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最后一晚
还没等她问完，他的吻已经让她没办法再问出那些令人心生不安的问题。现在她只能感受到她自己震耳的心跳和耳畔两人重重的呼吸声……
他的手贴着她的背脊，从上至下，最后还是停在了她的腰间，但嘴唇慢慢下移，在她的颈间，锁骨处一寸一寸地落下，最后停在胸间，没有再继续……
李子为抱住他，气息还不稳，用轻得像安抚的语气说，“睡吧”。
等她睡着，他才轻手轻脚地去了洗手间。
蓬头的冷水从头淋下，过了很久，才出来，换到她的床上睡下。
已经凌晨四点了，他单单是冷静下来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再想睡却也是睡不着了。干脆在天还不亮的时候，出去转了一圈，锻炼了一下。
有些时日没有认认真真锻炼身体了，归队时间近在眼前，他又想起昨天晚上李子为问的那些问题。
他清楚，她性格不是粘人的，问出这些话，他显然是感觉得到她的不安和不舍的。
他又在屋外站了许久，直到阳光照在屋子的窗上，折射的光线散在他的眼前，才终于轻轻地推门进了屋。
床上的人早就醒了，已经换好了衣服，今天还把头发挽起来，扎了个丸子头，坐在床上，听见声响，立刻探出头，像是确认了之后，安心地坐了回去。
“今天怎么这么早？在等我吗？”
“嗯。”，她也不加遮掩地承认。
“去哪啦？”
“就在附近转了一圈。”
“冷吗？”
“冷，但今天太阳也大。”
两人一问一答，李子为起床想起昨天晚上还有些羞涩，这样没话找话，不痛不痒的对话，像是回到了他们还不熟的时候……
但现在每一句的回答都把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李子为把两个人的床铺好，张凡生收拾着行李，退了房。
今天依旧是李子为主动要求要开车。他的疲惫虽然不说，但她都看在眼里，在心里也能感受到他也有些心事。
两个人，各怀心事，路上都是沉寂，李子为打开了收音机，还好，电台里活跃的音乐主持人让听的人也愉悦了些，心里也装得下外边壮阔的景了。
放的抒情歌曲讲着故事，娓娓道来，让人沉浸其中……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您的目的地冷湖到啦！”，到地点，李子为拿出她一贯的微笑，学着列车播报员的声音叫醒张凡生。
一睁开眼，就是李子为凑在眼前，充满活力的笑容，让人忍不住跟着她咧着嘴笑。
李子为见他笑了，转身下车拿行李。
却还是抵不过张凡生三步并作两步，大跨着步子走在了她前面，拿出了行李。
这次两人是打算先放行李，再出去，吸取教训，以免晚上累得不行还要收拾打整。而且住的地方和要去的地方离得也不远。
两个人快速整理好出来驱车去石油小镇，经过的路上，满目荒凉，多少是有些触目惊心的。
见惯了城市的人来人往，高楼大厦，这里简直像一座空城，或许，更准确来说，像一座废城。建了一半的学校，断壁残垣，废弃的操场，仿佛都还能想象得出从前在那个操场上踢球的学生，还有教室里传来的朗朗书声。而因为人类无限地索取，不节制地开采，这片原本生机勃勃的土地，就真的变成了“鬼城”。
李子为见不得这些，每次的满目疮痍，内心都无法控制地会变得非常压抑，像被闷在塑料袋里……
可对张凡生来说，这些地方太常见了，过往繁花盛开的地方，现在变得寸草不生。对于这种不可逆的后果，他们同样也是痛心疾首，可也无能为力，他们救的了人，却救不了大地，救不了人心。
走在镇子上，少不了有些“寒气”，李子为的手自然地挽住他的臂弯，他感受到，自然而然地靠她更近了些。
但是还好，这里的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昼夜更替，夜幕降临后又是闪着金光的太阳，就又要出发了。
最后一站，旅途范围扩大了，敦煌。
莫高窟，玉门关，九层楼，鸣沙山，月牙泉，在这里见证了繁华，也见证了衰落。
摄人魂魄的壁画，记载着丝绸之路带来的繁荣盛况，到后来“春风不度”的玉门关，明王朝锁嘉峪关，只留“风播楼柳，月照流沙”。这个地方满地黄沙，夕阳辉映，仿佛面前就能闪出那些牵着骆驼贸丝的商户们和那些双手合十捻珠念佛传教和尚们的剪影，甚至后来刀剑戎马相见，百姓颠沛流离的场面都交合重叠成一部部史书，一段段故事，尘封埋进铺天盖地的沙中，烙下敦煌的印记……
两人沉浸其中，好像心意相连，转过头对视都能眼底起雾。
这是他们旅行的最后一晚，他从她身后紧紧地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哑，“我会想你，或许我们不能再像这样常伴左右，我也不能向你保证以后的事不危险，对不起…我想了很久，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好像连承诺都没办法给你，我能告诉你的好像真的就只有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背对着他的她眼泪像穿了串的珍珠，不停地落在枕头上，哭无声。
