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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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永定号”的画舫足有五层高，雕梁画栋，每一处的雕饰镂刻皆是极尽秀丽华美之能。
夜夜在此都是处处弦音，歌舞升平。
谢纭率先上了画舫，与他交好的世家子弟跟随而上。
见他走远，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围观众人心思各异。
陆粼对宁明远拱手道：“路上有事耽搁，来迟了一些，宁世子勿怪。”
“陆世子能够出席，宁某荣幸之至。”宁明远笑着还了个礼。
视线回到谢研脸上，陆粼俊目含笑，柔声问道：“是我来晚了，渺渺可是还在怪我？”
谢研微启樱唇，淡淡回道：“是我来早了罢了。”
宁明远离他们距离最近，因此也听见了二人的对话，见高家小姐不复先前天真烂漫的模样，以一副清冷的态度对待陆粼，心里琢磨兄妹二人未一道前来，是因为离开京郊永定河滩后起了争执，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
三人朝画舫走去。
宁归筝在舫前等候，视线不离陆粼，见他倾身笑对高家小姐，而她冷淡回应，又想起午后他焦急上马追她而去，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见他们走近，她柔婉施了一礼。
“陆粼——陆粼——”
才登上画舫，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陆粼回头一看，是孟子帆来了。
他兴奋地跑了过来，先是对着谢研恭敬地行了礼，不掩欣喜地叫了声“小姐”，然后对着其余人等作了揖，最后对着陆粼肩头一拍。
孟子帆和陆粼是至交好友，想必早就见过陆粼的表妹，因此众人对于他先向高家小姐行礼的事倒也没多想。
“听说今夜宁世子在这儿设宴，我不请自来，宁世子不会见怪吧？”孟子帆笑问道。
巡防营是守卫京城三大营之一，统领孟鹤之子孟子帆能来，宁明远怎会不欢迎，他热情地回道：“孟公子说笑了！你能来，是意外之喜！”
寒暄后，孟子帆看向谢研，口直心快地赞叹道：“小姐今晚真美！”
谢研轻笑一声，问道：“你今晚不用去巡城吗？”
“我爹罚我的期限满了，给我找了个在太仆寺的活儿，明个儿去报到。”他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
“太仆寺？”她啧了一声，“挺好的，总算不用早出晚归那么辛苦了。”
孟子帆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见谢研重展笑颜，陆粼有些庆幸好友能到，可一想到她曾说过喜欢子帆的率性天真，心中又难免吃味。
高家小姐与孟子帆相谈甚欢，走在了几人的前头，反倒叫人产生他俩关系更近的错觉。
今夜，宁家特地大手笔地包下了“永定号”最高层，用于款待贵客。此层王公贵族云集，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公子小姐们几乎齐聚一堂。
而世家地位或父辈官职略低的子弟们在码头领略过陆粼和高家小姐的风采后，便自觉去了其他楼层。
永安国已近三百载基业，风水轮流转，有家族式微，就有家族势起。
如今，北境的安稳几乎全部倚赖肃北军，肃北侯也在逐步接手了定北王府的兵权，此番北境大捷被皇帝召回皇都受赏，文武百官莫不看出皇帝对肃北侯愈加倚重，暗起结交心思的家族不在少数。
而其独子陆粼少年英雄，在战场上屡建奇功，稍稍有点头脑的，都知道他前途不可限量。
恰逢救下永安公主被太后召入颐宁宫叙话，这段时日陆粼可谓风头正劲。加之其一向很少出现在类似的宴请上，众人皆是好奇宁明远是怎么成功把他请过来的。
听着周围或惊奇或艳羡的声音，宁明远觉得脸上分外有光。
宁国公府到了这一辈，日渐式微，宁国公为参知政事，参与国政议论，并无分理三省六部、九寺五监或其他特别实权，但宁家作为百年世家，在盘根错节的朝局中仍有不容小觑的影响力。
此番宁家首当其冲，向陆家示好，其余世家大族亦在观望。
