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追不起了不追了
来睡……觉?
等季小晴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家伙连鞋都快脱完了。
“那你好好休息。”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这人越打脸皮就越厚,还不如自己先撤。
季演见她开溜也没有阻拦,就光顾着收拾自己,整个眼神都显得格外淡定。
直到那门怎么都打不开之后季小晴才知道:要遭。
“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可耻。”她转身靠着房门,两只手扭到背后执着地继续摸索。
这种话季演早就听惯了,也无所谓她怎么来,“你安排的住所阴气太重,大半夜就看到只老鬼吊在对面,晦气,不住。”
“晦气也是你自找的。”
“是啊。”季演并不反驳,抬着一张懒散的脸正视她,“你和我睡一晚,我就把那只鬼放了,如何?”
季小晴不禁双腿一软。
她抵在门边半天说不出话,找不到能将他辱骂得狗血淋头的词语,好像本该骂的都骂得过于早了,导致现在被他一击致命都坑不出半个字来。
不行,再努力想想,一定还有救。
季演见她不作声,便停下手边整理棉被的动作,故意揪起她之前说过的话:“扇面鬼师是奉书楼的司学长老,他座下小鬼遍布四方,季长老不愿救?”
“卑鄙。”
随她怎么骂,季演淡然地继续整理被子,整理得差不多了就拍拍床沿叫她过来。
季小晴:“我宁愿跟只野猪都不跟你。”
季演愣了片刻,又认真思考了一会,“真的?”
呵,难不成还能现去打头猪回来?自不量力。
“当然。”
“哦。”季演游离着眼神点头,像是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下床走到她面前,“起开。”
“……作甚?”可没听过附近哪块山头上有野猪啊。
季演目光决然,她拿此毫无办法,想着这混蛋走了也好,自己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于是就挺直后背移开身子,目送他去开门。
再见吧混蛋。
她看见他两手揣进袖口在门边停滞了一会儿,兴许是还有什么话要讲,不过这人厚颜无耻,一旦张嘴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季小晴心直口快,连忙催促道:“赶紧走!”
就在这时,只见季演突然转身,一张龇牙咧嘴的猪脸展现眼前——他手持鬼话书,将画有“猪妖”的那页翻转覆盖在自己脸上,一边扭着脖子一边压低声音学着猪调说道:“嚎~野猪没有,家猪要不要?”
季小晴:“……”
就,无语。
憨得让人更不知该如何开骂了。
季小晴揉着太阳穴正苦恼,不料那装猪的季演趁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丑陋的画像缓缓移开,露出了温润笑颜。
刹那间,鼻息嗅到了淡淡的符香,平静许久的傀心仿佛就在这一刻又被重新唤醒。
季演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用不容抗拒的眼神委婉可怜着:“天这么凉夜这么黑,万一还在外面饿死了,怕是野猪没逮到反而要季长老来给我收尸,多麻烦。”
季小晴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抽回自己的手。
季演:“奉家那个老鬼若还这么吊着,功法再深也是白费。”
她忽地顿住。
原来他真的一直以为,自己会白痴到能为奉家人付出所有。
沉默许久,季小晴终于缓缓回应:“你睡地上。”
说这话时,她羞耻到很想杀了自己,手心上全是被指甲掐红的印记。
那季演得寸进尺,有了盼头还誓不罢休,“没有被子睡不着。”
“那就滚回你的支离宫好好睡。”
“其实在地上也不错。”
季小晴连一件破布也不愿给他垫着,自己爬上床后将两边的纱幔解下,并以两丈为距警告他不许靠近。
季演自然是听得懂人话的,但遵不遵守规则就控制不了了,毕竟身上凉得连一件盖的都没有,造作起来也算是有理有据。屋里倒是有火盆,但火盆又如何呢,在他眼里就是个连火星子都不会冒的小废物。
他拿自己的外衣垫在地上,侧身躺在小废物旁,时不时观察着纱幔里的动向,哀叹自己连个废物都不如。
而季小晴这会儿的耳识又突然好得惊人,将他的嘀咕连带叹气都听了个全,闹得自己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眼皮开始打架了,接着又传来一阵翻弄火盆的声音,忍无可忍,终于将自己的被子朝他的方向扔了过去。
“你再吵,出去睡!”
季演看着那条软绵绵趴在地上的被子,最后还是想挣扎一下:“我习惯睡床。”
“做梦。”
“做梦也得在床上是吧?”
这天,聊不下去了。
季小晴也不知怎么就摊了个这样的白眼狼,气得双手直发抖,一怒之下将自己的枕头也狠狠砸了出去。
“睡!好好睡!”
“你这是…要下来和我一起?”
想象清奇。
“被子有了,枕头也给你了,若再发出半点声响,我立马一把火烧了这里,既然管不住你,那就拉着你去死。”
季演伸手捡来她扔的枕头放在膝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半开半掩的纱幔,“不救你奉家弟子了?”
