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段旧怨
直到走出酒楼好远顾仁才回过神来，他疑惑地女儿：“熙儿，咱辣椒的价格是不是太贵了些，你若定得便宜些，比如二百文一斤，兴许齐掌柜就都买了呢。”
二百文一斤也不少赚啊，转手就得十四两五百文，这可是顾仁想也不敢想的赚钱速度了。
顾熙说：“爹，赚一百文一斤和赚三百文一斤差距还是很大的，里外二十九两，都够咱买地盖房的，既然能赚咱为啥不要？”
“您也别觉得亏了您的老东家，我说四百文便宜给他那是真的，卖给别家酒楼我真的要卖五百文一斤的。”
“他得了我的辣椒，不说赚多少钱，但短时间内在林山县绝对风头无两，您就别为他操心了。”
顾仁心想：我是为他操心吗？我是为自己垫进去的银子操心。万一人家觉得太贵后面不要这辣椒了可怎么办？那不就坑自己手里了。
但看着女儿兴奋的小表情，顾仁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藏进了心里。
熙儿年岁还小，难免想不周到，等她吃了这次亏肯定能有所长进。
反正家里现在有了一门赚钱的营生，倒也不指望那笔银子养家。
在杂货铺买了五十个腌笋的坛子后，父女两不再多做停留，径直回家去了。
不是他们不想留，实在是兜里没钱了啊！
五十个坛子，用了两头骡车才拉回来，这么大的阵仗自然引起了村民的侧目，便有人问顾仁这是打算做什么赚钱的生意。
顾仁按照之前跟顾熙商量好的说法告诉大家：“我今儿去县城找了原东家，他给我安排了个活计，让我能在家里赚点钱，也方便照看家里。”
大家都感慨顾仁好福气，得了这么照顾他的一个东家。
不过也有那机灵的悄悄过来打招呼：“阿仁，若是你自己忙不过来，可以找我帮忙啊，我家人口多，指定能给你搭把手。”
顾仁自然乐呵呵的答应着。
顾熙卖出了辣椒，顾仁卖出了酸笋，父女可算是满载而归，喜悦的心情不可言表。
但当他们回家时，却发现顾大江坐在厨房门口抽烟袋，吴氏悲愤交加，而秋娘正在暗自垂泪，家里的气氛非常低迷。
顾熙一看就知道她娘受委屈了，以前每次秋娘被欺负就是这样，不敢反抗不敢哭诉，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流眼泪。
这种事问她娘是没用的，她走到六奶奶身边问：“六奶奶，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这么生气？”
岂叫一直爽快的六奶奶一言不发，但是她那锯嘴葫芦似的娘亲开口了：“熙儿，是你奶奶，她在外面说我们一家三口忘恩负义，放着亲爹亲娘不伺候，在这里奉承一个外人。还说六婶她…反正就是说得很难听，我都说不出口。”
顾熙知道六奶奶唯一能给季氏说嘴的，便是她早亡的儿子顾康。
顾康是早产儿，身体一直不好，当初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健康长大。
当初落水被顾仁救上来之后，顾康的身子就每况愈下，到后面更是因为一场风寒陷入病危的境地。
顾康是顾大江和吴氏唯一的儿子，他们自然是要拼尽全力去救治，可这看病最少不了的就是银子。
当家里所剩不多的积蓄花完之后，吴氏便决定卖地。
庄头村的水田都是上好的良田，只要把卖地的消息放出去就有人抢着要，所以当吴氏说二十五两银子卖三亩地时，就有好几个人闻声而来，这其中就有季氏。
吴氏要求不能拖欠，必须在两天内付清现银，为此她可以便宜二两银子。
二十三两银子买三亩连在一起的水田，这可真是捡了大便宜，当下就有三个人表示可以直接去衙门过户，一手签字一手交钱。
吴氏本想把田卖给邻村的富户，可是季氏搬出了氏族来打人情牌，说大家都是一族人，卖给旁人不如卖给她，又说她手里有银子，肯定会如约付款。
迫于氏族压力，吴氏拒绝了旁人，答应把田卖给季氏。
可是就在第二天如约去衙门办手续时，季氏说她还差了五两银子，得去找顾仁拿钱。
反正都在县城，先去一趟四海酒楼也不是不行，可是到了酒楼却被告知顾仁跟着掌柜去镇上的酒楼盘账了，估计得晚上才能回。
吴氏便说要把这地卖给邻村的富户，因为她今天必须得交二十两银子去医馆，那边才能同意用好药全力救治顾康。
季氏好说歹说，又去医馆先垫付了五两银子，这才让医馆答应再缓一天，吴氏便决定也等她一天。
第二天一早两家人又去县城，季氏从顾仁那里却只拿到了三两银子，她便提出要用二十一两银子来买吴氏的地。
本本能卖二十五两银子的地，现在只能卖二十一两，吴氏自然是不同意的，她掉头就要去找隔壁村的富户，结果季氏说那富户今天一早已经出门了，如果吴氏想要救顾康，就只能把地卖给自己。
原来这一切都是季氏算好的，她之前就只想出二十一两银子买地，昨天就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吴氏在此时也明白过来，她看着一脸得意的季氏，只恨不得杀了这个恶妇才能解气，可是想到还躺在医馆的儿子，她只能强逼自己忍下。
康儿的病情实在不能再拖延，就在吴氏准备跟着季氏去签契约时，一直呆在医馆的顾大江跑了过来说顾康不行了，大夫让她去见儿子最后一面。
这对吴氏来说，跟天塌了也没什么差别。
她踉跄着跑到医馆，只听到儿子说了一句：“儿子不孝，先走一步，希望爹娘莫要太过伤心，好好保重，好好活着。”
自此，吴氏彻底失去了她的儿子。
吴氏坚信，若不是季氏从中作梗耽误了一天半的时间，说不定她就可以救回自己的儿子。
对于季氏，她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可是每每想到儿子临死前的交代，她就只能忍。
她只能寄希望于神明，希望老天爷能开开眼，前往别让这毒妇好死，一定要给她一个众叛亲离、无比凄凉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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