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季演的傀儡弟弟
他抱着季小晴路过阁楼下,却没有如往常一样上去,而是直直往另一个方向走。
季小晴对他的一切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抬眼望着空中那顶娇艳欲滴的血轿愣了神。
“想坐么?”季演问她。
其实这顶血轿季小晴已经坐过了,在昨日傀族人到此之前。本欲是想装下魔尊,时间能耗多久算多久,不料竟不好糊弄,最后自己居然还从上面摔了下来,可真是丢尽了“长老”的脸。
她抿抿唇,做出一副很新鲜很期待的样子,朝季演点点头。
季演得到回应,单脚点地飞身而起,将她送进了轿中,稳稳放在长椅上。
准备起身时,整只脖子就困在她的手臂中出不去了。
“我怕高。”
季小晴装得一脸可怜,这样不仅可以享受被他保护的感觉,而且还能困住他不再丢下自己乱跑。
季演沉迷在她的娇态中忘乎所以,一时忍耐不住伸脸就要去亲,不料怀中人突然偏头,挡住了来袭的唇。
季小晴:“别人会看见……”
“你怕?”
“我怕他们说我老牛吃嫩草。”
季演轻笑出声,右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掖到耳后,趁其不备又把脸凑了过去,“怎会,我们季长老还是个小姑娘呢。”
“……”
季小晴环顾四周,特地把各个角落都扫了一眼,昨日上来时间紧迫,随便点了支蜡烛就坐下了,并没有好好留意。
今日与季演一同进来,才得以安下心慢慢欣赏,这轿内装点得干净整洁,空间宽敞,烛火点缀得光影暗红,倒像是一座温馨的凉亭。
“血轿……”她不禁脱口而出。
“只要你愿意,它便是花轿。”
这句话,使正在游离的眼神立马收了回来。季小晴看着面前这个人,再一次从他的温柔目光中陷了进去,两只黑眸清澈透亮,每一分都在向她投递爱意。
“不是很愿意啊。”她故意为难。
“也行,把我松开,回去再考虑考虑。”
这人怎么一句情话也接不上来?
季小晴失落地叹了叹气。
顺着上句话,她脑袋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立即抓起季演的右手坏笑一声,而后长老之印隐隐生亮,腕中枷锁熟练地绕起了季演。
季演:“……你真调皮。”
他瞬间沉下脸来,极为不屑地将这偷袭小贼压至身下,怒火中烧张口就来,罚得她动都动弹不得,仅有两只细长的腿在可怜兮兮地来回磨蹭。
突如其来的晨风力度正好,将搭在顶部的帷子全都掀了下去,完全遮挡了轿内的景象。
整个轿子都在缓缓前行。
她止住了季演接下来的动作,问道:“去哪?”
“带你出去玩。”
她顿时收住呼吸,不知该怎么说下一句,最后还是傻乎乎地重复道:“去…哪?”
季演似乎想保持神秘。
“去真正的仙境。”
季演恰到好处的强势与温柔,令她不止一次地失去过理智,继而暂时忘记了当下的烦恼和责任,她始终认为,自己之所以会独自一人来到奉门、坐上司刑长老之位,左右都是因为季演,而此时季演仿佛正在告诉她,愿意把一切都抛之脑后,带她去玩。
季小晴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
她糊里糊涂地说着:“我…没有束发,没有妆容,什么都没准备……”
“无妨,你什么样子都可以,只要不被抢走,是只鬼也行。”季演轻轻晃了晃手间的枷锁,忽然问道,“身上有发带吗?”
“没有。”
季演双手轻柔将她的秀发捋到肩后,又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把小刀,割下自己的一缕长发绕指成丝,仔仔细细为她束起。
削瘦的指节生疏地摸索着,青丝柔顺,在他手中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轿中微微回荡着枷锁的清脆,与一声声难以掩盖的嬉笑。
等到那缕临时“发带”终于将她的长发捆好时,正好轿子也停稳了。季演愁着怎么路程会如此之快?施法时明明刻意放慢了速度的啊,一掀帘子,果然,甚至都还没飞出奉门。
守卫的魔兵似乎被人施了定身法,看见自家尊主的轿子居然木讷站着一动不动。按照往常,无论是轿子还是魔尊本人,距离将近时都应该要主动打开阵门。
季演微微蹙眉,心里大致是想到了些什么。他出来将帘子理顺,全然遮挡住内部的视线,而后在半空弹指,将那两名魔兵的定身法一一解除。
两名守阵魔兵恢复之后立即朝他跪了下去,内心惊慌头都不敢抬起,竟是一句“尊主”都喊不出来。
这时,数百名奉门弟子分别从两侧跑了过来,紧接着就是魔兵齐齐追来,将他们围于外层,整个场景就像是一局黑白棋盘,而鹤立在中间的那顶赤红血轿,无疑是最为突兀的一笔。
“季演,放了我们长老!”其中一名不怕死的奉门弟子气势汹汹高声喊道。
季演轻微咳嗽了两声,顺势将右手隐于袖中。
“怎么都是一群小个头,你们家没大人了么?”
