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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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亮。
平南王府的下人们又开始一天的忙碌。
谢纭一夜没阖眼,手里攥着一块质地细润剔透的玉镂雕凤纹佩,始终不放。
一边,程景遥和他都在派人调查谢研被突袭一事,另一边,陆粼的亲卫也在暗查陆粼被伏击一事。
谢纭倒不担心被陆粼发现自己要除掉他,就算发现了,他又能奈他何?
上一次在画舫上,陆粼就该知道自己对他的态度。
这次算他走运,下一次就未必了。
教谢纭一直心神不宁的是谢研被袭击的事。
除了陆粼,除了自己,还有谁知道她假借高氏女的身份待在肃北侯府?
她何时有了仇敌?
他竟疏忽至此。
真会和谢劭有关吗?
不对,谢劭不至于这么早就要对付潇潇,不仅没有合理的理由,且要冒的风险太大。
谢纭想起底下来报,陆粼至今未入皇城……应该是跟着潇潇去了荔山行宫。
陆粼……真是阴魂不散啊,莫不是拜倒在了潇潇的石榴裙下?
谢纭又忽地想起,在画舫上,谢妍只不过露了双眼睛,那些世家子弟便已被迷得团团转,若是见了她真容还得了……好在她久居深宫不露面。
谢纭本想今日一早从平南王府出发去荔山行宫,但纠结了一夜,时机不妥。
所幸行宫有二千禁卫军,还有荔山大营的士兵在山下巡逻,潇潇的安全应该无虞。
他忽又想起,那一日望月坊中,谢研对他的称呼……
“阿纭哥哥……”
不对……
“谢纭……”
一错再错……
谢纭握着玉佩的手攥得更紧。
究竟为何与陆粼相遇后,她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对他再不如前?
“主子,早膳准备好了,属下可否进来?”屋外忽然传来绿雉的询问。
思绪被打断的谢纭神情淡漠地问道:“草鸮醒了么?”
“回主子,还没有。”她捧着托盘,恭敬地回道。
谢纭“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绿雉等了一会儿,里头也没传出新的吩咐,想了想,再问:“主子,您要用早膳吗?”
“不用。”声音如斯冷漠。
绿雉失望地在屋外站了良久,知道谢纭不会召自己进去,只能端着东西往膳房走。
云雀闲闲地靠在长廊另一头的柱子上,看见她走来,嘴角一撇,意有所指道:“小王爷到现在还没有命人对沙鹏行刑,你不担心吗?”
绿雉神色镇定,唯有突然微微用力抓住托盘的手似乎泄漏了一丝紧张,“我为何要担心?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从云雀身旁淡然地走过,云雀看着她好似没有波动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荔山行宫,夏雨阁。
几乎一晚上没睡的谢研回了卧房便睡下了。
这一次,没有做噩梦的她睡得十分安稳。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自己的手臂放回被中,还给自己掖了被角,她有些口渴,便吩咐道:“倒杯水。”
此时的谢研困得不行,微眯着眼,也看不清那人,只当是雪青。
她微微侧身想要半支起身子,那人轻托了她一把,依言拿了水杯,放在她嘴边。
谢妍喝了两口,就又躺下继续睡去了。
雪青在一旁站着,默默看着肃北侯世子动作娴熟地照顾公主。
本应由她们这些侍女服侍公主,陆小侯爷却时不时进来看看睡了的公主……
虽然于礼不合,可她们终究是下人,且公主说了要听陆小侯爷的吩咐,只能应下。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房内看着,以免陆小侯爷做些什么不该做的。
进华岚殿多年的她,从未看到公主与世家子弟打过交道,这一次竟为了陆小侯爷破了例。
起先她还以为是他救过落水的公主的缘故,可后来公主回了侯府,这次陆小侯爷又跟着到了行宫……
为此,雪青私下也问过藕荷关于公主在侯府期间的情况,可以肯定的是公主对陆小侯爷是带着欣赏或有好感的,且非常信任。
至于陆小侯爷对公主……远远不能简单用有好感去形容。
好比此刻,在雪青眼里,陆粼看着公主的眼神温柔而缱绻。
谢研睡醒已是未时。
见陆粼不在阁内,想必又出去探查了。
用过午膳,回到书房,只见桌上原先自己提过“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的宣纸上,一副水墨画跃于纸上。
水墨渗以淡青,笔法旷达飘逸。
天地茫茫,群山环绕,其间苍木蓊蓊葱郁,线条挺拔遒劲,漫天落花鲜艳沉着,淡墨轻岚为一体,气韵沉雄。
这笔法,一看就是陆粼所画。
谢研想起上一世的摄政□□青亦是一绝,唇边漾起笑意。
再仔细一看,苍木枝头还描绘着两只栩栩如生、交叠嬉戏的春燕,趣意盎然……
她的笑意渐渐隐去。
这是……在天愿作比翼鸟……?
