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裴端卿是君子，我不是
信送到京城，就直送去了长史府。小厮将信送到张宗璞手里时，他和宋舒宇在堂中谈事，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明世王招亲，然后原临安郡守现吏部尚书许大人就把他荐了过去，他现在，呼！为难。
他给宋舒宇端去沏好的新茶，然后回了茶车，就两侧台面放下，搁架向对关闭后，回了椅子上看信。
宋舒宇见他还没拆，面上便严肃上了，正襟危坐。
张宗璞是有些圆润的，看上去有些违和。他有些好奇是什么人，品口茶，“谁送的？”
“一个表亲。”
“表亲？你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表亲。”
“表亲，这个于宋公还不好了解吗？”因为宋公新婚燕尔之外，一大堆亲戚自然会头疼，至于能不能记全，那便看宋公的本事了。
“这个，那个，喔，我像是懂了。可是谁家呀？南、容、于、张、许？”
“裴家的，他估摸是中了解元，写信来问我些事。”张宗璞看信。他写信喜欢一条一件地起，这样分工合理又清楚。但裴持美不同，估计是读书多了，就喜欢起议联结式的叙述，时间，地点，环境考察……若不仔细一些还担心漏掉重点，张宗璞只好看得认真一些。
“他说，他一改之前，轻视阿玉。对阿玉怀有知己之意，良人之好。写信问我，他喜欢阿玉，问我……呵！他倒是好得很，还自称君子问我意见。趁我入京，夺我之好。”
“现在现在是眉睫之处，你还能回去？那位杜良玉呢？他什么意思。”宋舒宇坐正，等张宗璞下文。
“未曾，不过想来裴端卿也办不成。”
“你就这么笃定！就算杜良玉不答应，要是姓裴的为人不正，或者，他干脆就有什么手段。”
“疑心病，你不知道，唉！他疑心病重。”
杜良玉傻气的很，张宗璞看来。
无可争辩地，他们十二相识，那时候，张家也有人做大官，且与如今蒸蒸日上的于家是姻亲。
但是形势陡转，张家一退再退。至于根源，张宗璞年纪小，记不清楚，而且十多年，早也时过境迁。
但那时，就突兀的去南头。
去之前，那些夫子其实就已经到家中教学了。张宗璞身子骨薄弱，又不好动，终日呆在家中，张夫人总是担心儿子，上上下下，关怀备至。
当时罗夫子还年轻些，做事也没有那么多计较，他劝张父让张宗璞到桐襄书院去，一来可以交些同龄人，二来锻炼身体，三来空气清新些，也可以开拓眼界。
张父看张宗璞成天三步离不开轮椅样，汤汤药药比吃饭还勤。便与宗璞商量。
“我送你去书院，好不好？”
张宗璞见他父亲半屈在他面前，眉毛尖有些白，眼睛里都要快哭了。
“好，不过我要知道书院里都是什么人。”
决定去书院那天晚上，张父把书院的童生的册子给他，也边在旁边解说。
桐襄书院不是一个正经书院，因为这里面的差不多是兵崽子，尚武风气很足。
其中听说，杜有拾最为头大，讲理他头头是道，但是反叛心足，样样不干！
出了名的不和群，不待见，不滋事。
张宗璞打主意，他得和杜有拾交好。然而，几次事与愿违，年少的张宗璞头一次感到挫败。
杜良玉看着热，却什么都冷。
他又生了场病，张夫人责怪张父让张宗璞去学堂。坚持让张宗璞在家中看书，甚是连夫子都找好了。
张宗璞在自己院中闲坐，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毛孩子在翻墙跳进来，那身姿利落的样子，帅呆了！
杜有拾进来了也不含糊。
递给他一包香油酥糖，腆红着脸，跟他说：“听说你生病了，来看看。”
像所以忠实玩伴一样，杜有拾代替了他身边所有的人。
他代替了送他去学堂的张伯，代替了陪他读书的母亲，代替了给他做糖食的阿白……
已及杜有拾有许多说不清的想法，这些想法来不及完成就逝去；以及杜有拾有很多说不清的道理，他总能自策自悟；以及杜有拾的许多经不经事的小秘密里，张宗璞都参与到了。
书院时下了一次大雨，两个人在雨中撒丫子狂奔，杜有拾嚷过他恨什么，雨势太大，张宗璞没听清，却像是听明白了一样。
毫无意外，那一次，张宗璞又生了大病。杜有拾这一次堂堂正正从大门进来，内疚着给了他一包油酥糖。
稚童到少年，追去了草长莺飞时，又恰是现堂前樱红叶浓外，就旧墙下，两篓阳阴。
杜有拾还是杜有拾。他会重复着对张宗璞好，用着同一种方式。
十几岁是结，二十几岁是劫。没有一场告白来的令少年更加心惊动魄。
到了张病怯十八岁，杜有拾也十八岁。
张病怯已经酝酿好，要告诉杜有拾，我多喜欢你啊！恨不得只跟你在一起。
等他还没说，杜有拾就跟他说，杜将军做过谋反的大事。
张宗璞一懵，他看见杜有拾望过来，双眉紧皱，他的眼睛里黑的什么都不剩，只盯着人发麻。哪里还有半分信任，“我不相信我阿父是那样的人，但是，世间无人肯信我们半分。”
杜有拾又看他，忽而一笑，“我小的时候，看见过又人往……喊着，大叛徒，大奸贼。后来搬家了，我遇上了你。”
“我相信你啊！”
“对，我也相信你，你不会欺骗我，我就什么都告诉你。”杜有拾拉住他，“我什么都跟你说了，所以，我最相信你。”
杜良玉的手格外的凉，张宗璞是事先就从张父那里了解过的。杜将军，是大名鼎鼎的将军，他是因为惹怒了圣人的亲生母亲，才被打压。
但是，又不仅仅是他们所了解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情，可能还需要深挖。
去接近杜有拾是因为杜家根基还在，就在京城主家。
张病怯想得很好，他交好了杜有拾，然后到京城，即使于家那边确实不靠谱，他也可以结合于杜二家的优势。
但如今，杜家可信吗？
很可能，说不定，杜家已经放弃杜有拾了。
张宗璞镇定其是地看杜有拾，十八岁的少年青涩美好，仿佛能止渴。他心里有看不见沟底的欲望。
他对杜有拾，出了差池。
杜有拾会相信吗？
表还是不表白？
不着急，他慢慢来，先让他把杜家摸清楚。没有能力，怎么能够握住手中的花。
张宗璞收好手中的信，回宋舒宇，“他大概率是会有疑心的。你不是查了怎么几年的杜家吗？”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还差一点。不够啊，这明世王也太急了！他都不等春围，好点个状元郎当女婿。”
“那能怎么办，还等着明年裴端卿中状元阿。”
“话还真是，裴端卿可真像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同样是十九童生试开始展名，只不过，他只有二十岁，你已经二十五了，你们都喜欢上同一个人，不担心自己年老色衰？”
张宗璞敛眉，“我向来不会把自己的东西置出去。我和裴端卿可不一样，他是君子，我不是。君子是可以为了道而轻易放弃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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