舫中，侍女们和侍从们或端着茶点水果穿梭，或引着贵人们来往。
宾朋满座，笑语不断，问候声此起彼伏。
谢研并未行礼，清亮的眸光朝着众位王孙贵族、世家贵女们打了个转，算是一一招呼过。
宁归筝带着她落了座。
十多位侍女在一旁恭敬地立着，桌案上摆着玉壶香茗与满是鲜果的果盘。
在众人眼中，高家小姐玉容明秀无双，纵是静坐也神采斐然。一双凝明的清眸中宝光流转，胜却人间无数。
尤其是她还一张薄纱半遮面，分外勾人心弦，满堂的王孙公子无不对其注目。
如此一来，倒是齐齐忽略了一旁的宁归筝，曾被公认的京城小字辈的第一美人。
谢研被一群名门闺秀簇拥着说话，敛下眉宇间摄人的威严和满身风华，此刻的她仿若一名单纯天真的少女。
“刚到京城的那日突然染疾……适逢姑母让表兄来接我入城……”
“那晚，表兄和安二公子发生冲突？渺渺病中不知……”
“是姑父姑母叮嘱表兄对我多加照拂……”
“上次见面还在十余年前，对表兄喜好不甚知晓……”
“不日便会回庐阳……”
陆粼始终是话题的中心，千金小姐们纷纷询问关于他的各种信息，间杂着对她与陆粼的关系的探究，谢研的修养极好，纵然不耐，面上也是微笑，寥寥几句回答，并不多言。
上一世，谢研对这些贵女们也无什么印象。都是名门望族之后，怎么脑子里只有男人么？
“不知表兄心属……未曾听表兄提起……”
“渺渺尚未及笄，未有意中人……”
“表兄只是兄长……各位小姐说笑了……”
听她如此回答，又见她眼神清澈透亮，毫无心虚之感，淑媛们仿佛都落下一颗悬着的芳心。
在宁明远的带领下，陆粼也入了座。
环顾四周，未在此层看见谢纭的身影，想必去了其他楼层。方才在码头见到谢纭，他心头也是诧异，从谢纭的举动来看，应该是已经认出了谢研，却也没有出言点破。
陆粼看了眼枫杨，他立刻走到他身侧，弯腰附耳，将刚才过来路上被谢纭挡住马车的事简短禀报。
听毕，陆粼眼中冷意渐生。
侍女们为众位公子斟了酒。宁明远带头举杯，饮下一杯后，众人打开了话匣子。
“陆世子一表人才，高小姐也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只是为何戴着面纱？”问话的是工部尚书的公子。
陆粼从容应答：“舍妹因还未病愈，略带病容，故而戴着面纱……”
“是否要紧？”礼部尚书的公子问道。
“已请杜大夫看过诊，舍妹身子弱，需再调养一段时日……”
闻言，几位尚书的公子积极推荐起认识的名医大夫，只盼着高家小姐早日康复，能一睹真容。
陆粼哪里不懂他们的心思，面上不动声色，只听孟子帆快人快语道：“京城里除了太医院，就属杜大夫的医术最为高明，他已经给小姐开了药方，继续喝着，总能调养好身体。中途也不好更换其他方子。”
顺着他的话，陆粼平和而客气回绝了众人的好意，又一一谢过。
有人询问起高家小姐的喜好，更有甚者，直接问及是否婚配。
“舍妹年纪还小，舅父舅母又极其宠爱，还未想过这些……”陆粼说了托辞。
“以高小姐之貌，过不了几年，恐怕去庐阳高氏提亲之人数不胜数，门槛都会被踏破。”有人打趣道。
陆粼心思微动。明年初春，谢研就将及笄，到了可以婚配的年龄……是否还会和上一世一样，一直未嫁？得想办法早点将她定下，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以高小姐的容貌嫁入皇家绰绰有余，真要小心别被哪位皇子看中了。”
“好在今夜也无皇子在此……”
从旁帮腔的孟子帆调侃道：“你们几个哪个没有妹妹，也不见你们如此关心自己妹妹的婚配。”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眼见周围的王公子弟朝谢研投去饶有兴趣的目光，话题中屡次提及她，陆粼心底隐隐窜起一股烦躁。
他时不时不着痕迹地望向谢研所在的方向，见她被贵女们围着发问，虽是一副懵懵懂懂的小姑娘模样，可玉指一下接一下地缓缓轻叩桌案，能感觉出她隐藏的不耐。
陆粼唇角微勾，以她常年养尊处优的性情去敷衍那些无趣的千金小姐们，真是为难她了……可谁让她同意来赴约的。倒有些期待谢研忍耐不了后脾气发作，拂袖而去的画面。
如能早些回府，也能早些与她单独相处，细细探察她到底为何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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