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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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门被撞开，无数人影手执兵器冲入皇宫之中。
很快，喊打喊杀声、哭喊求饶声，震耳欲聋。兵戎相见，刀光剑影，此起彼伏。
随之而起的是熊熊燃起在几座殿宇的大火。
整座宫中一片大乱、满目狼藉、死伤者众。
与此同时，深宫中的景德宫的大殿内却诡异地安静。
坐在殿中央的女子年纪约莫二十七八，一身规格极高的皇室华服，发髻上插着一支镶有红色宝石的金凤珠钗。
女子身前的茶案上放着一只酒杯，一只盛满了毒酒的酒杯。
估算着已攻入皇宫的外敌用不了多久就会杀到此殿内，女子右手拿起酒杯，左手掩口慢慢喝下去。
暗红色的液体，微甜、微涩，顺着喉咙入胃，烫得让胃颤栗，女子只觉从舌苔到喉头发苦，似被狠狠烧灼。
有鲜红的血开始自嘴角流出，她用手轻捂，却捂不住，涌出的血越来越多，滴在华服上。
意识逐渐涣散，女子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叠影，那是一名男子的身影。
那一夜，殿内也是如同今夜般死一样的寂静。
酒杯被男子紧紧攥在手中，再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可怖的脆裂声。
一阵细微的青烟顿时显现。
“你……真要杀我？！”
当时的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听见他向来清扬的声音罕见地微颤起来，带有隐隐压迫感的尾音控制不住地上扬。
她没有回话，心脏由于极度的紧张不安而加速跳动。
直到一只手猛然伸向自己，误以为他会直接掐住自己颈项的她，这才下意识地向后一退，随后蓦地抬眼看他。
那只手在离她脸颊半寸处停住，她看见男子的嘴角居然微微向上扬了一下。
“你……真要杀我……”
他像在陈述一个可笑的事实般，用极其喑哑的声音说道。
她假装没看有出他暗沉眼底爆裂的血丝和流露出的凄苦。
这么多年来，他征战沙场，战无不胜、威风凛凛，总是无坚不摧的模样，而在此刻，眼前的他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不断呕血的女子已经痛苦地直不起身子，她眨了眨眼，似想看清眼前的男子，那身影却慢慢变淡了，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他，下一瞬，那人影彻底消失了。
瘫软的上身无力地伏在桌案上，她的耳边仿若又响起男子僵涩的凄语——
“七年了……潇潇，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那晚，他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风中，他不再回头，独留下一个悲凉的背影。
自此，身为监国公主的她，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陆粼只在朝堂会面，公事公办，再未有如过往般的秉烛夜谈。
不久后，他自请上交北境及守卫皇都五大营的兵权，卸甲归田。临行前，亦未与她辞行。
未诉归期。
果然没有归期。
倘若有永安战神威名的陆粼还在，堂堂皇城怎堪如此被外敌攻破？
是她一念之差，葬送了他对自己的信任，也间接葬送了整个谢氏皇朝。
她谢研，从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
但此刻也不管用了。
呛出最后一口血，女子缓缓阖上双眼，眼中最后一缕生息，随夜风而逝。
…………
谢研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长到过完了一生的梦。
梦到结尾，她好像落入了湖中，呛了水，不停地咳嗽，连肺也要咳出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咳！”
谢研猛地睁开眼，乍入眼帘的烛光令她头晕目眩，她不由抬手挡住视线。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满是惊喜和意外，谢研微微挪开手去瞧，只见在床榻边守着的是她的贴身婢女雪青。
雪青喜极而泣，朝外喊道：“小源子，快去禀告皇后娘娘，就说公主醒了！”
“诶！”候在寝殿外的小太监拔腿就跑。
雪青又忙对谢研问道：“公主，您有哪里不舒服吗？您总算醒了，可把奴婢们都吓坏了！”
谢研初醒，脑中种种如麻绳一堆乱成一团，还未能分辨此时是梦是真，又是何种情况。
雪青口中说的皇后娘娘是谁？她的母后早在她及笄后不久便病逝了。
谢研咳了几声，微微摇头，轻声问道：“我怎么了吗？”
“您白日里在静思湖落了水，亏得小侯爷正好路过，救您上来！”雪青回道。
“哪个……小侯爷？”呛过水的谢研的声音有丝沙哑。
“肃北侯府的陆小侯爷呀。”雪青的回答轻快。
闻言，谢研却微微一怔，脱口而出道：“肃北侯府？”
“是呀！”
陆粼的父亲，正是肃北侯陆昱。雪青口中的小侯爷是陆粼吗？可他后来成了摄政王啊。雪青怎么还会称呼他为小侯爷呢？
谢研垂下眸子，手指下意识揪紧床单。
她不是已经喝下毒酒了吗？本该死了，怎么会落水，救她的又怎么会是陆粼？
越想脑袋越痛的谢研试着撑起身子，整理思绪。
见她要起身，雪青忙伸手去扶，再拿了只枕头置于她背后，快人快语道：“公主，您一直没醒，皇后娘娘也就一直守在华岚殿，刚刚许姑姑才劝动娘娘去殿内的其他寝殿歇息。”
许姑姑是打小侍奉在母后身边的，那她口中的皇后娘娘确实就是她的母后？！
谢研心中蓦得出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莫非，她重生了？
她正想问雪青今夕何年，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人还未入内，谢研只听一句急切的唤声：“潇潇！”
那是谢研的乳名，那清悦的声音，她十几年未再听见，却也再熟悉不过。
谢研鼻头不禁一酸，大声应道：“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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