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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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研却是不信谢纭会这么听自己的话。看样子，得确定安翎睿不会被流放到北境大漠才行。
看谢纭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自己的头，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谢研微微偏了偏头，瞪他一眼，嘀咕道：“好了，别摸了，我发髻都要被你摸乱了。”
谢纭半眯着眼睛，轻笑了声，“乱了也没事，我可以给你重新梳。”
话虽这样说着，他还是依言，稍稍用力抚摸了最后一下，才恋恋不舍似的收回了手。
“对了，你这次为何会出手对付安翎睿？”谢纭的眼神中颇有几分深意，“就为了一个陆粼？”
谢纭到底知道多少事？或者说……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上一世，在平南王谋反的过程中，谢纭充当了什么角色她不得而知，但作为嫡子，想必不可能袖手旁观。
谢研暂时无从摸清这一世谢纭的深浅，他说的是真是假也无从判断，只好含糊其辞地应付道：“当然不是。”
“你要拉拢陆家？”他的手指慢悠悠地蹭着下巴，“潇潇，我现在有些搞不清你到底怎么想的了，明明你很早前说过陆昱一心效忠皇帝，拉拢陆家无用，因此不考虑把陆家拉入我们的阵营。怎么现在又反而和他儿子陆粼有了来往？”
阵营？什么阵营？！谢研心跳不由加快，又开始琢磨起他口中的“很早前”是多早以前，面上却若无其事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沉吟半晌，谢纭自顾自得出这么个结论，“因为他救了你。”
思量了片刻，谢研点点头，镇定地回道：“我与之接触后，觉得可以一用。”
谢纭的嘴往下撇着，眼睛眨巴了两下，好像接受了她的说法，“你这次出宫为何不去行宫……要去肃北侯府？”
不欲告知自己企图的谢研不紧不慢地反问一句：“那我还有其他安全的去处吗？”
被她成功带偏的谢纭一愣，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唉，要不是我爹到京城了，你还能住平南王府。我们也能日日相见了……”
“那不就得了。陆家非常安全，反正宫外也没几个人见过永安公主的长相，就算不小心被人看见样貌，也不碍事。”
“你不会准备直接在陆家住到太后寿辰前夕才回宫吧？”
“看情况吧。”谢研随口道，“这段时间，正好也可以探探陆粼的想法。”
“怎么个探法？”谢纭的眼神变得颇为古怪，“我早就和你说过陆粼这个人深不可测，不可轻举妄动……潇潇，你不会打算拿自己用美人计吧？”
谢研的眼睛“刷”一下亮了，“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法子，倒是可以试试看。”
谢纭却是瞳孔微缩，脸色忽地一变，“不行！绝对不行！”声音也明显紧张起来。
“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姿色平平，不足以使美人计？”谢研皱起秀眉，嗔怒道。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佯怒的时候也是，只见她明眸微转，略带稚气却绝色的容颜上登时拢上了一层说不出的魅惑之色，令人目眩神迷。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仿佛不敢直视她的芳华，谢纭呼吸一窒，微微别开眼，继续道，“他在北境时，那些刺史、郡守哪个没给他送过美人，都被他轰出去了，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还有赤丹国精挑细选派去勾引他的女细作，长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他也是一眼识破，毫不犹豫就杀了……这些事你不是也知道，他不近女色，你这样做，只怕会适得其反，提前暴露动机！”
谢研一边默默听着，一边不寒而栗。谢纭怎么连北境的事也知道？陆粼倒是两世都一样，强大自律到可怕。
“和你说着玩的。我会见机行事。”
见她的表情变得轻松，刚才的话确实像在说笑，谢纭吁了一口气，“要不是我清楚陆粼这人对美色不为所动，我都要以为他上次是故意说你是他表妹，把你带回侯府。”
“……”谢研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假意不耐烦道，“左一句陆粼，右一句陆粼，你和那些千金小姐一样被他蛊惑了，句句不离他？”
