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谈
去河边野炊很累，回家后两人沐浴了一下便睡去了。
关灯拉帘，屋里陷入黑暗两人肩并肩躺在一起。喻楠向祝瑶的方向蹭了蹭，大大方方揽住了她。
自己的女朋友，不搂白不搂！
喻楠的耳边传来一声笑，声音很轻，却能听出那人的愉悦。
看样子，祝瑶不再似前几天的压抑，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姐姐！”
“嗯，怎么了”
“姐姐，我就是想叫叫你。”
祝瑶轻呵一声，翻身揽住喻楠，“白天捉虾那么累，快休息吧。”
喻楠瞬间来了精神，“你和我妈回家时，我和我爸去送多余的虾，送周老伯的时候，居然又被塞了一捆韭菜！”
“我妈现在都发愁，我家没人吃辣的韭菜，别人送的也不好意思处理…”
祝瑶听着喻楠喋喋不休讲着乡里乡亲的事情…也被这朴实的乡镇气息感染了。
镇子不大，每个人都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喻楠…我想问一点私人问题。”
“姐姐你问吧！”喻楠内心有点小雀跃。
祝瑶问她私人问题…祝瑶把她扒光了做些私人事情都可以！她超级期待的！
“在滨海感觉你家很有钱，可来了这里就…我想知道你家的钱是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启齿，但祝瑶真的很好奇。
刚认识喻楠时，看到她住的那个奢华的大别墅，祝瑶一直以为这是哪家富豪疼爱的女儿。
喻楠不用工作、每天打打游戏…并且她很不顾形象，以至于从小被当做“商品”，被严格要求礼仪的祝瑶以为喻楠家是什么土豪暴发户。
可来这乡镇逛了一圈，不难发现喻楠的原生家庭很普通，就是普通四线乡镇的居民，家里人领的是死工资，完全没有额外收入。
喻楠洋洋得意：“我可是富一代呢！”
“首先是我哥，写代码攒了点钱，开工作室又攒了点钱，要知道国产氪金换皮手游可是暴利，短期吸金能力很恐怖的。”
“只要有精美的立绘、超神的能力，就会有很多玩家为一个角色送上无数的648，哪怕没这个角色也不影响游戏体验。”
“再时不时弄些限量的数字纪念品，几行代码就能让收藏类玩家乖乖掏钱，哪怕只是个头像框都会有人出好几百。”
“后来狼刀儿加入我哥的工作室，她设计了专属卡池——针对不同类型的玩家，发放不同概率的卡池。比如氪重金玩家卡池概率最高、不氪金玩家次之、持续氪金玩家最低…”
“等等，为什么持续氪金玩家最低啊？”
“有的人不出卡就退游了，这种只能宰一刀的人，策划自然不敢给烂卡池；大多数人却是源源不断的资金来源——他们在游戏的沉没成本太大了，被游戏绑得很死，哪怕不出心仪的卡牌也不会弃游，反而会花更多的钱去抽卡。”
祝瑶目瞪口呆，“国产手游这么…呃…”
“很恶劣是吧”，喻楠说出了祝瑶的心理感受，“我给你玩的都是买断制游戏，所以你没有手游经验，那玩意就是换一种形式的上班。”
“不也有很多人在玩吗？”
喻楠点点头，“这就是无数个“策划”做的事情——在手游前期设计好玩法让玩家沉浸到游戏里，再套个世界观，画几个立绘“老婆”或者“老公”，大多数中国玩家就老老实实上套了。”
“不是…”祝瑶有点不理解，“至少，我对你描述的那种类型游戏提不起兴趣，为什么玩家却能老老实实上套啊？”
“姐姐，你平时不怎么社交吧。”
“这倒是…”祝瑶最多和小说群的人聊聊天，互动一下啥的。
她没有要好的朋友，或者熟悉的老同学。
“国产游戏很依赖社交的…并且因为早年的游戏禁令，国外优秀的游戏进不了中国的市场，导致这类垃圾一样的东西滋生并扩大，圈住了大多数玩家，并且用游戏附带的社交属性将玩家套牢。”
“要知道…很多中国玩家是接触不到、也接受不了单机游戏的。姐姐，你的起点比较高。”
祝瑶沉默了，“那国产没有好的单机游戏吗？”
“有，但大多数都死了。”
“这就涉及到那个盗版横行的时代了，我们曾经有一段长达十几年的游戏荒漠。因为大家都在玩盗版，良心公司没有盈利就倒了。是禁令杀死了游戏、也是中国玩家杀死了游戏。”
“可是，现在消费能力上来了，还没有回暖吗？”
喻楠叹了口气：“最开始的确回暖了，大多数玩家补偿性的对待中国单机游戏，因为情怀和愧疚感，他们出必买，有必支持…那段时间短期的回暖了一下…”
“紧接着，资本注意到了这块肥肉。商人很擅长伪装的…他们用很多拉胯的游戏壳子，骗取了玩家因为情怀而付的钱，也将国产游戏玩家的最后一丝情怀和愧疚感消耗殆尽。”