弟子们个个手持兵刃,面面相觑着,没过多久,阿树和那十几位傀族人就从另一处走进来了。
季演俯视向下,刻意问道:“阿树,怎么跟奉家人站在一起了?你不是咱们季家的婢女么。”
阿树心里骂娘,但表情还是客气了起来,“公子啊,时日已到,你跑不掉了。”
季演直直立于轿杆,随意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魔兵,“长长眼睛,看看周围。”
这时傀族首领上前一步,趾高气扬指着他说道:“那魔尊倒是先看看,在你头顶上那些都是什么?不如我们来比一比,究竟是你魔族厉害,还是我傀族的阵法厉害。”
季演:“你也敢威胁本座?这么勇猛,是想反过来当主人?”
傀族恨不得将季演千刀万剐。
尤其是首领在得知昨晚属下失败之后,真正地赔了夫人又折兵。
“魔尊,话不要说得太绝情,以免等会被反,受不住。”
他咧嘴斜睨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罐青釉瓷瓶,而后朝其余族人示意眼神,不一会儿,大家都纷纷从袖子里拿出了相似的瓶子。
首领扫视检查了半圈,却见其中一位妇女低着头两手空空,便立即扯了扯身旁的方大夫,问道:“她的血瓶呢?”
方大夫悄声回应:“她没有血瓶,是让我带她来找儿子的。”
傀族首领立即一震,“现在是什么状况,找什么儿子?!”
“一个寡妇,怪可怜的。”
傀族首领心道娘的,待会打起来的时候这厮就知道什么才叫寡妇可怜。
几句私语过后,他带领大家将手中瓷瓶举过头顶,高声道:“天地共证,今日本人谨以傀族之名,揭发季演恶行。他自继任魔尊以来,就开始光明正大挖取傀心,此人阴狠歹毒,傀族虽然敌不过魔族,但百年来一直守护支离山的灵脉,但魔尊三番五次视我们为掌中玩物,挖傀心竟是为了复活他那个死去的弟弟!”
说罢,他们同时拨下瓶塞,将其中的浓血朝空中泼洒开来。
一幕幕血腥黑暗的惨况出现在众人眼前,哀嚎、凄厉、血肉模糊。
季演的手段有多狠辣,奉门弟子深有体会,但这种挖人心的场面,还是头一回见。他们紧握兵刃,尽量用身子遮挡住其中某一个人的视线——千万不能让大师兄看到这些。
而季演早已脸色大变,藏于袖中的手暗生凶厉蠢蠢欲动,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群傀族代表居然能知道自己挖心之由,最主要的是……轿中人可以听见。
季演:“本座今日不想见血,尔等何故偏要求死?”
方大夫望着自己头顶那幕,画面中的受害者是他最小的儿子。想起幼子尚未化作人形就遭到如此迫害,这季演人面兽心,纵然孩子傀身已逝却依旧不放过他,居然还拿出魔族的睚眦弯刀给了最后一击,实在丧尽天良。
没再敢多看一眼,方大夫与首领附和道:“季演半夜挖心,仅仅只是为了复活一个死人。但听说这十几年来,挖了上百颗傀心都未能救活他弟弟,那个名叫‘季子祺’的。”
旁边另一人马上提嗓接话:“不对啊,这玄季门不是才灭门没几个月吗?怎么季子祺竟然就死了十几年?”
“何止啊。大家都不知道吧?其实季子祺早在七岁时就已经死了,之后的‘季子祺’根本就不存在,那只不过…是季演的傀儡而已。”
此话一出,惊得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众人皆知,玄季门虽堕入傀修,但传闻其中有一位翩翩少年的小阁主,向来心思纯良,无论对家是谁都能以礼相待——这一点或许有少数奉家弟子还不知道,甚至不认识“季子祺”这个人,但大家绝对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那就是“奉子祺”。
“奉子祺”是玄季灭门后,由阿音亲手带进奉门的,正如传闻那样,他尊敬师长、善待师兄弟,有时候宁愿自己饿着也要偷偷给挨罚的兄弟带去食物。他好得过于完美,长辈们将他视如己出,排着队把仙门中最好的绝学都传授于他,甚至有人调侃说:哪怕是奉聿的大弟子,估计都还比不过一个才来几个月的外人。
直到最后,大家看见了文姑洞里的那一幕——奉子祺亲手毁灭了文姑长老的灵体,而后,又被季演收入囊中。
在今日此时之前,所有人都知道“奉子祺”是季演的傀儡,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连在玄季门里人模人样生活了整整五年的“季子祺”,居然也是傀儡。
傀族首领摇头叹息,满脸苦恼又阴阳怪气地说道:“魔尊啊魔尊,您怎么就能为了一只傀儡,忍心去杀害上百只傀灵的?您的心…难道不会痛么?您深夜入眠的时候,不怕被冤魂讨债么?”
而此时的季演,神情已然变状。
无尽的黑暗之气从身体里钻了出来,双眸中现出傀火,手也缓缓抬了起来,幽光在他掌心里如同世上最残忍的法器,那群傀族顿时吓得连连倒退。
季演森冷一笑,声音恍如鬼魅般缓缓而出,字字索命:“什么是心?什么是债?尔等不过蝼蚁,既然你们知道这么多,那就带着这些秘密,永远…埋于阴暗之下吧。”
“阿演。”
——此时,一道女音从轿子里轻轻传了出来。
季演略微一震,手中傀火逐渐衰弱。
“阿演,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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