可房间里的安静还是出卖了她，他下床拿来纸巾，侧身为她抹掉泪痕。
怎么能不心疼？可他能做的好像真的只有这些，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等她在被窝里哭了好一阵，眼睛都哭得红肿，鼻头和脸颊也发红了，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换到他的床上，“枕头都哭湿了，在这张床上睡吧。”
她听见了，翻身拿起被子把自己包住，被子边没过她的头，遮住眼睛，闭着眼睛有些困了，低低地应着，“嗯。”
见她已经躺好了，眼睛都不睁，肯定是哭累了，有些困了。
他走过去把灯关上，从她的床上拿来她的被子盖在身上，一只手拂了拂她脸侧的头发，在她额间轻轻落吻，低语“睡吧。”
这一夜只听得见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连月色都洒不进来。
还来不及反应，回程的飞机就落在了熟悉的城市。
李子为一路上就跟在他的身后，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尽管她很努力地想让自己开心一点，大方一点，可她就是怎么都做不到。
他把她送到门口，她自己把行李放进屋里，也没让他进门。
“明天就要回队里了，到了跟我说，要照顾好自己。”，这句话一气呵成，已经没有任何情绪了。
原来要分离的人，能说的真的只有照顾好自己。道别无非如此。
她先一步把他的话说了，他只能站在门外点头，看着她的眼睛，应声道，“嗯，好，你也是。”
两人就这样对面站着，过道的灯都熄了，只剩屋内的灯透出光亮，打在他的侧影上，只能看见他有些落寞，心疼，却又不知所措的目光。
对望了好久，楼下的感应灯亮了，过道借着楼下昏黄的光亮了些，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张凡生握住门把手，把门阖上些，“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我先回了。”
李子为默不作声，只点点头。
他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关上了。
她在窗边看见他往外走的背影，心里一下就空了，出神地往屋内走，不停地收拾着，整理拿回来的行李，打扫房间的卫生。
恍惚之间又回到了以前一个人的生活，“这才是你自己啊，你可不能这么依赖他，不能这么粘人。”，她终于像是找回了平衡，重新找回了自己。
她其实最怕的是她会在一段关系里变得不是自己，丢了自己对她来说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她见过太多歇斯底里，那些瞬间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每次画面浮现，都让人喘不过气。她不想变成那样，因为她深深体会过，爱情里的扭曲只会让两个人越来越远，爱情需要分寸。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无数次告诫自己，而这次的离别就好像是对她小小的测试和警告。她觉得差点就要失守了，但她太知道分寸之间的力量了，她不断与情感作斗争，幸好，还有仅存的理智，让她不至于把如潮的思念，如胶的依赖全部倾倒在他身上。
张凡生回到家就给她发了条信息，如常报告，握着手机在沙发上等待消息。
回复只有两行字：
“到了就好
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
他的心不断下沉，他自问自答，“她需要时间适应吗？还是……考虑些什么？”
他找不到答案，他有些害怕，因为这一次，如果是考虑，那他不能再勇敢地靠近了，这是他们在一起试过之后，交出的答案。这次，他连勇敢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他后仰的头靠在沙发背上，望着白炽灯，直到眼睛刺疼，他才往浴室走……
但她说需要时间，那就是需要的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就算答案是最坏的那种，他也都接受了。”，他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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