喻楠自嘲般的咧咧嘴：“许下诺言，却没有做出游戏的“喻喵”，也消耗了国产独立游戏的公信力呢…我想，可能那段时间也有很多人想好好做游戏吧。
只是…十几年的游戏荒漠，让这片辽阔土地上的大多数人并不清楚什么是好游戏，怎么做好游戏，不会做、做不出来，自然没办法和外面百花齐放的盛况比咯。”
“再加上换皮氪金游戏将中国玩家弄得很盲目…要知道这种游戏最可玩的就是新手时期，因为要吸引玩家上套，新手时期的游戏最具有可玩性…可讽刺的是，有部分国内玩家很反感剧情、嫌弃冗杂的前线，想要跳过那段时期，直接开始无脑刷刷刷”
说到这里，喻楠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不是给自己找个班上吗？”
“大多数国内玩家，失去了玩游戏的能力。”
“所以我和喻桦吵了一架，他是真的懂什么是好游戏，却拉着学游戏的郎曦去做出更吸金的换皮氪金，他们太懂得怎么抓住玩家的□□了。”
“所以，你们是靠氪金换皮游戏起家的吗？”
祝瑶感受到怀里的人略微消沉，轻轻的抚摸着喻楠的后背，像是在安抚。
“呃…一半吧”，喻楠自知刚刚讲嗨了，“其实我以前研究建筑材料，做出一个新材料…正好我们实验室的学姐和黎玥一起开公司，我专利入股，每年坐吃红利…不过科研也很难搞啦，经常不眠不休做实验，要不是手被炸坏了我现在还是实验员嘞…”
喻楠眨了眨眼：“所以，姐姐，我的钱是我自己攒的嗷，我是科技发家的！”
祝瑶：……所以刚刚讲了那么久的游戏史
得到了回答，祝瑶心情反而很微妙。
八岁回到祝家后，她的生活质量真的很优越，虽然家里气氛很怪，但资源真的很多，选择也很多，严苛到变态的家教逼迫她“姐姐”考上帝华，也促使她考上北岭大学。
后来，因为她选择反抗家里的安排，被断了财路和后路——别人和家人断绝关系可以靠自己攒钱生活，可她不行。
哪怕有北岭大学的毕业证和一堆奖项，因为那个男人打了招呼，没有单位敢“收”她。
曾经祝瑶跑到一个小县城，一个花店的姐姐接济了潦倒的她，给了她一份工作。
就在她去上班的第一个星期，那家店被砸了，那个姐姐哭着辞退了她，躲躲闪闪的眼神却让祝瑶了悟——祝家把她往绝路逼，并且不希望她反抗。
一瞬间，恐慌感袭来，祝瑶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被祝家的眼线盯着。
有时候她也想妥协，但一想到那令人窒息的生活…最终，她靠着写小说勉强糊口。
好在祝家并没有查到她写小说，也没有想到一向老老实实学习毫无娱乐活动的她，会将目光放在文娱行业。
反观喻楠，有时候很愚钝…一点代码写不出来就绞尽脑汁不吃不喝的去研究。
就像狼刀儿说的——有的人之所以能成功，完全是因为太愚钝，不知其事不可为。
对着痴迷钻研、百折不挠的喻楠…祝瑶爱她的坚韧和乐观，但也深深嫉妒着。
她也想有温馨的家庭，也想有爱她的、支持她选择的父母…她也想哪怕做错了也没关系，也想有试错机会…
可是，偷偷的在这个社会中活下去，就已经让她用尽全力了…
黑暗中，祝瑶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为自己，也为生活。
…
第二天，祝瑶是被一脸担忧的喻楠晃醒的。
“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兴许是哭过，第二天祝瑶的眼眶有些红肿。
“喻楠，是不是你欺负人家小祝了？”喻母拿了一个煮好的鸡蛋，“快给人家滚一滚。”
喻楠拿着鸡蛋，放在祝瑶的眼眶上，轻轻的放在祝瑶眼眶上揉动着，“喂，这可是我女朋友，我心痛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欺负人家！”
听到喻楠大大方方的喊着“女朋友”，喻父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你…出了门注意一点，别因为这个让别人议论你！”
喻母则拉着祝瑶的手，“唉，好好的闺女，以前受苦了吧，以后把这儿当你的家吧，受啥委屈跟妈讲…”
喻楠：虽然很高兴我妈认同我老婆，但你这改口是不是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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