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阳光下,硕大的蓝楹花团锦簇,映衬得霍芷越发明艳。
她脸上挂着开心笑意,全然地没有烦恼,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秋千,示意应远桥陪她去玩。
应远桥今日早些时候才得知连煜还活着,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他回过神来,拿扇子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都已经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虽然他嘴上嘲笑她幼稚,可他依然走过去,轻轻地推她荡起秋千。
望着她飘扬的裙摆,应远桥的心里恍惚了,也许不该将她当做棋子,不该让她进入这个局承担风险,可是,他做不到,身上背负着的仇恨如山一样。
霍芷一转头,注意到了应远桥的脸色,她停下来,走到他身边,拉一拉他的袖子,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应远桥回过神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是在想二王子的事,他心思深沉,我决不能让你陷入到那样的险境。”
霍芷笑了,她就知道,天底下,只有远哥哥对她最好,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她。
她当然不想嫁给二王子,只是应远桥说的心思深沉,她却半点体会不会,她见过国王和众多王子,感觉他们人都还不错,尤其是二王子,一心向佛,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和善。
“芷儿,我告诉过你,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应远桥握紧她的手,“二王子的事,我不好置喙,可有个血淋淋的例子,却能证明我说的。”
霍芷脑袋侧向,好奇地听着他到底要讲什么。
“你应该知道,在我们南夏的北面,还有几片疆土,大楚、后燕、金国,我要讲的这位,便是二王子在大楚的好友,他最欣赏的人,常胜侯世子,连煜。”
霍芷一听到这两个字,心便猛地刺痛了一下,脑袋也很痛,简直像是被人从中间劈开一样。
应远桥扶着她,叫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或许,在你失去记忆前,你就认识这个人,听过他的事,所以你才这般的恐惧和害怕。”
霍芷点点头,远哥哥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来,就都说得通了,怪不得自己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浑身不舒服。
“连煜是常胜侯的养子。常胜侯对他很好,可连煜为人乖张暴戾,生来便全无感恩之心,以杀人为乐,凡是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曾经北燕有位貌美无双的公主应小蝉,便是不幸地跟他见了一面。”
霍芷瞪大眼睛,想知道后来发生的故事。
“连煜见了应小蝉,爱慕难舍,向北燕大汗求娶公主,可大汗并不喜欢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于是,连煜怀恨在心……”
霍芷听得入迷,心也被揪住了,想知道这位貌美的公主究竟有怎样悲惨的后续。
“连煜向大楚皇帝进言,于是皇帝发动了战争,命他做带兵出征。这位杀神于是连夜奔袭,趁着北燕防备松懈之际,悄悄潜入,大肆屠戮,那一阵子,北燕的草全被鲜血染红了,哀鸿遍野,饿殍满地,连煜俘获了这位公主,折辱她,为了叫她听话,还用她的族人做要挟。”
霍芷听着听着,不知何时,眼眶里已经充满了泪水,或许是她共情的能力太强了,那些血流成河的场面,竟鲜活地在她眼前上演,她仿佛听到那些可怜人临死前的哀嚎,她听到母亲找不到孩子,孩子失去了家人,一片滔天的火光中,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泥潭中挣扎,脸上沾满鲜血,可眼中尽是麻木。
应远桥见霍芷痛苦得眉头紧皱,浑身颤抖,于是轻声道:“芷儿,没事的,这个故事不是发生在你的身上,我也不会让你陷入那般境地,我们不讲这个故事了。”
霍芷却不肯,还要继续听下去,这个悲惨的公主,她后来又怎么样了,好奇心一旦被勾起,便非要听完不可。
“连煜一面迫使那公主屈服于他,暗地里他却将公主的族人全都残忍的杀害,可怜的公主一直被蒙在鼓里,傻傻地委屈求全,不过后来,连煜因为作恶太多,被人在辞龙谷伏击,那公主也在这场纷争中,被连煜亲手杀死了。”
霍芷闻言大骇,惊恐地捂住了嘴巴,连煜这个不断萦绕在她脑海中的名字竟然是这般的恶人,想来她从前应该是认识连煜这人的,不然为何想到他,心里就会那样的痛。
“芷儿,我一直都很担心,”应远桥接着道,“二王子和连煜是极好的朋友,想来掩藏在他信佛外表下的绝不会是良善。”
霍芷和二王子相处过一阵时日,知道他是有些城府的人,可没想到他竟然能跟连煜这样的人是朋友,心底里一阵后怕。