分明就是画给她看的,还真是无孔不入。
对于陆粼的心意,谢研颇感头疼。
虽说她对陆粼的说辞是希望他能够早日想通,但她也明白他是认定了什么就会坚持不懈之人。
否则,他在上一世为何就是不肯放弃她,明明京中有众多贵女,一位位重臣都眼巴巴地想把女儿嫁到摄政王府当王妃,可他就是不允。
尽管如此,谢妍还是叫小源子先把此画收起来,等带回宫中再裱起来。
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陆粼从外面回来了,带回了一个新消息。
“那负责每日给内殿送花的宫女死了。”
谢研微微蹙眉。
刚让□□陌去查,那可疑的宫女就死了?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死的?”
陆粼才要回答,突然听见传来外头小源子的通报,“公主,韩都尉求见!”
闻声,陆粼要退出书房,被谢研抬手拦下,“你就留在这里,一起听听。”
没道理她的“侍卫”要一直躲着□□陌。
与清晨召见□□陌不同,这一次谢研坐在书房里间,与外面隔了一层厚重的珠帘。
□□陌进屋后,只模糊打量到珠帘后的永安公主端坐在椅上,旁边站着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应该就是那名龙隐卫。
“卑职参见殿下!”□□陌先是对着谢研扑通跪下行了礼,听见“免礼”后也不起身,维持着半跪的姿势。
她明白他是知道自己事情没办好,不敢起身,淡淡问道:“韩都尉这么快就来找本公主,可查出什么了?”
□□陌抬眸,瞥了一眼帘子里头立得笔直英挺的男子,知道永安公主在龙隐卫面前也不避讳谈此事,便开口道:“卑职按照殿下的提示,暗中去查那几个可疑的宫女太监,发现其中一个名叫小翠的宫女不在当值的地方,问了掌事的嬷嬷,说病了在下房里休息,卑职手下又去了下房,并没有看见那人……”
他顿了顿,“在行宫里查了一圈,最后在柴房里找到了那名宫女。”
帘内没有回应,□□陌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继续道:“被发现时,她已经死了,身上带着的荷包里装着放毒的瓶子。”
“哦?怎么死的?”少女的声音仍是淡淡,仿佛一点也不意外。
□□陌脑海里映出那人的死状,回道:“脖子处有明显的青紫勒痕,应该是被人勒死的。”
“勒痕有多深?”
“很深,应是男子所为。”
帘内静了片刻,她再问:“死了多久?”
行宫没有仵作,没法给出确切的时间,□□陌只能凭宫女的口供回道:“和那宫女同住的其他宫女说是卯时还见过她。”
卯时,正是她召见□□陌的时候。看来是有人疑心会东窗事发,提前杀人灭口了。
谢研的右手搭在桌上,“簿子上标出的其他几个可疑之人呢?”
“都被卑职派人关在了下房内,严加看管着。”□□陌面色凝重,“逐个拷打后,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回完这句,许久没有听到永安公主说话,看不清她神色的他只听见桌面被轻轻叩击的声音。
每一声都似一记冰锥敲击在他的心头,让本就慌乱的心更加忐忑不安。
谢研兀自思索着。
行宫不比皇宫,送入她房间的鲜花都是宫人们每日寅时在荔山上现摘的,摘花的有一批人,修剪的有一批人,送花入屋的还有一批人。
当中哪个环节都有可能被人做手脚。
送花的宫女被害,不代表她一定有问题,同样的,也不代表其他人就没问题了。
谢妍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陆粼,他的眼神深邃,二人对视后,明白想到一块去了。
“那宫女什么来历?”
终于听见永安公主问话的□□陌敛神后,回道:“对照殿下给的名册看,她四年前入宫做婢女,今年二月才到了行宫。卑职问了掌事嬷嬷和往日与她交好的宫女,说她在皇宫时,本是淑贵妃宫中的婢女,后来被打发去了良妃宫中,因得罪了良妃,又被赶到行宫来。”
谢研静静听着。
又是淑贵妃……又是良妃……要真说起得罪,近期因为制衣局的事,娴妃怕是会记她一笔。
不过宫中素来波云诡谲,腌臜之事甚多,什么时候被其他妃嫔嫉恨上了也很正常——
永安公主的规制比肩皇后,这是先帝定下的,代表着她独一份的荣宠。
不过她们真敢直接出手对付她么?图的什么?
都说后宫母凭子贵,母后无子,若是再没了她,加之皇祖母年事已高,若只靠父皇的爱宠,就算过继了个皇子,今后也是举步维艰……
但好歹背后有卫国公府一脉的支持,母后的后位应该稳固。
思忖片刻,谢研挥手道:“本公主知道了。退下吧。”
“是!一旦有新消息,卑职立刻向殿下禀告!卑职告退!”跪到现在的□□陌这才起身走出书房,手心里满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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