也没多问,便遣人将龙榻上弄脏的被子烧掉。

        连楚荆昨晚几乎一夜未眠,一早起来又与赵景玄一番拉扯,此时疲惫地半躺在榻上,挥手便让众人下去。

        刘进忠了然,出门时将门留了点儿小缝儿,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才将门彻底关上,守在了门外。

        连楚荆耳朵一动,揉揉太阳穴,睁开眼果然看到了跪在面前的林远。

        殿内虽然被打扫过,腥檀的气息却久久不散,林远放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却不敢多问,憋了良久才道:“陛下真的要留下摄政王?”

        连楚荆摇摇头,似是漫不经心道:“赵景玄先下受制于朕,想要活命,他只能听朕的话,但……”

        他说道这里,突然停住,眼里杀意弥漫,方才的忠臣仁君仿佛顷刻化为乌有:“赵景玄必须死!”

        说完连楚荆慢慢坐了起来,身后却实在疼得厉害,站起来时腿仍在打颤。

        林远连忙过来扶住他,贴心地在龙椅上加上了软垫。

        他这些年养了一批人,其中林远便是其中最为亲信的一个,同时也日夜负责着自己的安全。

        自己寝殿的动静儿,对方必定有所察觉。

        看着椅子上的软垫,他也不推脱,只暗暗咬咬牙,脸色微红慢慢坐了上去,再抬起头时,又恢复成了一贯清冷威严的样子。

        “赵景玄身上中的毒,是亘罗的乱浮生,亘罗早在先帝时期便被灭,乱浮生更是早早就连着几味药材一起被完全销毁,”

        他眼神愈发冷下去,“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背后定有人在推波助澜,查查究竟是哪方的势力。”

        林远一愣,心里一惊,看向连楚荆的目光多了些看不清的意味,转瞬却又自觉失礼,收回眼神,麻木地点点头。

        “江南那边,准备好了吗?”

        闻言,林远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重重点了两下头:“早已经吩咐下去了,这些天应该就会有动静了。”

        连楚荆微微颔首,又问道:“孙琴韵那边呢?”

        “她被陛下下旨去摄政王府养伤后,被摄政王安排在了最偏僻的西院,两人别说私情,就是见上一面,都有些困难。”

        连楚荆闻言嘴角不经意间上扬,片刻后便又压下嘴角,冷冷开口。

        “朕这颗棋子,不能白安,总要有些用处,不必真闹出些什么,但至少要让赵景玄没工夫去管江南那边的诸事。”

        林远点点头:“属下会下去安排。”

        “孙小姐,王爷请您去寝殿一趟!”

        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妈子弯着腰,笑眯眯地朝着正斜依在池塘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鱼的孙琴韵说道。

        孙琴韵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忧愁的面色一扫而空,寡淡的脸上露出笑来:“真的?”

        其实前几日她中的那一箭根本没什么大碍,只几天时间,便好了个大概,她先下只日日忧心自己的前途。

        皇帝本就不喜她,又无甚实权,然而对于现在的孙家,能捡个皇后的位子坐坐已经是殊荣,可她受伤之后,皇帝又塞包裹一样将她塞给了摄政王。

        虽说摄政王也一样的丰逸神朗,然而上回宴会上那仇视的一眼仍让她心有余悸,唯恐得罪了他。

        然而摄政王竟在今天邀她去自己寝殿,或许能就此成为摄政王妃,那可比那空有名头的皇后让人心动得多。

        这样想着,她扬起笑来,甜甜地唤了一声:“还请嬷嬷稍等,我换个衣服便去。”

        说完便拉着丫鬟,换了件轻薄的红衣,朝着赵景玄的寝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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