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沥夭夫人
“苍郁,别怕,花影她下不来,就算她下来也不用怕,螽虱对你也是束手无策......”我宽慰道,猆木从后面走来,庞大的身躯硬生生把我们挤到一边,那熟悉的眼神再次出现,“区区一只法力不足几百年的小妖,就把苍颜灵主吓得这等模样,方才的威风,凛凛的煞气呢!”我尴尬地笑笑,“真真是修炼成精,把人类的那一套学得入木三分,这只妖兽不知哪来的底气敢这样调侃迟暮寒螀,真动手,它们仍然是茧中之物。”
“猆木,不可无理!上面的小妖倒可忽略不计,我们倒要多加留意此地,适才地动山摇,来势汹汹,绝非等闲之辈,好在有人相助,才侥幸无恙,走吧,免得姑娘等急了,失了礼数!”孤驰烟优雅地登足上楼,他人一动刹魔箭一闪,刺眼的金光跟着一晃,滑稽中透着悲凉,最无助地是他人包括他自己都见不到此箭,纵使见着了又怎样,依然无能为力,他只能默默承受痛苦,慢慢等待耗竭。
“小娘子!”迟暮寒螀叫住我,像个孩子般无限依恋,“没事没事,不要担心,我们走吧!”我轻轻拍了拍他,也登上了楼梯。
“水太深?一群无能之辈!蠹尸,你来,试试看?”花影在上头抑扬顿挫时而厉声时而婉转,“这异类出了几眠了?如再耗许些时日,到时连冥幽君出手都很难挽回局面!”又时而忧心。“花姐姐,你毋须担忧,哪怕他十眠成人,还要过最后一关,何况我们桑紫国尊者众多,断成不了人。”一个干净嘹亮的声音从空中同时传来,听得出应是一位少年郎。
“嗯,桑紫国又来援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难怪迟暮寒螀如此惶恐不安。
“这琉璃郡的天墟罘璃果然了不得,花姐姐这水确实深厚得很,怨不得这些树精草怪了,草人身长足有两米之上,它们竖叠下湖近二十来个,终不见底,又紧跟数十来个,仍不见底,可见这湖深不可测,我们断不能贸然行事,或许我们没找到结界的入门处。”少年说。
“可异类和活死人是怎么进入的?嗯?还有一头妖兽的臭味,还有......嗯?他怎么也在湖底?”花影异常惊讶,分贝不由得又抬高了许多。
“他们能轻易进入结界,必是受了主人之邀,花姐姐不必气恼,让我试试!”少年稍停了片刻忽又想起什么接着道:“花姐姐,陌上神尊在空桑镜墟内闭关不出所为何事?该不会是修炼过急入了心魔?”许久,花影才幽幽地叹出一口气,“他是为了寻找他的父尚大人......!”
“原来如此,秋陌神尊为何迟迟不到?”少年含糊不清。“她?她受冥幽君之命,有要事先去赤焰国,事毕再前来相助。”
我侧耳细听,“看来桑紫国国君准备赶尽杀绝了!”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迟暮寒螀,“不得其解眼前这位时不时偷窃别人灵力的苍颜灵主,他身上到底有何本事让冥幽君如此惧怕,以致一路追杀。”
“苍郁,我们到了,小,小心脚下。”话还没落地,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又引来几道王之蔑视,“苍郁,别怕,你看花影他们现在连门都找不到,要是有本事以她的性格早杀来了,还会有时间在上面嚷嚷的。”我压低着声音指了指头顶。
“唉,小娘子,你有所不知......”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几个楼梯,你们慢慢悠悠地走这么久,小心被婆婆抓走,咯咯咯。”迟暮寒螀无奈的叹息被一个脆生生稚气十足的声音压了下去。
听到欢快的声音,我适才回到现实中来,抬眼一看,“呵!”眼前的景象让我无比震憾。
楼瑶殿不仅外观宏伟壮观,精美别致,殿内高大但不空旷,朴实而又不失奢华,朱红的巨柱分列两旁,金色锦缎如盘龙紧绕大柱,巨柱从大门依次排列至深殿,大红锦布或挂或垂,端庄雅致又不庸俗,大理石甬道如镜磨宽大笔直,朱红栏杆立两边。
在又深又远的甬道尽头,则是用红木栏杆围成的正正方方的小天井,栏板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图案,往上几步是一个大戏台,戏台后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宝座,背后是雕兽半圆围屏,轻薄透明的幔纱垂挂于宝座正前方,宝座上却空无一人。
“人呢?”
我们面面相觑再三确认,殿内并无他人。我首当其冲走在前方,猆木又换回人形,扶着孤驰烟落在后面,这位浑身透着皇族贵气的公子脸色煞白身子越来越虚弱,而他胸口的刹魔箭却更加夺目刺眼无法直视,我无奈地叹了一声。
我们一行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小心翼翼地边走边搜寻着大殿主人的身影,殿内歌声妙曼行云流水却找不到弹奏之人。眨眼间,我们行至戏台跟前,红木栏杆围成的小天井挡住了去路,在小天井正中央是一口井呈八角,井内沸反盈天,黑沉沉阴森森寒气逼人,井壁上雕刻着图纹如珠网,红木栏杆将井口围得周周密密无缝可行。
“苍郁,如果湖妖突袭,我们有多少胜算逃出去?”我压低声音缓缓往后退。
他环顾四周,一脸刚毅坚强相融于阴柔清秀的脸上更是美得旷古绝伦,曾大战噬魂罍蝶的迟暮寒螀又回来了,沉着自信中透着威严,只见他沉吟片刻道:“小娘子,毋恐毋惊,区区小妖不足为惧,只是......”