“好好好，不提他了。我们说正经事……”他连声安抚道，想了想，转了个话题，“安康侯这次碰了钉子，折了一个儿子，安康侯府的威望随之也折损不少……但此消彼长，这回是白白便宜了其他皇子。”
谢研静默片刻，“水面下的鱼……总要让它们动一动，抢一抢饵吃……”再开口，她的语气已而郑重了不少。
“嗯……你说的对，反正无论它们怎么争抢鱼饵，最后都会被我们一网打尽。”谢纭顿时眉开眼笑。
心念电转的片刻工夫，谢研的脑中飞快的晃过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重生苏醒，接管这具身躯之前的“谢研”，与谢纭应该是合作的关系。
这一世的平南王如若仍旧要谋反，与其嫡子的合作的危险程度可见一斑。之前的“谢研”是被他蒙蔽了，因此才会与他合作的吗？
两人究竟在共同谋划什么呢？
今日一面虽然倍感意外，但也获得许多信息。唯恐说多错多，露出破绽，平白惹得谢纭生疑，谢研思忖后站起身，说道：“我该走了。”
谢纭也跟着站起来，双手握住她的双臂，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难得到望月坊来，我俩又好久未见，今日就陪我在这儿一道吃顿午膳再走吧。”
“恐怕不行。门外那个是陆粼的亲卫，我与他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出去，否则他便会冲进来。”谢研压制住内心想要挣脱的冲动，“况且，陆粼该回来了，他知道我出了府，很有可能会寻到此处。”
“好吧。”谢纭的脸上满是失望，“你在侯府万事小心为上。”他眼中露出关心之色，握着她的手也一点未松，“若有急事，就让云雀向我传消息。”
云雀？是人名？还是真的鸟？一无所知的谢研嘴角慢慢地弯了起来，应道：“好。”
锦厅的门终于被打开，见谢研毫发无伤地出来，一直提心吊胆的枫杨和藕荷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贵了，不买了。”谢研摆摆手，“走吧！”
“小姐，是否先回府？”不抱希望的枫杨试探地问道。
“时候还早呢。出去逛逛。”
闹市之中，街头巷尾酒肆茶馆店铺挨门联户，行人如织，熙熙攘攘，还有售卖各式玩意的小铺。
窄窄的长巷里满是小摊，难得出宫的谢研逛得不亦乐乎。
枫杨和藕荷则紧紧跟在后面，一个警惕地观察周围情况，一个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
正走着，藕荷突然被旁边出现的人狠狠撞了一下，痛得叫出声：“啊！”
“对不起、对不起！”那男子低着头，道歉后匆匆离去。
藕荷只顾着抚着被撞的部位，没在意其他的。
走到一个卖纸鸢的小摊前，谢研看着各式各样的纸鸢，走不动了。
“小姐，买一只吧，我这儿纸鸢保准飞得高！”摊贩笑道。
“真的吗？”谢研看了看，从架子上摘下一个做成蝴蝶模样的纸鸢，“那就这个吧。藕荷……”
藕荷连忙走上前去准备付银子，一摸腰间，却是神色一变，“小姐，我的荷包不见了！”
“是不是被刚才撞你的人偷了？”枫杨问道。刚才他一门心思关注谢研四周是否有可疑人员，倒忽略了藕荷。
“可能是吧。诶，都怪我不小心！”藕荷懊恼道。
“没事，偷了就偷了吧。”丝毫不在乎银子被偷的谢研目光转向枫杨，“那你付银子吧。”
“……”枫杨面露惭色，低声道，“小、小姐，我早上出来急，身上也没带银子……”
谢研：“……”
陆粼的侍卫出门都不带银子的吗？
谢研悻悻然地放回了这只纸鸢，忽然看见一旁有人对着摊贩伸出一只手，手里放着一些碎银。
“就要这只蝴蝶纸鸢。”
“好好！谢谢公子！”那摊主兴高采烈地接下银子，拿下纸鸢交给他。
什么呀，谁和她抢纸鸢啊？不悦的谢研偏头一看，只见出手的是一位贵公子，面容英挺刚毅，正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眼前少女的一半面容隐在面纱之下，那双眸子澄澈明净如天空，又仿佛是融化了的秋水，眉目波光流动之间，层层氤氲交叠，衬得她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没料到会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的男子略微失神，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轻声道：“小姐别误会，我没想夺人所好……只是看小姐似乎中意这只纸鸢，买了送你的。”
说着，男子将纸鸢递了过去。
黑亮的清眸看了看男子，谢研正想着这人的气度不凡，可能会是哪位世家公子，一个清润却带着些微冷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过宁世子……不过，不必了。”
谢研蓦然回首，陆粼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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