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出来了出来了!”
随着阵阵惊呼,圆台正中,烛火自中间向两边亮起,以燎原之势点燃了一朵巨大的牡丹。
纸雕的牡丹在烈火下付之一炬,灰烬如柳絮飘荡在空中,倏然又变了一只只五彩的蝶在空中眼花缭乱地飞着,让人目不暇接。
此时,灯却又一次暗了下去,只剩一只只蝴蝶身上微弱的荧光。只只蝴蝶上升飞旋,如银河中漫天星子四散洒落人间,盘踞楼顶。
围观的看客一时也有些看呆了,发出阵阵惊呼。
这些蝶却又慢慢聚拢,齐齐朝着屋顶东北角飞去。
微弱的荧光最终凝聚成了巨大的光团,所有人的呼吸都静了下来,屏息凝神。
耀眼的光束下,一身姿曼妙的女子一身白衣,手里怀抱着一只白兔,足尖轻轻一点自半空中轻盈飘下,最终落在了圆台上。
这时,灯才算全然亮了起来,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会武啊……”连楚荆看着美人慢慢转过身来,忍不住挑眉。
玲珑的长相承袭了江南美人一贯的多情温柔,却偏偏生了一双上调的凤眼,为这汪江南的柔情似水中,添了一分雪山长白的皎洁。
惊为天人,赵景玄瞥了一眼,不禁心里感叹。
不过也看跟谁比,若是跟连楚荆相比,这朵娇花也会黯然失色。
思忖间,赵景玄甚至觉得两人有些惊人的相似,特别是眉眼中的疏离清冷。
然而与玲珑恰到好处勾起男人保护欲的清冷不同,连楚荆深不见底的眸中,藏着让人不敢高攀的矜贵和威压。
权贵们看清美人长相,心都开始痒痒起来,美人初承欢,起拍价就是五百两,然而价格仍不断上涨。
“你觉得玲珑长相如何?”
赵景玄愣神之际,连楚荆突然开口问道,手指似不经意间搭在两人之间的桌台上。
连楚荆虽然习武,手上的茧却不如一般习武人厚。一层薄茧,反倒叫原本纤细易折的手指增添了几分劲韧的美来。
微微凸起的指结,细嫩的软肉……赵景玄瞬间便记起了刚刚做贼似的舔舐。
被压下去的欲望又被瞬间挑了起来。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才稍稍平和了如擂鼓般的心跳,也不知对方是否发现了……
“与公子比,群星之于皎月。”
连楚荆听见这句,只当对方是在献媚,唇角微弯:“是吗,有何不同?”
叫价逐渐攀高,出价的人也越来越少,可这颗星星最终,还是会被人摘走。
“摘星之人尚可触及,肖想皎月的人,注定要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连楚荆将这几个字反复咀嚼,竟察觉到了对方话语间不经意的苦涩。
不过又一个肖想自己这张脸的人罢了,何苦将自己说得这样深情似海。
连楚荆心中嗤笑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叫价逐渐攀升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花楼里便只剩下了最后两人的较量。
众人纷纷扼腕,两个都是有钱无德的富商,无论落到谁手上,似乎都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还不如落在府丞公子手上!”身边一灰衣麻布男子突然狠狠啐了一口,愤愤道。
“依我看倒是半斤八两,不过李公子年轻些,会玩儿倒是真的……”
钟音听了这话,大大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和连楚荆吐槽。
“这样的美人落在了这样的硝金窟里,已是悲哀,
若是落在李华茂那狗东西手里,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幸好公子刚刚将他们打了出去!”
连楚荆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脸,忍不住哂笑,半开玩笑道。
“就算我未曾将人打出去,仅凭府丞那点儿俸禄,也拍不下玲珑姑娘。”
小姑娘听了这话,却猛地坐直了身子,神秘兮兮凑到他耳边。
“那可不一定,李家不知在做什么,总之说是富甲江南也不为过……
若不是公子将人赶了出去,以李华茂的性子,玲珑姑娘他是非要不可才对。”
叫价已然攀升到了两千两白银,应天府府丞一年的俸禄不过如此。
而府丞家的一个庶子却能拿出这些银两来逛窑子。
钱的来源无非是铁业,但这便说明至少在江宁境内,府丞甚至懒得下功夫去隐瞒自己的家产。
可见江宁起码半数官员都知道,甚至参与其中。
江宁铁业之混乱,看来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连楚荆闻言眯起眼睛,手指在杯口一下下摩攥,似笑非笑道:“是吗?”
赵景玄余光中瞥见连楚荆的笑,喝了口水压住上扬的嘴角。
看着架势,又有人要遭殃了。
“三千两!”一号房的富商拍着肚子,咬牙切齿地瞪着隔壁与他竞价的男子。
显然这钱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幸好另一男子到底没举起手来。
可这价钱却早已大大超出了老鸨的预期,一张大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才敲敲手中的小锤子。
“这位爷,三千两,玲珑今晚,便是您的了!”