“嗯!”我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我知最让他胆寒的是一路追杀他的冥幽君,他并不想与湖妖为敌,毕竟天墟罘璃可保他有逃生契机。”
“哎~~有人在吗?人呢?你千呼万唤把我们叫来,无汤无茶连人影都不见了,好生敷衍哦!”我冲着空旷的大殿故意扯开了嗓子,“既然如此,那我们走了哦!”稍等了片刻,并无动静,一行四人便往大门走去。
“哐当!”一声,大门被重重关上。一股巨浪从井口喷出,迟暮寒螀一个闪身挡在我前方,一挥手撒出一张银网拦住了飞射而来的浪花,浪之大逼得我们节节后退,“小瞧了这妖!”迟暮寒螀嘴角一扬,深吸一气,一仰头,从空中落下一张更大的网,囫囵一兜轻松把整个浪头全包了进去,手指一点,瞬间变成一枚蚕茧,轻启朱唇便滑入腹内,干净利落无一滴残漏。
我们刚退至大门处,“轰隆隆”井内雷声滚滚,震天撼地,似有巨兽欲冲出枷锁。在孤驰烟主仆惊诧地注视中迟暮寒螀把我们罩在一个熠熠生辉几近透明的银网之中,而他则如仙子轻轻跃出银网之外,在大殿内闲逛起来。
大殿的大理石甬道两旁分别是半米高正正方方的灯架台,每座架台上慢悠悠地旋转着雕镂精美的六角宫灯,在每座灯架台之间淳厚古朴的地板上冒出一株株树,残弱的树枝上绽满着鲜红欲滴花蕾,在柔和的灯光下,在朱红的横梁之间飞舞着一群群流光溢彩粉状的虫子,如夜空中的星星璀璨耀眼。
“轰隆隆”井内轰鸣声越来越响,“哗”只听一声炸响,井口喷涌出一股巨大水花,汩汩水花之中端坐着一位白发苍苍枯瘦如柴的老人,她眯着眼笑意满满,一脸慈祥,那面貌神情似曾相识,好像......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来,心顿时一惊,“这,这,这不是涸辙翁的老妈么?”我张着嘴,瞪着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儿子呢?”
“姑娘,这人你认识?”正疑惑间孤驰烟凑上前。
“不确定!”说着将目光投向迟暮寒螀,他与老人近在咫尺相对而视却缄口不语。
大殿内只听得“哗哗哗”的水流之声。
“无痕天丝?眼前这位莫非是......?”一个宛如黄鹂般婉转清脆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我们几人如梦初醒般才发现大殿内残枝败叶早已一片狼藉,一脸茫然不知所为何事。
“郡主,见笑了?”迟暮寒螀说着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接着道,“不知郡主你力邀我们至此所谓何事?”
“郡主?力邀?哈哈哈!”很难想像这么动听清脆的声音居然是从耄耋老人嘴里发出来的,听上去又非是涸辙翁的母亲。“那她是谁呢?难不成是琉璃郡·郡主”我看着那位笑得摇摇欲坠的老媪瞠目结舌。
“哦?那恕在下冒昧,请问郡主可在府上?如若不在,那我们就先告辞不便再叨扰!”迟暮寒螀转过身淡淡说道径直朝我们走来,就在他转身之际,那老媪诡异一笑突然纵身跃起,一道强风压来,鼻息之间,我们已在戏台之上,紧接着,银光一闪,我们又弹回至门边,电光火石间来回数次后,他们方才住手。
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流水独具风韵;时而凄美,时而欢快,时而如鲲鹏低声长鸣,时而如雄狮振聋发聩;戏台上的两个人嘴角带笑相互看着。
迟暮寒螀抬手拍了拍,从身上弹下厚厚一层黑沫子淡淡道,“沥夭夫人,神法了得呵。”
“过奖,过奖,苍颜灵主神法也了得呀。”老媪优雅地捋了捋本不凌乱的苍苍白发,在我们的注目中变得乌黑油亮如锦缎,发髻上随意插着一朵花娇艳嫣红,让灰白的皮肤显得神采奕奕,眉眼盈盈处又近似与涸辙翁的母亲。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几许,比那妇人年轻,五官更加妩媚,唇红齿白,一袭嫣红华衣裹住妙曼身姿,柔柔弱弱如风拂杨柳袅袅婷婷。
她冲着迟暮寒螀嫣然一笑,上前几步,只听,“哎哟”一声,人已入怀,我翻了个大白眼。
她慵懒地伏在迟暮寒螀胸口,用指尖挑起他一缕银发闻了闻。
“沥夭夫人?啊~~~~许久未曾听到的称呼,我都快忘记了,多谢苍颜灵主有心,还替我记着,你想走呀,那恐怕是不行哦,你们可是我们郡主力邀的贵客,连面都不见这好像不妥当吧,喏,她还在下面嬉戏不愿上来呢。你愿随我前去迎请么?”她低喃细语含情脉脉。
“那就烦请夫人前面带路!”迟暮寒螀顺势搂着她的A4小腰,竟然满口应允。
吓得我一口气没上来,大声道:“喂~~~~苍郁,不可前去,不可啊~~~”他们直接无视我,腻歪着从我眼前飘过最终双双消失在井口之中,“傻吗?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不知水之深浅就如此果断,送死吗?活腻了?”我困在银茧内焦急地走来走去,一抬头,“唉,你们,你们怎么不帮着我拦着点呀,他要是有个万一,我们谁也出不去呀......”说话间,我瞥到猆木耐人寻味的表情消失即纵。
