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电梯里的几秒钟让骆畔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好不容易熬到进了家门,他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离开衡殊宽阔的怀抱,跑到卧室找到自己的拖鞋穿上,又蹬蹬蹬跑到卫生间漱了个口,再溜到客厅里接了杯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衡殊好笑地看着忙忙碌碌的骆畔,原本阴霾的心情有所放晴。
听到声响的花生开心地竖着尾巴跑过来,蹭着衡殊的裤腿一阵撒娇。
骆畔抹掉嘴角的水珠,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自言自语道:“唉,几分钟不到,社会性死亡了两回。”
衡殊揉着猫的脑袋抬起头:“什么死了?”
骆畔挫败地看着他:“是我。”
衡殊:“不要瞎说。”
骆畔看着眼神认真的衡殊,无奈地“哦”了声。
“你今天去哪了吗?”原本骆畔想找个话题缓解下气氛,却一枪正中靶心,说出了心中最想问却深知此刻不能问的问题,他说完就想把嘴给缝上。
衡殊沉默了几秒,回答了他:“今天是学姐的忌日,我去墓地了。”
看吧,就不该问的。
但知道了衡殊去向,骆畔心中的忧虑又少了,真是矛盾又自私的人啊。
衡殊抱着猫坐到沙发上,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学姐她其实有抑郁症,会自杀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导致病情加重却是源于同学间的指责与不信任。”
“?”骆畔没料到衡殊会突然愿意说起这件事,有点懵。
衡殊抬眸看着他,说:“之前答应你整理完心情说这件事,现在愿意听我说吗?”
“当然。”骆畔坐到衡殊身边,乖巧地继续听他说关于学姐的事。
“学姐名叫牧影,曾在学校心理健康咨询室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委员,因专业学的就是心理咨询,又温柔耐心擅长倾听,所有人都觉得她能胜任这份工作,当然我也不例外。我们都不知道她其实患有抑郁症,无数次地从别人那里倾听负能量早已使她的内心破败不堪,她在人前维持着微笑,却每次都在背后偷偷哭泣。等老师和同学发现情况不对劲时,她已经有了轻微自虐的倾向,吃不下饭,体重在不断减轻。在各方协调下,学姐的家人为她办理了休学手续,眼看着就要离开学校的时候,突变却发生了……”
衡殊叹了口气,不甘心地摇了摇头。
骆畔能感觉到他的意难平,有些遗憾就是这样,差了一点,结局就无法再挽回了。
差若毫厘,缪以千里啊。
“那时候学校还是老旧的台式机,来过心理咨询室的记录会在电脑里录一份,纸质档存一份,电脑有密码,而纸质的档案学姐会锁在专门的柜子里,这一切都是保密的,没有人能触碰。但在学姐离开前,纸质档案却突然间不翼而飞,锁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因此所以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唯一拥有钥匙的她身上。那些害怕自己秘密被公开的人指责她,怪罪她,使得学姐病情越发严重,最后无法忍受的她便从宿舍楼上跳了下去。”
骆畔听得心惊,他没想到言语上的校园暴力竟会将一个无助的人推向深渊……
“也许你想问我跟她是怎么产生联系的?”衡殊背靠沙发闭上眼,回忆过去,“因为我曾经也是向她咨询过心理问题的一员,她帮助和开导过我,我真的很感谢她,但却没来得及从高台上将她拉回。”
听到这,骆畔想起那次他站在天台边缘,衡殊看见时露出惊慌失措的眼神,是不是也在无形中让他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悲剧,刺伤了他的心。
“你现在还好吧?”骆畔抚上衡殊冰冷的手,他其实很想抓住对方的手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但骆畔最终只是轻轻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克制地马上放了下来。
“你说我以前的心理问题吗?”
骆畔摇摇头:“不是,我更在乎你现在的感受,不希望你再困在以前的阴影里。”
“是啊,我的心理问题没法治疗,我只能选择慢慢地接受它。”衡殊苦笑地看了眼骆畔,“你会害怕我吗?”
“不会的。”骆畔将猫举到衡殊面前晃了晃,笑道,“你看花生也不嫌弃你,它还很喜欢你。”
我也是,很喜欢你。骆畔在心里想。
“谢谢能听我讲这么沉重的往事。”衡殊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很久,讲出来以后感觉轻松了不少,“其实我到现在还坚信不是学姐弄丢的钥匙,她是无辜的。”
骆畔点点头,说:“我也愿意相信,而且就算是她遗失的,曾经她帮助过的人也不该反过来指责,他们没有资格,学姐从来就没有错。”
“嗯。”衡殊的目光深沉,眼中仿佛映着一潭深泉,清洌却不凌人,“今天看见你吐血,其实真的很怕,怕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对……”
骆畔刚想说“对不起”,就被衡殊捂住了嘴,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骆畔拿掉挡住他嘴唇的宽大手掌,突然想到了什么,低语道:“假设,只是假设哦,你未来的爱人是个很爱生病的人,如果某一天永远地离开了,你会怎么做?”
衡殊郑重道:“为了家人我会活下去,但余生不会再爱上其它人。”
是个理智的人,骆畔在心里定义道。
衡殊:“那你呢,会怎么做?”
骆畔苦涩一笑:“我应该是那个很爱生病的人,不知道某时某刻就突然离开了。”
他想到过往生过的病,吃过的药,觉得自己就是个细菌培养皿,未来的某天生场重病,死神就能轻易把他带走。
“不会的。”衡殊反驳道,“你未来一定会身体健康,百岁无忧。”
骆畔自己都没法劝说自己:“你怎么可能知道……”
衡殊:“我就是知道,你可以的。”
骆畔难以相信地看着衡殊,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从何而来的底气和自信。
直到傍晚……
骆畔收到了一张衡殊为他办的健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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