那老鸨话音刚落,灯却突然又灭了下去。
有了之前几次,众人都以为是什么新的花样,然而这回灯却迟迟没亮起来。
等到老鸨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找人将灯点起来,哪儿还找得到玲珑的影子。
只剩下一只白兔在圆台正中蹦蹦跳跳。
眼皮子底下,人就这么没了,老鸨一张脸气得变形,骂骂咧咧:“杀千刀的大衍宗,偏偏这时候将人劫走!”
说着便杀猪般尖叫着叫人去追,可楼外的大汉却提前被人下了药,此时正躺在楼前呼呼大睡。
落得个人财两空,老鸨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一面勉强笑着将人都送了出去,一面遣人去报官。
“真想不到,我原先还以为大衍宗那些人不会来了呢!”钟音不禁感叹道,“没想到竟将人悄无声息地劫走了。”
连楚荆和赵景玄但笑不语,只顾及晚上天色暗,要将两个小姑娘送回家——却发现门口早有轿子候着。
钟音这时候才有些尴尬地挠挠脑袋,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对不住啊公子,其实我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我兄长是江宁城通判。”
说起她兄长时,钟音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骄傲,又说道:“我兄长虽不及府丞官大,但行监督之职,公子若是被李华茂找麻烦,大可来衙门找我!”
连楚荆见对方的样子,觉得实在可爱得紧,忍不住揉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那我们两个,可就麻烦你照料了……”
话说完,几人都笑了起来。
闵姜站在一边,也拿着帕子捂住嘴轻笑起来:“阿音总是没个正形,今日多谢两位相救,然而一路还没请教公子名号……”
连楚荆一愣,倒不是别的,他还没编出个好名字来。
突然,他灵光一现,笑道:“在下赵子安。”
这话刚出口,赵景玄便猛地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子安,他的表字,愿子安康,原是他对连楚荆遥遥相望的期愿,此时却被对方借用了去。
这个表字鲜少有人知道,他倒是不知道原来小皇帝对他了解至此。
连楚荆送别了两个小姑娘,才看见赵景玄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怎么?”
“无事。”
两人的包袱就放在刚刚吃饭的酒楼里,眼下自然也是回去歇息。
来时热闹繁华的夜市已经渐渐歇了下来,路上十分安静,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
“公子对这件事,究竟是何打算?”
赵景玄静静跟在连楚荆身后,忍不住问道。
连楚荆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今日玲珑姑娘是自己跑的,你也看出来了吧。”
赵景玄点点头,玲珑会武,且轻功了得。
黑暗中别人的眼睛或许发现不了,但习武之人五识强于常人。
因此他清楚看见楼顶有人接应,而玲珑是自己跑出去的,只是接应之人……他就猜不出了。
但他没明白这件事与连楚荆的计划有何关系,依旧有些迷茫:“哪又如何?”
连楚荆轻笑一声,勾勾手指示意对方凑近些。
赵景玄乖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轻柔地扫过他耳边的碎发,痒得他不自在地微微动了下身子。
然而连楚荆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赵景玄只听到头顶一声轻笑,等他直起身来,连楚荆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对方在耍他,赵景玄很快意识到,然而看着对方轻盈欢快的背影,他却忍不住笑笑。
实在有些像少时私塾里,那些非要扯一下小姑娘辫子的少年。
身后人的脚步匆忙跟上,连楚荆笑得愈发肆意。
赵景玄他惹不起,闹不过,逗弄逗弄这个与他极其相似的小男宠,倒是有趣得紧。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酒楼,然后等睡下后不久,连楚荆却悄悄推开门,飞身消失在了小巷中……
“开门!”连楚荆是被这破锣般的嗓子吵醒的。
他叹口气,这帮人来得还真是够早。
连楚荆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才起身去开门,门外的人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一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身黑衣的赵景玄正与一堆官差对峙。
见他出来,赵景玄便拔剑挡在了他身前,强硬冷冽的声音让见惯了刑犯的官差都抖了一下:“做什么?”
那官差往后退了半步,手紧紧握在刀把上,却手抖得抽不出剑。
连楚荆哂笑一声,若是出手,恐怕不等这些人将剑□□,地上已经死尸一片了。
可他只是拍拍面前人的肩膀,示意对方将剑收回去。
随后冲着几个官差笑笑:“各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那官差见赵景玄退下去,煞白的脸色才有些好转,却再也不见初始的嚣张,说气话来,结结巴巴。
“昨晚府丞公子惨死街头,现怀疑是你二人所为,奉命将你二人即刻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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