“姑娘,你不必过多担忧,苍颜灵主自有妙算,定能完胜归来,我们就在此安心的等着。”孤驰烟脸色死灰有气无力地斜靠在猆木身上,好像每一口的喘息都在消耗他所有的力气。
我看了一眼,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盯着井口盘膝而坐,自他们下去之后,井内变得出奇的安静,连水泡都不冒,坐了一会我又站了起来,推推几近透明的银茧却安如磐石纹丝不动。
耳边充斥着剧烈的咳嗽声,更是搅得我心神不宁,我刚蹲下身,孤驰烟一张嘴喷出一口黄色液体落地便成沙,我这才看到大红地毯上满是金色的细沙,心里已知八九。
“姑娘,你不,不必担忧。”孤驰烟见我靠近,吃力地想坐直身子,我轻轻按住,伸手盖住那道刺眼的金光,看到他死灰的脸上浮起一层细沙,一摸悉数掉落,又顺势在他身上擦了擦说道:“孤公子,你怎会被刹魔箭所击中的呢?这是出自谁的神器魔箭,竟如此阴毒。”我张望着井口随口问道,他们并没有应答,而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遮掩过去。
“那刹魔箭没有任何破解的方法么?你就这样活活地被折磨至死么?”我回头看着孤驰烟,忽略了前一个问题。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这世间能克制刹魔箭的除了曌灵帝外还有尘缘宿引·列宿的神隐斩·末伏方能破解。”猆木娓娓道来。
“嗯,有破解总还是有希望的!”我又转向井口漫不经心地点头称是,“尘缘宿引·列宿,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回过神来,“尘缘宿引·列宿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猆木说的尘缘宿引·列宿和我这个尘缘宿引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有些妖兽喊我是尘缘宿引,而绝大多数的却叫我活死人?这又是为什么呢?我是谁?还是叶南飞吗?”我看着前方眼神迷离,“等等,猆木说的神隐斩会不会是......”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三个字,哪里,到底是在哪里,到嘴边又出来......”
“姑娘,姑娘?你看,你快看......”孤驰烟兴奋地边咳边指着前方。
果然,井口又开始冒出汩汩水流,心一下子拎了起来,一个脑袋从水花中探了出来,“苍郁,苍郁!”我紧张地念叨,真想一掌拍碎这层银茧冲过去。
不多时,沥夭夫人如蜻蜓点水从井口中轻轻跃到戏台上,袅袅婷婷地向我们走来,她容光焕发如同她发髻上那朵娇艳的花,我等了许久也没见到迟暮寒螀从井口出来,忙问道:“苍颜灵主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上来?”
“他呀?”沥夭夫人娇羞一指井口,“你的苍颜灵主此刻正与我们郡主情投意合,伉俪情深着呢哪舍得出来哟。”她绕着我们走了一圈,对着透明的空气看了许久,像自言自语又像对我们说,“本夫人不如把结界打开,让上面的贵客下来也一起热闹热闹?毕竟是郡主的大喜事嘛。”
一腔怒火已从胸口熊熊燃起,我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眼睛,一字一句轻轻说道。
“你们把苍颜灵主怎么了?”她看着我,朝着我的鼻尖伸出了玉指,然而却被我眼前的空气挡住,她笑了笑缩回了手,“无痕天丝真是了得,看得见,触不到,哎呀~~~更吃不到喽。”
“你说呀,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们要怎样做才能把苍颜灵主放出来?”我愤怒地拍打着。
“哈哈哈,活死人,你别急呀,跟我说说,你把的宝贝疙瘩藏哪里了?”她笑得如此的瘆人。
“宝贝疙瘩?什么东西?”我不解,“哦,你说得不会是涸辙翁那位大叔吧!”我试探性地问道,她笑得更瘆人,脸色一变居然人消失不见,吓得我一哆嗦,“哗哗哗”空荡荡地大殿内只闻得湍湍流水之声,正欲寻找,笑声从身后传来。一阵芬香过后,无数花瓣从四面八方涌来,刹那间就把我们包裹其内,门一响,只觉得身子一轻,还没来得及反应,如球一般被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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