“我从前四方游历,我见过那位北燕公主,她的长相与你有七分相似。”应远桥说,“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我不许你出门的原因,只是二王子已看到你的脸,木已成舟。”
霍芷好奇地拿出手持铜镜,细细地看,她继承了霍文林高挺的鼻梁,也因此外人见了她,总要以为她是北燕人,那位可怜的公主,原来跟她有这样的渊源。
“芷儿,金箭头的事,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只要记住,以后可不许再随便出门,尤其不要见到大楚的人。”
霍芷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把抱住了应远桥,除了远哥哥,她谁也不信。
“可是,我总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护着你,”应远桥眉头紧皱,“我只担心那连煜狡诈多端,万一他借机接近你……”
霍芷的神色却不以为意,她是南夏的子民,可不是娇滴滴的大楚女子,更不是那被连煜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北燕公主,她从爹爹那里学过几招制胜的法子。
人身上肋下有一处死穴,这是霍文林教她的,也让她牢牢记住。
“不错。不愧是我的芷儿。”应远桥从怀中摸出一柄精致的匕首递给霍芷。
那匕首铁鞘上嵌了夺目的宝石,拔出匕首,但见刀锋锐利,寒光四射,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芷儿,连煜这样的人,绝非善类,我送你这把匕首,为做最后防身之用,只愿它永远不会派上用场。”应远桥说,“连煜此人十分好战,穷兵黩武,弄得生灵涂炭,百姓们无不恨他,若是真能有人来除掉他,不失为替天行道。”
霍芷仔细地听着,察觉到这个叫连煜的恶棍给远哥哥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她想为远哥哥出一份力。
这个连煜,到底是怎样凶神恶煞的一个人?霍芷歪着脑袋想,倘若落到她手里,她一定要行侠仗义,为民处害,叫远哥哥对她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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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才高兴了没几天,又被一阵阴云笼罩着。
杨大人上朝回来,摘下官帽,露出底下满头的白发,他分明还只是正当壮年,却为独子之死愁白了头发。
“那连煜没死,”杨大人道,“不但没死,还反杀了连振海,承袭其爵位,成了新的侯爷。”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杨芊芊杏目圆睁,手指缠着帕子愤恨道。
杨夫人抹着眼泪:“难道当真要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儿难道就白白送命了不成?不仅是我儿,还有那前段时间莫名失踪的宇文公子,我想他也一定是被连煜下狠手给杀害了。”
“娘,法子不是没有,你先把眼泪擦干了。”杨芊芊道,“我一直命人紧盯连煜的好友常星阑常大人,昨日倒当真有些收获。”
“哦?说来听听。”杨大人捻着胡须,看向自家这踌躇满志的女儿。
一众人来到杨府中的密室之内,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女子被镣铐锁在墙角动弹不得。
“这是何人?”
“一个南夏人,而且是南夏国王最信任的幕僚身边的婢女。”
阿玉昨夜从常宅离开,不料遇上一群人,她身手虽好,但对方早有准备,更胜一筹,她不幸被俘,本想寻死,奈何被下了药,浑身脱力,寻死不能。
“不,我不是南夏人,我是后燕人,我们大汗派我来潜入大楚,杀光你们!”阿玉拼尽最后的理智辩驳,她失手被抓已经够丢脸了,她不想再给公子带去麻烦。
“撒谎。”一袭鹅黄衣裙的杨芊芊听了,浅笑一声,甜美的笑容下竟闪出叫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你要非说我是南夏人,那我就是咯。”阿玉强撑着精神冷笑。
杨大人疑惑:“女儿,她身上搜出来的书信分明写的是北燕的文字,你怎么一定要说她是南夏人?”
杨芊芊莞尔一笑:“上次宇文琒抓她失败,我就已经注意到她了,派人去调查一番,她这样的身手却只是南夏幕僚应远桥身边的婢女,想来,那应远桥也并不简单。”
“可是就算应远桥对大楚虎视眈眈又如何?我们的目的不是对付连煜吗?抓她过来有什么用?”
杨芊芊一笑:“她身上这封书信的内容我已请人翻译,一封应小蝉写给连煜的信,她带在身上要干什么?”
“我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才偷走了,”阿玉辩驳道,“倘若早知是这没用的东西,我便不藏着了,晦气。”
“女人的心思。”杨夫人忽地也明白了,“北燕公主不仅没死,而且就藏在南夏,还深受这位应远桥的照拂,而这小婢女恋慕她的主子,想拿着这封信,让她主子对北燕公主死心。”
“不错,需得想个法子让连煜出使南夏一趟,来个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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