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点悟

“这位‘清淑夫人’啊，可着实是可爱的紧呢！直率娇憨，偏偏自有傲骨，可跟仪嫔娘娘像极了呢！”

        霍凉瑾修长指节分明的食指无意识地点着手里的茶杯，神色微微严肃，不似刚刚那般慵懒，细细听着殿下人轻声细语的说着。

        “当年的仪嫔娘娘便是如此呢，对待后宫嫔妃，管她高位低位，反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可是娇蛮任性的紧呢！可是啊，对待她喜欢的，管她是宫女还是姐妹，那可真的是掏心窝子的好呢。”

        霍凉瑾手上的动作停下，仿佛是一尊雕像，僵在原地，神情僵硬，眼神复杂难测。

        “臣妾如今日日去跟清淑娘娘逗趣玩闹，仿佛是回到了过去呢，只觉得仿佛仪嫔娘娘又回来了，长大了一点，却依旧是娇憨直率，那脾气真是点点都没变呢！”

        “陈氏，朕记得，你从前跟乐仪嫔是最要好的，她从前……也会……”霍凉瑾听了陈妆瓷的话，许久，才轻皱着眉，眼神飘向远方，问道。

        “皇上可是在气清淑娘娘责罚宫妃？清淑娘娘本就身份特殊，时常有宫妃冷嘲热讽，娘娘若是不立些威信，这诺大的皇宫，可怎么有她立足之处？”

        殿中站着的正是陈妆瓷，此时她见霍凉瑾神色松动，便继续道，“清淑娘娘如今怀着龙子，若是她自己不立住了，难不成日后还让她的孩子一出生便受尽欺负冷眼？为母则强，她自是不允许的。”

        “朕可以护着他们母子……”霍凉瑾皱眉。。

        “皇上日理万机，清淑娘娘这样乖巧懂事，哪里舍得您还要分身费神，连这些小事上，都要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陈妆瓷心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大约该笑吧，为她的这个唯一的妹妹是真的被爱。这个男人可真是把苏宴浅放在心尖上呢，生怕她被这丑陋污秽的后宫改了面容。

        又别扭地气她不信任他，不相信只要她安安心心地坐在宫里开心笑开心玩，保持她一贯或温柔或清冷或娇憨的形象便好。

        但她偏偏不听，偏偏要在众人心里毁了她的形象，把自己变成一个跋扈猖狂的形象。所以，他生气，还不舍得对她如何，就自己生闷气，还不放心地在乐慈太后那里放了眼线，生怕她在那里受了半点委屈。

        呵，可是啊，她也是人，她也心痛。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从未对她有过这的千分之一的好……

        “当年乐仪嫔娘娘可也是这样，一开始见着她的时候还以为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人人心里冷嗤，直道是个好欺负的，人人都想上去揉搓两下，结果被那小小的人儿一番整治，都消停了，如今说起乐仪嫔娘娘来，那‘跋扈’前可都是要加个‘娇憨直率’的。”

        陈妆瓷低下头，藏了微红的眼眶，尽量平静地说道。

        若是旁的嫔妃，应该是在霍凉瑾面前努力营造六宫和睦的，但是陈妆瓷跟了霍凉瑾这么多年，做了霍凉瑾这么多年的“宠妃”，她很清楚，霍凉瑾知道后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且也讨厌这样的虚假做作。

        若是她真这么说了，恐怕，今儿的话，霍凉瑾可不一定信了。

        霍凉瑾听了陈妆瓷的话细细思索，觉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当年的乐仪嫔……那个娇娇软软的小丫头，也有这样厉害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对她的关心真的是太少了。

        不过也是，喜欢便傻乎乎的掏心掏肺地对他好，不喜欢便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这还真的是她是苏宴浅，也是苏娇娘。

        所以他总觉得她很想从前他弄丢了的那个人，怕就是这点相像吧……

        陈妆瓷故意引导着霍凉瑾往这边走，因为她知道，其实苏宴浅跟苏娇娘本就是同一个人。若非如此，她也绝对不会这样做。

        “那些不长眼的冲撞了清淑娘娘，娘娘给阻回去便好。清淑娘娘可真是一片赤诚可爱呢，若是换了旁人，以清淑娘娘那清傲的性子，怕是连理都不理，可换成是皇上的嫔妃，那可是来者不拒，一一过招呢！”

        陈妆瓷强撑着一抹笑，对霍凉瑾故作轻松地说道。

        “陈氏……”霍凉瑾开口，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若是……乐仪嫔孩子……她会容得下……旁人生的……朕的孩子吗？”霍凉瑾紧紧皱着眉，问道。

        陈妆瓷一愣，她原以为霍凉瑾跟苏宴浅这样僵着，只是因为霍凉瑾不想让苏宴浅留给外人一个跋扈的形象，没想到还有别的原因。

        所以霍凉瑾这是怀疑苏宴浅对楚瑜晚下手了？陈妆瓷也算是熟知霍凉瑾此人，他不会轻易怀疑身边的人，除非是他又什么证据，让他不得不去怀疑苏宴浅了。

        陈妆瓷一时也有些心慌，她不知道霍凉瑾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但她相信，苏宴浅不是会去伤害小孩的人。

        “自然是不会的！”陈妆瓷还是觉得应该如实说，起码让霍凉瑾觉得那证据并不是那么可信。

        “臣妾可记得呢，有一回仪嫔娘娘的嫡母带着她的嫡孙进宫，乐仪嫔娘娘可是厌恶极了她那长兄，满嘴的嫌弃她那侄子，却在见到那小孩子的时候立马换上满脸笑，拿出了宫里几乎所有的好玩意儿去逗弄她，臣妾再旁边看着，可是笑得合不拢嘴呢！”

        陈妆瓷细细观察这霍凉瑾的神情，只见他神情依旧复杂莫测，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这喜欢小孩子的人啊，哪里能对孩子下手呢？据说这医者常对妇女言，做万事，切莫伤了孩子，自家的别家的可不都是孩子？若是伤了小孩子，小孩子可就不会来找你了。这一辈子没有孩子，可不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惩罚？”

        陈妆瓷娓娓地说着，见霍凉瑾的眉头越皱越紧。

        “陈氏，你先回吧。”霍凉瑾盯着茶杯，眼中似乎又什么在酝酿。

        “是。”陈妆瓷见霍凉瑾这模样心里也没什么底，不过只觉告诉陈妆瓷，今日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

        陈妆瓷转身，才发觉自己手上还端着茶杯，勾唇一笑，回身上前递上茶杯，道。

        “皇上，茶要凉了，您快些品茗吧，若是凉了，就是臣妾再去重热一次，也不是原来的味道了。况且，这茶，一泡也有一泡的味道，这一泡过了，下一泡，总是多了些别的味道的，少了些原有味道的。”

        陈妆瓷说完后便轻轻一笑，退下了，留下霍凉瑾神色莫测地看着那茶杯，修长的手指不停转动这大拇指上的扳指。

        “蒋桓！”许久霍凉瑾才抿了抿薄唇，对殿外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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