“救他们,还不如亲手杀了你。”
季演干笑了两声,随后继续问道:“你誓死都要守护的奉决和阿音呢?也不管了?”
她骤然寒栗:他怎知……
心里尚还在疑惑,下一刻就被突然掀起的纱幔惊醒过来。
季演手持傀火,面色阴冷地立于季小晴床前。
“想拉着我去死?”
此时他身上散发着傀灵最为害怕的气息,手上拿着最为致命的武器,一点一点朝近靠来。
季演:“是想让我一个人,还是与我一起?”
她被问得有些恍惚。
季演:“没被大火烧过,不知道究竟有多疼?”
“季演……”季小晴控制自己镇定,但内心难掩恐惧,身子更不听使唤地默默往后退缩,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
“来,”季演将她的手摊开,作势要将傀火倒进去,“给你感受一下这种滋味。”
“你、你……”季演劲大,她抽不开自己的手。
“不是想一把火烧了这里么?别怕,生死有命,来。”
滚烫的傀火如细腻的流沙一点一点滴到掌心,季小晴紧闭双眼,害怕到失声痛哭,两只脚无力地来回蹬着,直到傀火全部融进掌心。
二人掌心紧贴,傀火消失不见。
他以此将自己身上仅剩的余温全都传给了她。
原以为她会逐渐平复下来,却没想到似乎受的刺激太大,整个人已经愣成了挂着泪的呆子,更像是没有魂魄的躯体。
季演歪下头看,起初觉得她又会气得给自己一巴掌,脸都老老实实摆好了,可就是等不到半点动静。
“……生气了?”这么问好像不对,她明明一直都在气头上,随后季演展开笑容从容道歉,“对不起。”
她一动不动,脸色乌成了死灰。
季演这才觉得不对劲,立马坐下来观察状况。
“季小晴?”
他扶起肩膀试着轻轻摇晃了两下。
软绵绵的像个死人。
“小晴……”
是吓坏她了吗?
还是被傀火伤了身?
可那明明是自己的……
“不要吓我,你说说话,季小晴?”
片刻后,季小晴彷如从地狱中抽回了一口阳气来,心脏骤然恢复跳动,但整个人的惊吓状态丝毫未减,甚至对眼前的一切都更加恐慌。
她知道自己已毒入骨髓。
季演见她回神,立马将她抱进怀里,颤抖着重复说对不起。
季小晴靠在他的身上,痛得烧心难忍,却只敢咬住手指饮泣吞声。
“多日不见,胆子都这么小了。”季演小心翼翼开着玩笑,一边抚摸她的侧脸,一边顺手拭泪,“还有力气打我吗?”
她傻傻一笑。
怕是再也没有那个力气了。
“不哭了,是我的错。”他俯首想吻季小晴的额头,却被她躲了过去,季演猜想她不肯接受自己,便也没有继续,只是渐渐地红了眼眶,“对不起小晴,我…我……”
或许,她不可能再喜欢自己了。
季演慢慢与她分开,将落在地上的棉被和枕头捡起放回床上。
“我这就…出去……”他紧张到话也讲不清楚。
只知道,再也不能招惹季小晴了。
转身时,忽然腰身一紧,那人从后面抱了上来,湿热的侧脸轻轻靠在背上。
“阿演。”
“……”
阿演。
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季小晴赖了他很久。
不过,或许也只有季演知道,这些都是她毫无意识的。
她像个小孩一样,红扑扑一张脸紧紧贴在他的脖颈处怎么都不肯松开。
这可比千辛万苦唬她做梦乖顺多了。
所幸反复确认下来之后,知晓季小晴并非由傀火所害,或许是因受到惊吓后将旧疾引出,而这无比磨人的“旧疾”……他深有体会。
季演从未睁着眼受过此番“折磨”,而今再次遭遇,却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心酸。
他默不作声任由季小晴在身上揪扯胡闹,生怕这人突然清醒过来拒不认账还痛斥一番。季演不怕她生气,却唯独怕她生闷气,那种每天都要防着被身边人杀死的感觉并非头一次体会。
“阿演,我生病的,你别吓我。”季小晴把脸埋进他胸膛里,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
“为什么都不肯听话。”
“……”
“不听话就算了,连话也不会说了。”
季演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将她从身上移开,接着抹了抹她沾在身上的眼泪,差不多整理完之后,便装作哄小孩的样子问道:“是傀毒未能解吗?”
她摇头。
“什么意思?说话。”
“有毒。”
“什么毒?”
“解药有毒。”
“是我给你的‘解药’有毒?”
季小晴弱弱点头,傻呆呆的样子像是被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给吼了一样。
季演轻轻拍着她的头安抚着。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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